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而有虹然末止》第117章

侯止苑把左腿放到地上，双手撑在轮椅上。由于双腿在地，这个姿势有点难以站立。索性侯止苑放开了双手，便颤颤巍巍的站着。
他笑容灿烂的对乔霁彧道：“阿彧！我站起来了！”
是的，侯止苑站起来了！
“嗯。”
侯止苑一高兴，就想动腿走。右脚刚迈出步子，就感到下身一个不稳！双腿一软，直往下掉！
乔霁彧赶忙接住他！
“不急。能站起来就好。想去哪里？”
侯止苑闻到乔霁彧身上的书卷墨香，只觉得心中畅快！去哪里都是好的！
“阿彧想去哪里？”
乔霁彧被问住了。他想去哪里？他能去哪里？
“随处走走吧。”
“好。”
侯止苑被他扶着，一点点往前走，像小孩学步一样不稳的踩在石子上。乔霁彧时常感受到他压过来的重量。突然就想起海战结束时，自己在岛上找到他。回去时，明明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在岛上多留几日。
那个时候，自己心里又感动，又安定。现在侯止苑就在旁边，还是他，还是自己。可是心那么远！
旁边这个人，除了这身躯是那个侯止苑，已经没有什么是乔霁彧熟悉的了。
听见那句“阿彧”，他更感受不到旁边这个人，他认识过！这种感觉太煎熬！
“阿彧，累不累？”侯止苑见乔霁彧神情不对。直觉告诉他，乔霁彧不开心了。所以他只好找话题。
“侯止苑，我累。”乔霁彧认真的看着他。
侯止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彧累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不用。走一会吧。”乔霁彧不想回去。他不舍得分开。
侯止苑高兴的牵着他，一脚一脚踩在石子上，“阿彧，我很想你。”
乔霁彧问：“不是天天在一起吗？为何会想？”
“因为阿彧不想见我。我又不敢去找你，所以只好不去见你。见不到又思念，所以想。”
……
乔霁彧陪他走着，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明明以前是很快的。不过这样——也好。
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到湖的尽头，这个湖太大，石子太硬，侯止苑走的脚疼。
“疼？”乔霁彧问。侯止苑摇头。
乔霁彧把他放在地上坐着，抬起他的腿，脱掉他的靴子，果然脚底板走的通红。上面还有许多疤，伤好了，疤却去不掉了。
乔霁彧替他揉腿。侯止苑心中大为感动！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好，让他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揉了好一会，侯止苑的腿不酸痛了。乔霁彧问他：“想吃鱼吗？”
侯止苑眼里闪亮亮的，突然想到乔霁彧不能下水，自己现在也不能下水，那亮光又灭了。小声道：“不想吃。”
现在的侯止苑没有防备，没有伪装，乔霁彧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笑道：“你坐这里等我。”
乔霁彧确实不能下水，但是他不能下水是因为心结。自从那次海战侯止苑出事，他去救侯止苑后，就再也不怕水了。
乔霁彧眼里的三点猩红亮起，然后稍稍汇聚。黑气聚集，如利剑一样刺入水下！
水里立刻泛红……
乔霁彧轻轻的咽下口里的血。
他现在一点也不怕死……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阿彧呢
侯止苑闲着无事，就看乔霁彧的背影。他记得当初是自己捕鱼，乔霁彧等他。但是现在居然反过来了。说欣喜自然是欣喜的，可是欣喜背后，莫名的担忧。
——阿彧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就好像监牢里的犯人最后一顿盛宴。
乔霁彧拿着两条死鱼回来了。
侯止苑没想到他真的能捉到鱼！而且这么快！转而一想有些不对劲。明明连工具的没有，怎么杀死鱼的？
“阿彧，手疼吗？”侯止苑看着他的手，并没有受伤的样子。
“不疼。来烤鱼吧。”乔霁彧把鱼甩在侯止苑身边，把冰萧抽出来变成匕首。
乔霁彧没去过鱼鳃，没弄过鱼鳞。于是就让侯止苑弄。反正侯止苑的手没受伤。
“阿彧，我来啊？”侯止苑对这匕首有点陌生。但又有点熟悉。
