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小奴知罪》第166章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自嘲,又像是苦笑,“方才是我孟浪,吓到了你。往后我不会这样了,往后我……不会再来缠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赵清颜怔然地看着十七在自己面前背过身去。他走了几步,推开雕花檀木门,便是要离开的样子。
只在下一刻,十七的脚步却又蓦然停顿下来。赵清颜愣神之际,十七已经朝自己这边丢了个什么东西过来,她伸手下意识接住,听见他在耳畔这样说道:
“在淮南时瞧见觉得喜欢,便顺便给买下来了。你若是看不上……那便扔掉吧。”
她垂头,却见掌心躺着一块通体银白的精致小物。她仔细一看,才瞧清手里竟是一枚孩童佩戴的,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字的寄名锁。
赵清颜瞳仁微缩,攥住掌心的长命锁,她下意识抬步踏出寝房。只是庭院里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夜风吹拂,灌木丛沙沙的声响,却是早已没了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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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小事,平阳公主同阳安侯世子的大婚最终还是定在了五月下旬。
婚期已定,女方备好了嫁妆,等着成亲便是。然而谁都没料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虽然年过六旬,身子骨一向硬朗的阳安侯竟是突然生了一场怪病。身上遍处长满脓包,半夜发了高热,无论吃何种良药,都未再褪下去。
世子爷心急如焚,急忙唤来朝内朝外各路名医,只无论是何人,坐诊之后,口里皆道对于候爷身患的病症,可谓是闻所未闻。
便得了圣上赏赐的灵芝人参,安阳侯身上的病也是回天乏术。十日之后,终于在一天夜里暴毙而死。
安阳侯的这一突然死讯无疑是惹得长安城上下议论纷纷。而其中最伤心的自然便是数月前刚刚回宫,准备安养家父终老的世子爷了。
世子爷素来便是个孝子,侯爷过世之后,自然是要守孝的。然按照赵国制度,子为父母应当斩衰三年。守孝期间,不得嫁娶。故而世子爷与平阳公主的亲事却是因此事又要拖延下去了。
有人见公主和世子爷的这们亲事几经辗转,便道这真乃好事多磨。又有人认为,公主现下肚子里既早已有了个小世子爷,与安阳侯世子的婚事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过场罢了,与世子爷的婚事暂缓,便恰好安心养胎,等一切安顿好了,一家三口一道补办一场风光的婚宴,岂不更是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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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十七自锦绣阁颓然离去,夜里孤身一人又去了前次那个小酒馆,再度喝了个烂醉如泥。
待天亮酒醒,十七心中郁气依旧难散,便又一头热地跑回军营,将自己手下的那几个小兵全都从营帐里撵了出。刀枪拳脚,挨个儿带着操练了一遍。
那十七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从卯时天蒙蒙亮,一直练到日落西山,午膳晚膳一并都给省了。但十七手下的那帮兵士身子骨可都是肉长的,自然跟不上中郎将这非人的体力,一个个早已累得叫苦不迭,大气都喘不上来。
直到有一身体弱些的小兵,一个没挺住,终于两眼一翻,竟是直撅撅地晕了过去。随后副统领赶来救驾,中郎将这才勉强结束了这场长达一整天的操练。
现下十七的身份不同以往,他在军中已有了自己的营帐,帐外甚至站着两名火头兵,随时等候他的差遣。
十七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帐内,仰面躺在床铺之上。他翻了个身,抬起手,从怀里摸出了那一小盒的凝脂雪花膏。里面的雪花膏他至今舍不得用,小盒外面的牡丹纹路倒是因为时常放在手心磨磋抚弄的关系,已经有些略微地褪色磨旧了。
他捏着这个精巧的小盒,难免便又想到当初她放下身份,特地跑来军营见他的情景。
想起过去的种种,十七心中便是苦不堪言。他既已在她的面前作出那等决绝的承诺,便应当将她送给他的小物也一并扔去,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睹物思人,自己落得愈发苦闷。
但十七终究还是舍不得,这已经是他可以留下的关于她的最后一个小小物件。往后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他便只有攥着此物,努力寻找她所留下的最后一缕芳香。
十七躺在床铺上,正失神之际,帐外忽然响起一阵争吵呵斥声,其中似乎还掺杂了他的名字。
十七面色一沉,他一把将小盒重新藏进衣襟之内,自铺上翻身而起,几个大步上前,然后掀开帐帘,抬脚走了出去。
“出了何事?”
