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数雨打去》第53章


说着忙道:“锦妃你也起来罢,快来见过你表哥。”
这青年美男子,就是锦妃的嫡亲表兄,靖远侯府余家的世子余易?br /> 锦妃低低应了,亦步亦趋,上前行礼:“妹锦蓝,见过大表哥。不知家中长辈,具都安好?”
余易鸬溃骸熬叨及埠谩1砻每珊茫俊?br /> 锦妃低着头:“从来都好。”
晋王也笑吟吟道:“世子多虑,锦蓝这样可心惠性的人儿,本王疼爱都尚嫌不及。”
几个心知肚明的人,一场虚伪的表演后,余易筒辉谟胨蕴福晃式趸苷隆=蹙痛蚍⒔蹂说酵饷嫒サ群颍煌烁詹攀侨绾喂鼗场鞍保滤芰舜汉;故怯嘁撰|开口,请晋王让她先回去歇息。
锦妃步出前殿,看到外面又开始起雾,并无奴婢一个等候。她回头看一眼殿内,忽然作惨惨一笑,低声道:“表哥呀表哥,想来,经年分别,不知你的钗头凤又送给哪个了。”
这一场乍然重逢,为的是哪班事,锦妃心里很清楚。哪怕是余易硐殖隼吹乃坪跤幸凰咳粲腥粑薜牧猓驳植蝗ニ睦匆獠锌帷?br /> 她胸口里有一块石头,渐渐地又硬又冷。
她一生错信他人,到如今,真正的亲朋俱风流云散,身边孤寡独支,做了人家能随意捏搓的孤寡妾室。这又能怪谁?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处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桃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她一生,一次次为不值得的人,流尽潇湘泪,毁尽青春。
吟着诗,她慢慢地步入了浓雾之中。渐渐隐没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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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京都游园会开始。
五皇子瑞王于园中偶遇六皇子晋王的侧妃项氏,乘项氏酒醉换衣,五皇子尾随其至僻室,将其奸污。事后,欲杀人灭口,将项氏勒死,被同游园中的余家世子发现,世子大怒,悲痛欲绝,将瑞王一状告上御前。
这场轰轰烈烈的夺嫡之争,遂由项氏之死开始。
☆、第54章 人间路之娼门妇〔四〕
太阳钉在当空。刺眼夺目。
灼热的阳光烤着土地。
热气从土地里蒸腾起来,蒸得景物也好像扭曲了。
那点树荫,压根挡不住毒辣的阳光。
青衣的书生不断把汗从额头抹下去,发丝全都湿嗒嗒地粘着脖子。背上黏成一片,汗不断濡湿衣服。
书生敢担保,能从衣服上狠狠拧出一斤汗水来。
幸而鹃娘姐姐的妆容,是不怕水的。
现在可没有躲在闺阁里“冰肌玉骨”,乘着阴凉的的娘子待遇了。
不过书生一边热得发昏,一边还是更乐意站在这大太阳底下,影子投地分明。
阴凉的闺阁里,阴凉的闺阁里她可待够了。
那不是人的住处,而是摆放金丝雀和品相上佳的花瓶的库房。
等了一会,黄土路那头起了烟尘,抽鞭子声,大喊声,一辆驴车到了跟前,慢吞吞地停下了。
车上躺着的人踹了赶车人一脚,才一咕噜爬下来,小跑到书生面前,大呼小叫:“您何苦劳累躯体等小弟!这样的太阳。族兄,您当心晒坏了!还是先去前面的竹亭子里歇一歇?”
说着,又赶紧递上一皮袋的水,笑道:“那收租的乡下地方离这还远,我们一贯是坐这驴车去的,族兄您先喝口水,歇歇。然后再坐上来。”
这个自称小弟的柳家族人,也有将近而立的年纪了,大了少年书生起码十岁。皮肤黝黑,满脸麻子的眉毛吊耸着,一脸卑躬。
少年书生挺直薄削的背,伸出细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直淌不停的汗:“我央你带我来见识一下族内的收租流程。哪有自去休息的道理。”
麻子脸族人忙说:“族兄果然是少年沉稳,别有心胸气度。”
太阳太刺眼,热气蒸腾得书生都看不清这族人的表情细节,他想:难为晒死人的天气里,这小宗的“族弟”还有拍马屁的心思。
想着,少年书生又抹了一把汗:“族弟客气了。既然车来了,就走吧。去哪收租?”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赶车的农夫,正在给那驴泼水散热,使劲拿衣袖扇着驴,自己却干热得嘴唇都脱了皮。
麻子脸瞟了一眼,喝到:“仔细点!要是驴热坏了,我可要你好看!”
