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旧事》第47章


天色渐渐亮起来了,晨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我仍捧着他的脸,也就这时,我们才望进对方的眼里去。
“那我们……话就说开了?”
他点头。
“你还想不想让我当皇帝了?”
他笑道:“那要看殿下想不想当。”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皇帝,谁知道我上辈子怎么当上的。”我最后问他,“你再没别的事情瞒着我了吧?”
他很郑重的摇头:“没有。”
“好,那我好好的睡一整天,吃晚饭了再喊我。我们晚上吃一顿好的,算是补吃年夜饭。这么多个年节呢,不能落下一个去。”我翻过身去睡,最后嘱咐他,“你多活了一辈子的事情不要跟别的人提起,我怕别的人还不太能明白这种事儿。”
他们不明白宋清平就是宋清平,上辈子下辈子,管他活了几辈子,也都只是宋清平。
“好。”
“我最后问你一件事情,问完了你就把自己多活了一辈子的事情忘掉。你既然现在活在这辈子,何苦老惦念着上辈子的事情。”我边打哈欠边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上辈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心里有你?”
“殿下上辈子没有说过。”
“真的没有吗?你想一想再告诉我。”
他果然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殿下没有说过。”
我骂上辈子的自己:“这人真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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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傍晚,途中做了个梦惊醒,睁开眼睛看见宋清平还好好的在那儿,实在敌不过困意,便又睡了过去,再醒来便是傍晚了。
那个梦里宋清平还在生气,我跟他解释他从来不听,自顾自的擦他那一把长剑,随时都要把我给砍死的模样。
然后他就用长剑抵着我的脖子,带着我一路造反,到了燕都。
我们与父皇和沈林薄他们站在城楼下对峙,我没办法面对所有人,我就往前一伸脖子,用宋清平的长剑自尽了。
最后宋清平抱着我的尸体大哭,我的魂魄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哭。
其实这个梦很荒诞,我怕疼怕死,哪里会自己跑去自尽?宋清平也不会拿着长剑带着我到处乱窜。
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宋清平喊我喊的每一声殿下,喊出来的是殿下,其实他喊的是沈风浓。
他为的是沈风浓,不是太子殿下。
我想明白这件事情后,觉得自己从前是庸人自扰,我总以为是他非要我当太子、当皇帝,好让他自己当丞相,其实不是。
我们全都想错了,自以为很明白对方。不把话说明白就容易出现误会。
这个梦让我觉得现实中的宋清平还真是挺好哄的。
我起来时外边的雪也已经停了,夕阳余晖映在另一边的窗子上,风吹过,发出呼呼的声响。
屋子内架了一个炉子,宋清平就坐在那炉子前煮东西,他用勺子去搅锅里的东西,锅里的东西煮沸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抱着被子凑过去看:“在煮什么?”
“年节客店不管饭,随处找的一点东西,简陋得很,殿下的年夜饭是没有了。”他用勺子捞起一块肉。
我边嚼着肉,边问他:“不错了,什么肉?”
“殿下的马,殿下从前对那马说,等殿下没东西吃了,就把马给宰了煮来吃。”宋清平是很不会撒谎的,就算是说玩笑话也很不在行。
我心想,他要闹得动我,下辈子也不能够,就算是上下八百辈子,也都只有我闹他的份儿。
于是我顺着他的话说:“那我没了马,还得麻烦你我共乘一骑。到时候我坐在后边,两只手往你腰上一揽。我只求你坐在我怀里别乱动,你最好穿得厚实些,穿的像一只熊就更好了,我怕我一时间忍不住就动了……”
宋清平把勺子往锅里一扔:“殿下的马好好的在外边院子里拴着呢。”
“那宰的是你的马?总归是我们两个得骑一匹马,我定力可不好了,真的,我不撒谎,你什么时候试……”
他突然喊我:“殿下。”
我笑应道:“什么?”
宋清平这时是盘腿坐在炉子前的,我弯着腰凑过去跟他说话。只消得一转头,他的唇便贴上来了。
他的嘴挺凉的,凉得我喉头发紧。
我收回我方才说过的话,他闹得动我,他很能闹我,不用上下八百辈子了,他想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我直起身子:“可以了,你赢了。方才还说我定力不好,你就来撩拨我。”
我裹着被子走回床边去穿外裳,装是随意提起:“二弟与晚照姑娘都定下来了,我们什么时候也回燕都去。”
“什么?”
