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160章


重韫缓缓地抬起头。
他瘦了许多,颌下长出了一蓬胡子,眼眶微陷,眼中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十分憔悴的模样。
然而他却对荨娘绽露出一个温暖而熟悉的笑容,他说:“荨娘,我回来了。”
枸杞攥紧了拳头,忍不住一拳捶在栅栏上,发出砰然一声大响。
“你是谁?你不是我师兄!你把我师兄还回来!”
重韫看了枸杞一眼,目光中微含责备,“我不是你师兄,我是谁?”
那目光如此熟悉,枸杞浑身一震,忍不住看向党参,“会不会是我们弄错了?”
虽然那朵佛语之花没有出现,但是大师兄却回来了。
党参沉默着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铁狱。他的步履那样缓慢,那样沉重,荨娘几乎以为下一刻他就会倒下去。走到入口时,他的身子往边上倾了下,终于忍不住抬手在墙上撑了一把。
“走吧,”他说,像是在劝自己:“师兄还留了很多事情给我们做呢。”
明心默默垂泪,小倭瓜更是忍不住哇地哭将出来:“我不信!我们还可以去找钱塘君帮忙的……”
“小倭瓜!”党参忽然沉声,“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那我们还可以去找弥勒师叔和洞庭君呐……”
党参骤然回身,险些站立不稳。
“能救大师兄的只有他自己。心魔一途,只有这么一条道路!”
党参说完这一句,慢慢地收拾好脸上的悲痛。鲁成颂性子鲁莽,难堪一派之首,现今能扛起崂山派的只有他了。很多年前,当重韫发现心魔可能难以控制后,就找他谈过。
党参擦去脸上的泪痕,又恢复了往日里平静淡然的语气:“时至年关,玉清观还有一场皇家斋蘸,是该着手准备了。”
重韫笑道:“党参,你不放我出去么?”
党参与他目光交汇,也轻轻笑了一下,“师兄,党参答应过你事情,何时未曾做到?”
重韫站起来,身上的铁索哗哗做响,他看向荨娘,“你也觉得我应该被关起来?”
荨娘拼命地摇了两下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瘦了那么多,他本生得肩宽腿长,那身道袍垂顺地挂在他身上,这一来,便越发凸显出他削瘦的双肩。
“把我和道长关一起吧!”
重韫听了这话,忽然间放声大笑。他抬起手,转了转手腕,用一种调侃似的语气说道:“真是短见呐,区区几道符文,就想困住我么?”
枸杞怒道:“你敢侮辱我师兄!”
重韫走到栅栏前,并指如刀,只在那个精钢镣铐上虚虚一划,左手的镣铐便啷当坠地。党参双眸微缩,立刻抛出一把黄符,那些黄符飞入铁笼内,像是附骨之疽般牢牢地附在重韫身上。重韫的动作略一凝滞,下一刻,这些黄符便无火自燃,烧成了灰烬。
党参大步跨回来,拉了枸杞一把:“你把他们先带出去!”
“快点!”
枸杞被党参一吼,只好将小倭瓜和明心一左一右扛上肩头,不顾他们挣扎哭喊,强行将人搬出了铁狱。
党参站到荨娘身边,道:“现在这个人已经不能算我师兄了,你明白吗?”
荨娘想点头,可她的脖子却好似梗住了一般,怎么也点不下去。明明还是那张脸,明明还是那个人,又怎么会不是道长了呢?
重韫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依旧旁若无人地手上、脚上的镣铐都解开了。他将右臂平举,唤一声:“昆仑淬月!”
一道白光破空而来。
他并指抚过剑身,赞道:“光华内蕴,的确是一把好剑。”
这瞬息之间,党参已然往铁笼上加持了上百道符咒。
重韫却像全然未放在眼里一般,挽剑一划,剑刃擦过精铁打造的栅栏,火花四射。
金逐月此刻也发觉了重韫的不对之处,忍不住骂道:“小道士,你现在是什么毛病?”
重韫手腕微抖,手中的铁剑陡然化作一泓月光。
“汝为剑灵,自当以主人命马首是瞻,不敬,便当罚。”
话音落时,那泓流水一般的月华从栅栏间淌过,带出一阵凌厉的风。那风掀飞了铁笼上的符纸,但听得嘣,紧接着又是一声,嘣。
党参道:“拦不住他了,我们退!”
铁笼里的人冷笑一声:“现在才想走,是不是有点迟了?”