“嗯。”
侯止苑看来看去怎么也下不了手。虽然鱼已经死了，但是……
“怎么了？”
“阿彧。我下不了手……”
“你……”
——杀人都不手软，竟连一条死鱼都不愿意杀？
这出乎乔霁彧预料！
“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吃饭吧。”
“好。”侯止苑想要站起来，觉得腿又没了气力。委屈道“阿彧，我又站不起来了……”
乔霁彧失神的站在原地。
……
当晚，乔霁彧收拾好了行李。他决定……要离开。只要他在一天，侯止苑就会消沉一天，他的腿不会好。他的记忆也不会好。
乔霁彧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他要带的，不过几件衣服而已。
吃了晚饭，侯止苑向往常一样回房间睡觉。但这次，乔霁彧来了。
“阿彧？”
“你睡。”
“阿彧呢？”
“看着你睡。”
“为什么？”
“……不知道……”
侯止苑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既然乔霁彧这么说了，他便吹了灯睡下。侯止苑的睡眠还是很好，倒下后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睡着了。
乔霁彧点上他的睡穴，黑夜里，侯止苑的脸终于是熟悉的那个样子了。
“侯止苑……我要走了。”乔霁彧对他轻轻笑着，“不是想离开你，而是不得不离开你。为了你，也为了我。”
“乔霁彧活了二十年，一身禁锢在乔国。从出生不祥，到被人暗害，最后送入佳雨山训练，一直都在做棋子。师傅选拔仙士，命我们自相残杀。我胜了，便活了。这才做仙士，当丞相。后来权倾朝野，却甘心为乔国而活。乔国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现在乔国没了，你也没了。乔霁彧应该为他自己活了。”
乔霁彧把那根麒麟木簪放在他枕边，轻轻拂过他的黑发，柔声道：“离开这里，去寻找我想过的生活。我知道我的离开，你会心痛，我也会的。但是，原谅乔霁彧的自私。他这一生，只自私了这一回。这一回是对侯止苑要求的。所以，他会走的心安。”
“往后，你要好起来。要好好活下去……”
乔霁彧走了，走到门口。见到了萧诚，见到了侯云响，见到了叶誉。
乔霁彧对他们颔首，“多谢。”
要谢的太多。只好一句“多谢”。
侯云响道：“彧哥哥要走，我不拦你。但是日后，哥哥若好了，彧哥哥可还回来？”
乔霁彧道：“不知。”
叶誉道：“既然连侯止苑都留不住你，旁人更拦不住。以后，凡事都要小心。”
“多谢。”
萧诚叹了口长长的气：“彧娃娃啊，你这一走，侯娃娃只怕是要死哦！”
乔霁彧道：“他会好的。”
“你呢？放得下？”
“他既然好好的活着，我为何放不下……”
“你真的不留下帮助他恢复？”
“我留下，是害了他。”
“既然如此，你要小心……幽兰谷的毒已经暂时为你去掉了。明日日出时，务必要离开幽兰谷。”
“多谢！”
……
梦里，有一个人在远离。想要去追，可怎么也追不上。他说：“你叫我霁彧便停下。”
侯止苑听见自己说：“不要！就叫阿彧！”
那人生气了。消失在离开的路上……
侯止苑感到心在抽痛！好想哭！好想留住他！好想告诉他“我叫你霁彧。你别离开！”
……
侯止苑总觉得睡得不踏实。梦里的自己心痛，可是痛的太真实！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在怒吼！在让他快点醒来！
可是侯止苑醒不了。有一股外力在制约他！想睁开眼，却眼皮沉重！
全身的力量仿佛都消失了。没有一个可以寄托的地方，心里空，心里冷……
忽而听到一个声音。
他说：我扶你走。
他说：侯止苑，我累了。
他说：想吃鱼吗？
他说：我看着你睡。
他说：我要走了。
他说：要好好活下去……
“不要！”侯止苑痛苦的猛然张开眼！里面聚满了恐惧和担忧！
侯止苑立刻飞身下床！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乔霁彧房里！
“阿彧！”
他没看见床上没有人！他的心加速下沉！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癫狂，他不停的说着话。急的眼睛通红！
侯止苑一个闪身跑去找叶誉！
发狠的拎着他！
“阿彧呢！阿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