《不歌良人》第44章


翌日一大早,整座镇子都笼罩在鞭炮声里,卫正倦眼惺忪地推窗一看,外头街面上许多人家都挂着鞭炮在放。
下楼一问,掌柜的说他们有初雪天放鞭炮的习惯。
一下雪,原本带的衣服就不够穿了,卫正又去布庄里做了两身成衣,虽然知道妖怪不像人怕冷,还是买了四件棉大褂回来。
中午时分,卫正在廊下碰到汤圆,她打着哈欠,恹恹地站在廊下,摸了摸胳膊,白蝴蝶没精神地趴在她肩膀上,也不到处飞了。
“冷吗?”
汤圆点点头,“就冬天了。我最讨厌冬天。”
蝴蝶讨厌冬天可以理解,卫正还没把衣服拿给她,便让她在廊下等会儿,不料汤圆跟在他身后进了屋,抓起桌上两个面人看了会儿道:“怎么?要送给美貌无双的汤姑娘一个吗?”
卫正回头瞟了眼,将棉大褂叠好,并其中的紫色仙女面人给她:“昨晚上逛夜市买的。”
汤圆随手接过,出门时挥了挥手:“谢了。”
还剩下个悟空,卫正看了会儿,又不想给乐问了。她应该不稀罕。一想今天还没见到她,便去隔壁房找她,刚走出屋子,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喊——
“卫正。”
他低头一看,乐问袖手站在院子里,白发与满地的白雪融汇,她的面庞晶莹剔透宛然如月。自从认定乐问是女的之后,卫正觉得她的面目越发像是个妹子了。
走下楼发现东面有间屋子门口围着很多人,乐问伫立着遥望,没有立刻过去。
“好像出什么事了。”
卫正正要上前,乐问拉住他,摇摇头:“官府的人来了,待会儿肯定会有衙卫把人带出来,仵作也会来,先看看怎么回事。”
“嗯。”卫正看她的手一直笼在袖子里,随口问:“你冷吗?”
乐问摇了摇头:“我会御寒之道。”
卫正肚子里腹诽,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乐问看他脸色不对,多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给你买了棉大褂,既然你用不上……”
“给我。”乐问摊出手。
卫正无语:“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那待会儿上去给我。”乐问转过脸去,眉目清冷,但嘴角浅浅弯着。
卫正觉得受了鼓舞般心头有一簇暗搓搓的火苗,轻悄悄伸手过去,将乐问垂着的一只手抓过来,轻轻地握在手里。
好在乐问没有抽回去,不然卫正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刻,眼前众人围拥着,天降着雪,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一步,却好像只有握在手里,这一步才不是天堑,而是咫尺。
没一会儿里面的人大叫让开,将死者抬出来。
死人还很新鲜,脸上没有出现尸斑,老板说是昨晚入住的,仵作简单翻看了一下,让一边跟着的像助手般的小童记载,“死亡时间在四更到五更之间,全身没有明显伤口。带回去解剖之后再说。”
小童老老实实记。
仵作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去皱眉看他写的,扯过来划掉一句,戳着小童的脑门道:“下次这句话就不要写进去。”
小童摸着脑袋应了,把本子揣进布包里,跟着他师傅屁颠颠儿地跟在衙门人最末走出客栈。
看热闹的住客们纷纷散开,当场就有人要退房。卫正他们四个坐在堂子里吃饭,倒是奇怪:“这种凡人的事情你也管?”
话是对乐问问的,沃儿一直走神,忽然回过神来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卫正怕吓着她,就说没事。
乐问只吃饭,不说话,沃儿讨了个没趣,心里揣着什么事般地也闷着脑袋吃饭,一顿饭吃得四人无话,冬天来了,汤圆也不想调戏谁。
吃完饭各自上楼,卫正站在楼下问老板话:“掌柜的,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啊,腊月还没到底就下雪了。”
“我们这儿年年如此,叫云曲镇,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下雪,去年还要早,让我看看。”
老板翻出一本老黄历,看了会儿说:“去年十二月初七就下第一场雪啦。”
卫正也不意外,昨晚听简清吾的叙述,他就猜到大概误打误撞走对了方向。又压低声音问掌柜的:“今天早上死那人……怎么回事?”
