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旧事》第29章


“你是说怕姑娘们没上妆不好意思见人?”
“皇兄你这样说话是会被姑娘们打的。”
我不知道姑娘们想不想打我,但是现在沈林薄肯定想打我。
我又说:“你倒是事事为她考虑得很好,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
沈林薄直起身子,又朗声道:“我懂,我自然懂。”他又说:“皇兄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长恨不能与陈姑娘常待在一处,也常怕陈姑娘不明白我的心思,可我不能说,也不能与她常待在一处。我们是自小一起玩闹的情分,就是现今常在一起玩闹也没人敢说些什么。可正是因为我们是自小的情分,我便更得为她考虑,不能让她难做。我不能只为了我自己的私心。”
“亏我还以为你傻呢,想不到你倒是考虑得周全,也有担当。”我摸鼻尖,“我真是没事替你操什么闲心。”
他笑:“皇兄还是孩子心性。”
“不许造次,你怎么跟皇兄说话的?”我道。
我先前说,我二弟大概是挺恨我占了太子的位置,其实我说错了。少年一腔热血全化□□意倾注在谁的身上了,哪里有闲心去恨别人?
明年六月,沈林薄也得开府,到那时他的一桩大事就解决了。不过那时候或许我就不在燕都了,到时候自家弟弟加冠开府,还要选妃娶亲,而我这个做兄长的却在天南海北,什么也不管,实在是不像话。
我又一向觉得他傻,他念书的时候不傻,其余时候看上去都挺傻的。所以我才想帮他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方才听他这么说,我想大概我是多虑了,有这功夫操心二弟的终身大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宋清平给哄好呢。
这时宋清平骑在马上,一句话也不说。方才跳墙时他接了我一把,那模样分明就是不生气了,可这时候他又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来的时候他弄得那一身狼狈究竟是去哪儿了,总不能真是一时失神跑错了路,钻进树林子里叫树枝勾破了衣裳、弄乱了头发。
那他到底为什么失神呢?
我喊他:“宋清平!”
宋清平就抬头看我,然后又躲闪开目光,回了我一声“殿下”。
我佯怒道:“快走,不许走神。”
“我没……”
没等他辩驳,我便说:“你看你那眼睛里那是什么?”
他反问我:“是什么?”
我回说:“你凑过来些我给你看看。”
他不理我。
第26章 这章宋清平加冠
四月时我将文章交给宋丞相看。
沈林薄又聪明,又勤奋,所以写文章写得好。
世上固然有那种聪明到了极点,不怎么好好学都能做好事情的人,但这种人实在是很少,我自己心里很明白,我在做文章上不会是这种人。
宋丞相将我们二人的文章都看过几遍,也并不说好坏,看哪一篇都只是笑着点头。
宋丞相把那几页纸收起来:“下回我带进宫去,给陛下看看。做的都好。”
于是我与沈林薄都朝他打揖,表示多谢他这几个月的教导。
宋丞相又道:“我哪里教了你们什么?还给你们出了这样的难题——二殿下我不知道,不过太子殿下在私底下抱怨我,我知道。”
天地良心,我就是前几日做不出文章来,悄悄向宋清平抱怨了几句,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就站在宋府院子里,没有想到那时候宋丞相正从不远处走过。
我还是保持着作揖的动作,没敢抬头看他:“对不住,对不住。”
“我再给二位殿下出题。后来我想,先前给你们出的题太大,你们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下一个月,请二位殿下专为江南贪腐做文章,不必理会水患或是北疆,专管贪腐便是,规矩还是原先的规矩。”宋丞相捋胡子,笑道,“不如我们再添一条规矩,二位殿下可在书上封侯点将,要书上哪位皇帝的大臣来办事都好。总归我们是写文章,不拘什么,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就行。”
我与沈林薄再朝他一揖,最后一起向他告辞,走出书房。
沈林薄回身关上书房门,然后唤我:“皇兄?”
“怎么?”
他一张口就夸我,夸得天花乱坠:“皇兄天资聪颖,深藏不露。”
“哪里?”