“回燕都去见一见我爹娘和你爹,虽说平时没少见吧,但是还得见一见。其实我父皇知道的,我欢喜你。既然我父皇知道了,宋丞相也就知道了,陈夫子也就知道了,李将军、小皇叔他们也知道了。再说了,这回我大年夜的就把你往外带,他们肯定全知道了。”我忍着笑伸手去提衣裳,“你放心,我会负责。”
“好。”
我本想闹得他脸红一阵,我没想到他只应了这么一句话,宋清平的定力是愈发好了。
而现在我觉得闹他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这时候我一只手臂挂着外裳,另一只手拎着头发,转头对他说:“过来帮我提下头发。”
我们待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没在穿衣服的时候喊他过来帮我提着头发,我总是把衣裳套上之后再把头发拿出来。
宋清平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但他却什么也不问,走过来拢起我的头发。
我悄悄看他,真好,我怎么舍得再闹他?
第41章 这章说到解酒
酒过数巡。
我与宋清平一起喝酒,是没有什么章法的。两个杯子分别喝着,最后却能喝到一个杯子里去,谁也不记得哪个究竟是谁的了。
全都弄混了,所以也就没有酒过数巡这样的说法。
那时候宋清平正提着勺子在锅里捞东西给我吃,我捧着碗坐在他身边,也瞪着眼睛往看。
“左边左边,好大一块肉!”
宋清平拎着勺子却往右边,他很明白我说的究竟是哪一边,也很懒得去纠正我。
酒酣耳热,我往旁边挪了挪,实在是有些热了。
我突然问他:“你昨天晚上听见打更的声音没有?”
他放下勺子,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没有,我们昨天安置下来时,就已经过了时辰了。”
“我也没听见。”我把酒杯和筷子塞到他手里,笑着看他,“那你给我喊一个好不好?”
宋清平虽说正了衣襟,也坐得端正了些,一双眼睛却也是含了笑意的回看我的:“殿下真的要听我喊?”
我点头:“要听。”
他一手拿着筷子,一手又捏着酒杯,瓷的酒杯里还余一个杯底的酒水,我递给他时洒了出来,就淋在他的衣襟上。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再看我了,便垂了眸子,一边用筷子敲打着杯沿,一边念道:“景嘉十七,山河犹在……”
我打断他的话:“清平。”
他抬眼看我:“什么?”
“不是喊你。”我纠正他,“是‘山河清平’。”
他继续念道:“景嘉十七,山河……”
那两个字被他吞了,不知道落在哪处。
我再说了一遍:“清平。”
他继续敲杯子:“景嘉十七,山河……”
“清平。”我解释说,“我这回是在喊你了——宋清平。”
宋清平笑了,却把杯子和筷子还给我:“殿下自个儿念罢。”
“我醉糊涂了,舌头也醉糊涂了,念不出了。”我把杯子丢到一边去,又戳戳他的腰,“我跟你说,我刚刚发现一件事,特别有意思。”
“什么?”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清平总被我闹的原因,他这个人对我不留心眼儿。
换了别的什么人,全能知道我是在闹他,但他总是好认真的听我的话,有时候还想一想才正正经经的答我。
“你过来,我跟你说。”
宋清平果然凑过来:“殿下要说什么?”
“我发现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我拖了长音喊他的名字,随后才道,“你可以解酒。”
他下意识便反驳道:“我不可以。”
我解释说:“我一直念你的名字,确实还没有太醉嘛。”
他却还是说:“我不可以。”
“你不可以,那我就醉死过去了。”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又过了一会儿,我爬起来悄悄问他:“现在可以吗?”
他很正经的告诉我:“殿下,其实喝醉了之后,是真的不可以的。”
我说:“我没醉啊,其实你这个人就是可以解酒的吧?”
他好无奈的喊我:“殿下。”
“好好好,不可以不可以。”我哄他说,“等回了燕都,见过家里人,你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从现在开始就勤加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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