老板瞥他一眼,没说话。
卫正冲老板抛了个媚眼:“我们四个人,住四间房呢,还要住好一阵,坚决发誓不退房。”
老板还是不说话。
卫正丢出二百两银票拍在柜台上:“定金。”
老板抬头看他一眼,“老头子我从来不爱财,开个酒楼只是为了一家老小吃饭罢了。”
银票被老板塞进抽屉里。
“这么说吧,那个人是倒霉,我们这儿,每年初雪时节,都会死人。他的尸体没有被凶手带走,还会再死人。”
“不是有衙门口的人来过了吗?一直没抓到凶手?”卫正好奇道。
“抓是抓到了,但抓了年年又还有。而且……”老板左右看看,声音压得很低,“尤其是你这种长得俊的小生,别管道士和尚还是书生,全看一张脸。你还是出入小心些吧,定金不退,若是想换个地方住,喏,出了门右转走到底,还有一家,是那个衙门捕头的亲戚开的,保险。”
卫正心疼地看着抽屉缝里露出来的银票一角。
老板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将抽屉退开些,把银票仔细塞进去。
“……钱都给了,老板,你们灶房在哪儿?”
“进门左转,再右转,走到底。”
卫正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没一会儿他回楼上,刚走出楼梯就碰见乐问,乐问看着他一张涂满锅底灰的脸……转身什么都没说的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雪(2)
卫正餍足地睡了一下午,醒来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打算下去觅食。推门便见大雪飘得漫天都是,汤圆耷拉着脑袋坐在廊下,身后倚着朱红栏杆,探头探脑地朝院子里张望。
“看什么呢?”卫正凑过去,在汤圆旁边坐下。
白蝴蝶停在汤圆头上的金步摇上,不留神还以为是发饰。
汤圆叹口气:“下雪真讨厌。”
“你不喜欢?”
“见过喜欢雪的蝴蝶?”汤圆已穿了厚厚的棉大褂,外面套着身素色绸缎裙子,冷得不停搓手臂。
“怎么你不会御寒之道?”
汤圆白他一眼:“怕冷是蝴蝶的本能。就像人就算修成仙,也多半是个散仙,与天生就不食人间烟火的哪能一样。”
卫正一想也是,谁都有怕的东西,不过他怎么就看不出乐问的弱点。一扇门开,卫正转过头去,看见沃儿失魂落魄地从屋内出来,脸色十分不好看。
“沃儿,去哪儿呢?再等会儿就吃饭了,别到处跑。”
沃儿回头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似乎没听到卫正说话,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卫正有点奇怪。
“别看了,她今天一直这样,昨天出去见到什么美男子了?跟患上相思病似的。”
卫正一想,就想起那个喷火的男人,不会沃儿一见钟情了吧。在卫正眼中,沃儿虽然是妖,也是不谙世事的妖,谈个恋爱一往情深太正常不过。
“算了,等过两天要还这样,得找她谈谈。”
“怎么?吃醋了?”汤圆笑笑,摸着自己鲜红的手指甲。
卫正摇头,撇撇嘴,一条腿踏在座位上:“贫道这么风流倜傥,谁值得我吃醋,只要大爷挥挥手,喜欢大爷的姑娘得从□□排到腾冲去。”
“……?”
又一扇门开,乐问从门里出来,面无表情地扫过排排坐的卫正和汤圆。
不发一言从他们二人面前经过,下楼去了。
卫正讪讪地放下那条腿:“她不会听见了吧,我的声音不大吧……”
“应该没有。”汤圆道。
卫正笑了笑:“那就好,作为一个风流倜傥的道士得给人留下美好印象。”
“她不是人。而且,她应该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比如我就没听懂。”
卫正猛然回过神,这里没有□□……腾冲估计汤圆也不知道在哪儿。但是乐问不一样,她读取了卫正的记忆,□□升国旗的时候他激动得敬礼的手都并不拢,腾冲就更别说了,他简直是像疯子一样在最南端大吼大叫。
“我想还是再去睡会儿……”
“你不是出来觅食的?”汤圆抬头看他。
“没有食欲。”卫正恹恹的,趴在廊下看着乐问袖着手站在院子里,雪已积到她的小腿。
一天里接连丢人两次,卫正回到屋里,把黑不溜丢的锅底灰洗掉,恢复白皙脸孔,高挺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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