我是问话,但是沈林薄以为我在谦虚,他就说:“皇兄不必谦虚,能得宋丞相一个‘好’,想来皇兄做的文章不差。”
他这个人实在是很疑心,一点都不顾念我前几日陪着他连夜跑去九原找人的情分。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做文章,想什么?”我想伸手搭他的肩,但是想想,最后还是缩回了手,“你是不是想让宋丞相多夸你两句?等着啊,我进去跟他说一声,求他写一封文章夸夸你。”
宋丞相在门里面朗声道:“二位殿下做的都好。”
“他的耳朵实在是很好。”我把沈林薄拉得远了些。
沈林薄道:“皇兄,我想说,我不会在暗地里使什么诡计,我会堂堂正正的坐到你的位置上去。”
我这个傻弟弟啊,怎么会有皇子大大咧咧的对太子说,总有一天我会到你的位置上去?谁管你是堂堂正正,还是偷偷摸摸的?
若此时当太子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他早就被太子当场掐死了。
我语重心长的嘱咐他:“这种话不要被别人听见了。”
他接话:“特别是宋清平。”
我还没想到宋清平,他倒先帮我想到了。
我继续说:“没错,我是很支持你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的,但是宋清平可能会不打一声招呼就帮我清理门户。他最近开铺子挣了钱,随便出一点钱,到江湖上找几个刺客,你就得准备去跟阎王爷抢位置了。”
沈林薄笑了,他又道:“我就是想让皇兄知道这件事,从前是我看轻了你。”
“现在也别太看重我。”
反正太子之位迟早是他的。
他却说:“皇兄总是说笑,小孩子心性。”
我咳了一声,佯装正色道:“不许这样跟皇兄说话。”
沈林薄朝我抱拳:“我会尽力,但若是最后皇兄胜了,我也情愿尽力辅佐皇兄。”
我也朝他回礼:“祝你成功。”
他一定会成功,他是又聪明又勤奋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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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走出宋府,经过玉堂街时看见岩城太瘦生的新话本,一群人排着队,从街头排到街尾。
我们在玉堂街前停下。
沈林薄忽然说:“宋公子从前找我说话,我还笑话他。现下我有些明白,宋公子为何对皇兄这么死心塌地了。”
那时我正踮起脚尖往人群里看,顺口回道:“你明白什么?”
“皇兄确实很不一般,让人感觉很舒服。”
“什么话?”我转头瞪他,“你平日里写文章就用这些破词?”
“皇兄很仗义,又很为旁人考虑,与皇兄说话又自在。”
沈林薄原来是这样,平日里看他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他很恨我。没想到一朝明白了我的好处,他便一刻不停的夸起我来,实在是教我不敢消受、不敢消受。
“我多谢你夸我。”我朝他一拱手,再踮起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站在人群里的宋清平,便拍了拍他的肩做告别,“我进去替一会儿宋清平,等买到了话本借你看。”
宋清平已经排到队伍前边了。他是大清早就过来替我排的,这会儿日头已经慢慢地移正了。
“我替你一会儿,你去找个茶铺子歇一会儿。”
但是宋清平站着不动,我还以为他是找我要茶钱,正好昨日宫里给我发了点钱,我还没来得及花,就拿出来全都放在他手心。
“给我留下买话本子的钱。”我从他手里拣走几个铜板,“行了,喝茶去吧,你找个位置等我一会儿,很快也就排到了。”
宋清平倒是毫不客气,其实他根本不差这点钱,他大概是差我给他花钱的这点大方。他的双手往袖子里一兜,便问我:“殿下的文章如何?”
在他面前是不必怎么谦虚的,于是我一挑眉毛,便笑道:“你父亲说好。”
这时排在后边的人开始嚷起来:“前边的小孩儿注意一下,该排队的排队去啊!”
我便推了宋清平一把:“快去罢。劳你站这一上午,还特意逃了史馆的差儿,你去喝茶,一盏茶的功夫我保准过去了。”
等我拿到话本的时候恰是最后一本了,后边的人还都等着,目光齐射过来几乎像是万箭穿心。我把话本往怀里一揽,大摇大摆的吹着口哨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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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半年,才五月初,宋清平就把城西家隔壁那家铺子盘下来了。那家铺子里有一个手艺很好的老师傅,我有时候过去找他学木匠活,才终于得了此生第一句夸奖,他夸我很是勤奋。
老师傅教我雕完一枚印章,等我雕好了,宋清平也就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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