少年书生———叶二郎看那老汉热得焉头焉脑,就走过去拍了拍农夫,递过去自己的水袋:“老乡,这里还有水,你也喝点?”
农夫瘦骨嶙丁,脸上的皱纹一条条夹着,好像千沟万壑。他好像被吓了一跳,嘶哑的啊啊了几声,连连摇头又是躬腰,又是摆手地拒绝。
麻子脸族人也说:“族兄,这使不得,你是读书人,哪里能和乡下人混用东西?乡下人,脏得很咧。”
少年书生脸上那对还在滴汗的春山眉,登时皱起来:“喝口水,怎么就扯到脏不脏了?”
族人看他皱眉,就忙换了笑脸道:“是的是的。”
柳玉烟叹了口气:“人总比驴重要,族兄,收租不急于一时。”
族人摇摇手:“族兄此言差矣。那驴是我们族里出租给这些佃户的。而这些佃户嘛,死了就换一个。”
天咧,青衣书生在纤毫必现的烈日下,又热得晕乎乎一阵子,才看见前面那个满脸麻子的族人走过来,吆喝着拉着一根麻绳,绳子一连串绑着几个瘦得和麻杆一样的乡下人。
☆、第55章 人间路之娼门妇(五)
羽生像一只鹤。死的也依旧像一只鹤。崔眉在很长很长一段时日里,只有记起她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活着,才觉得自己必须活着。
羽生有时候说自己本来是住在翠翠的山里的,可以自由地低着脖颈饮一溪落满了花的泉水,再抖擞着雪白的羽毛慢慢的飞越一重又一重的云。
崔眉笑她:“你真以为自己是鹤啦?别傻了,你的病越来越重了。你和我一样,从前是个穷书生的女儿。”
这时候,羽生只是微微的眨眨睫毛,说:“你不要不信。总有一天,我会带你飞离这里。”
崔眉只是垂下眼睫毛,看着她的绣花鞋。再看看羽生的绣花鞋。
南方好小脚。既然是为了取悦男人的娼妓,那就更得按男人的口味来。羽生走路摇摇晃晃,并不是她的腿真的像鹤腿一样细,而是因为她的脚趾也被一个个折断,用白布一圈圈裹起来,脓水流尽,穿上绣花鞋,成了幼童巴掌大的三寸金莲。
而崔眉,既然有多次出逃的“恶习”,为了迎合南方的男人们,也为了让她跑不了,自然也免不了裹脚。裹得像是一个粽子。她也开始像羽生那样走路摇摇。裹脚的那天,她的惨嚎连王李氏听了都渗的慌。
羽生顺着她的眼光,看了看她们的脚。她忧郁又奇异的说:“四娘,不要担心。张开翅膀飞的时候,不需要完好的脚。”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出神了。羽生有轻微的臆症,放松的时候,常常会神情仲怔,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但也只有她总是叫崔眉“四娘”。
脂粉院里的日子,只要不到晚上,只要不到晚上……她们的大多数日子,都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但是崔四娘改作崔眉以后,她总是睡在远比过去柔软许多的被窝里,起来,枕头却总是湿的。
每次夜半喊着“娘”哭醒,都会看到隔壁那个又白又瘦,像一只美丽绝伦却疲惫不堪的瘦鹤的羽生赤着脚,站在她床榻前,低低地用柔和的嗓子问:“你怎么啦?”
慢慢地,崔眉与羽生的关系越来越好。
但羽生其实是脂粉店最不招姊妹们喜欢的一个。除了一贯温柔的揽月,别的姊妹都喊她贱人。说她端着一副清高样,但总是什么客都接。百无禁忌。还老是抢别人的客。所以羽生是王李氏最喜欢的一个姐儿。
羽生有时候听到她们的骂,只是绻着脚,缩着手,摇摇头:“真傻。”
她也抢崔眉的客。但是崔眉不恨她。那些男人,崔眉宁可一个都见不到。
但羽生空闲的时候,就教崔眉很多东西。怎么与客人说话,怎么伺候男人。怎么从这些男人手里不让自己受伤。怎么看那些人有病没有。来花街柳巷找乐子的男人,有很多令人难以忍受的恶癖。
崔眉第一次看羽生那张雪白的面孔,只有一抹淡红的唇吐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几乎傻在了那里。羽生很少笑,这时候就更不笑,少见地斥责她:“你不听。不好。”
崔眉只有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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