荨娘跟着党参往外跑,六道灵台的内部建得像是一座迷宫,弯弯曲曲,层层绕绕,荨娘根本记不住自己是从那几条甬道里跑出来的。她不住地回头看,心下一片凄凉。那个人,果然已经不是道长了。她的道长不会那样冷笑,也不会那样阴阳怪气地说话。
可是,可是……
她忽然挣脱了党参的手。
党参:“你?!”
荨娘抹掉腮边的泪水,“我不能丢下他!”
她凭着记忆往回跑,用尽全力地去奔赴一个全然未知的结果。为什么只有那样的道长才算是她喜爱的那个人呢?心魔不过是一个人的负面,为什么她不能面对他的全部,他的软弱,他的恐惧?
就好像,他曾经也原谅过她的欺骗和愚蠢。
她撞入一面熟悉的胸膛,手腕上一痛,那人握住她的手将她抵到墙上,他手中的剑贴住她脆弱的脖颈。
他的濡热气息在她耳边吞吐:“怎么又回来了?”
荨娘咬住下唇,直直地看进他眼里:“回来找你!”
重韫笑了,目光却是冰冷的,“我又是谁?”
她用力地挣了一下,剑刃划破她颈间娇嫩的肌肤,很快便见了血。
“你就是你!”
重韫握住她的手往墙上重重一砸,昆仑淬月被他插/进墙里。他的手按在荨娘耳边的墙上,将荨娘整个人牢牢锁在自己怀里。
他垂着眼看了她许久,忽然低下头,探出舌头舔过荨娘颈间的伤口。
“疼吗?”
荨娘吸了吸鼻子,“疼。”
他的胡子扫过她胸前的肌肤,有些微微的刺痛。
重韫咬了她一下,恨恨道:“就是要你疼,这样你才知道……”
你才知道,我是如何度过你走后的第一个冬天的。崂山上下了一场大雪,又一村外的瀑布都被冻成了冰挂。可他心里,却比外头更冷。
荨娘咝咝吸了两口气,问他:“你还想做什么?”
重韫抬起头,与她额头相抵。
“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跟着我吗?”
荨娘抿住唇,没敢轻易答应。万一他想杀人放火,自己难道要当帮凶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想杀人,”他舔了舔荨娘的唇,接着道,“我想回家。”
五日后,荨娘望着临安街上的车水马龙,默默地握紧了男人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哦,所以接下来两章应该是黑化版道长的戏份了。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白化道长】
白化道长,对于这样的戏份安排,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白化道长:所以接下来是由黑化的我带老婆回老家了,是吗?
作者菌:唔,这个……可以这么说吧。
白化道长【认真地】:请快点安排我和媳妇儿领证吧,我妈很急。
第135章 天葵来否
街角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颗桂圆顺着石板间的缝隙咕噜噜地朝外头滚出去。
那颗桂圆滚到一只绿绫绣鞋边上,咚地在上头碰了一下。
荨娘不动声色地踩住那颗桂圆,抬眼掠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趁他没留意时悄悄将右手反到身后,冲拐角处的人摆了摆手。
那日重韫说的那句“我想杀人”着实叫荨娘心惊胆战了好一阵,所幸他从六道灵台闯出来时并未伤人,一掌打退了挡路的党参和枸杞后,拉着荨娘御剑而起,一路南下。
小倭瓜和小白不放心,便一路尾随。荨娘猜想重韫应当是知道他们俩就跟在身后的,有几次小倭瓜和小白跟得近了些,就会被重韫用道法逼退。
如是再三,小倭瓜和小白也就明白不能靠得太近。
荨娘摆完手后,袖间飘出一丝银丝。银丝才飘到荨娘齐肩高的地方,一只大手横过她的肩膀,荨娘只觉缠在她手腕上的丝线顿时一紧。
“你想干什么?”
重韫将那蚕丝绕在手上,用力一抽,那丝线就被他拉出来。他直接将蚕丝袖了,抬步便走。
荨娘小步追上去,忿忿念道:“你怎么能抢我东西呢。”
“哼。”
荨娘毕竟是有些心虚地,只好摆出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好嘛,你别生气了。过了这条街再往前,就是重家的茶楼了。”
两人穿过街道,一家七开间的茶楼就伫立在街角。重韫在茶楼对面的一家骨董铺子前停下脚步,透过蒙蒙细雨,遥遥望了一眼茶楼的招牌。
牌匾上的“重氏茶楼”四字字体遒劲,笔势有如鸾翔凤翥。重韫看着看着,眼前渐渐浮上一层朦胧的水雾。这是他二哥的手迹。重韫小时,重二哥的书法便已小有所成,极受先生赞誉。这么多年过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