外面原本横眉竖目的守门小兵一见中郎将出来了,一个激灵立马转过身来,面上讨好地嘿嘿直笑,
“不是什么大事,便是有个叫花竟是胆敢和中郎将随意乱攀亲戚,非说与您是什么旧识兄弟……您这样的身份,哪是他这种人随随便便说见就能见的。您且回去歇息便是,这人惊扰了您,我定然帮您好好修理一顿!”
“我才不是在乱攀亲戚!我就是同你们的中郎将从前是一个床铺的兄弟!我是来投靠他的,你若不信,你再问他啊!”
十七眉峰一蹙,下意识转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扫了一眼,果真瞧见一衣衫褴褛,脸庞脏污,身形却极为高大的男人指着他,怒目圆瞪,那人道完这句便喘着粗气,立在原地不动了。
待那十七定睛仔细一瞧,却是愣了下。虽说次日同最后一次见面时想必又要再落魄脏乱几分。但十七却认得出来,守门小兵口里的“叫花”却是数月以前,同自己一道儿作行军苦力的那个少年阿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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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把世子他爹写死?不写死,要是真的顺利出嫁了,你们还不得喷死我【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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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殿前再遇(一更)
那守门小兵见这人还赖着不走了,唯恐他这副脏破的模样碍了中郎将的眼。小兵环顾四周,瞧见搁在旁边浣衣用的粗长木棒。
小兵想也没想,直接一把拾起。他神色发了狠,挥动着木棒,骂骂咧咧地一句“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就要朝阿昱的方向挥去。
怎料,刚迈出半步,棍棒还悬在半空之中,他的手臂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了。
小兵一愣,回过头来,抓住他手的人不是那中郎将还能是谁?
“把他留下,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其他地方巡视吧。”
淡声留下这句,十七便给几步之外的阿昱一个眼神,让他跟着进帐,独留那守门小兵呆如木鸡地留在原地。
原来在十七带军前往淮南征战的几月,阿昱恰好刑满三年,牢头看他平日表现一直不错,再加上若不是他爹的关系,阿昱事实上并未犯过什么事。便打算把他放了意欲卖给宫中随便哪个小主。
谁知他体型颇为壮大,满身脏污酸臭实在不讨喜,连领事的公公也不愿收了他。牢头无奈之下,只得将阿昱再度带回,将他暂且与其他还未刑满的牢犯们继续关在一起。
而后十七凯旋,立功归来,这事儿传进了阿昱耳里。他当下想起从前和这大哥的那点交情,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胆儿,竟是趁着夜色独自溜出了工棚,胆大包天地一个人潜入了这里。
阿昱原本方才被守门小兵堵在帐外心下还有些没底,想这大哥莫不是自个儿飞黄腾达了便翻脸不认人了。现下跟着一起进了帐,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大哥……不,中郎将,我也想投军!”
那阿昱于帐内站定,也不整那套迂回曲折,开门见山直接这样说道。
十七负手而立,站在一副军事地图之前。听见阿昱的这一句话,他背过身去,淡淡地扫了少年一眼。
“从军打仗,并非儿戏。稍有不慎便会命丧沙场,你可是考虑好了。”
阿昱听罢,眸光一凝,神色也是倏然肃穆起来。
“那是自然。驰骋沙场,以己之力保家卫国,原本就是我毕生之梦。中郎将可以不顾性命,单枪匹马讨伐敌寇,我亦是有此决心!”
十七见面前的少年,现下虽是衣衫褴褛,落魄至极。但他身形魁梧,背脊挺直。道出这样的豪言壮语,眉目之间满是坚毅果决之态。
他沉默了半晌,将视线移开。过了一会儿,启唇却是淡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极好。你收拾一下,明日便来校场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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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昱是个极有天分的人,这一点自他第一天随着其他小兵一道儿上场操练时,十七便发觉了。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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