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姜顺势萎在地上,脊背一抽一抽。
谢三郎对于他的往事风轻云淡的很,她也只看到他的插科打诨,却不知他受过这么多的苦。
“心疼了?”金楼主抱着胳膊,淡淡道。
木姜抹开眼泪,抬起头,盯着她,拳头握的死紧。
“你们,要我做什么?”
金楼主点点头,蹲下来,视线与她平齐:“是个上道的。”
木姜推开他作势要摸她脑袋的手。
见手落空,金楼主不气反笑:“要想你的三郎好好活着,就要听话。”
木姜沉默,一双眼如鹰一样利。
这眼可真利索,金楼主感叹,和她哥多像啊,可惜不是他亲妹妹。
“我要你帮我杀个人。”
木姜一震。
金楼主瞄了她一眼:“成功后,我给你谢三郎的解药,放你们远走高飞如何?”
会有这么好的事?木姜不做声语。
“当然要是失败了,你也就死不葬身之地了?”
“——杀,谁?”
木姜从未杀过人,却还是问了,没办法,这条件太诱人了,就算是陷阱,她也要去试一试。
“皇帝。”金楼主盯着她。
木姜骇然低头,抓住自己的膝盖:“你们疯了!你们都不做到——要我?”
“对,就是你。”
金楼主叹了口气,细细的望着她的这张脸。
真像啊,长得可真像先皇后,也难怪萧长亭既厌恶她,却又不舍得杀她。
“你当然不知道,你的母亲和如今的皇帝有过一段,只可惜他们情意相投却被你的父皇深深阻塞,一枚圣旨,你的母亲入宫为后,而摄政王也终生不娶。”
木姜的脑袋突突直跳,通身的血也变得浑浊,眼睛也泛着黑:“——你,骗人。”
“呵,这种事,随便问问前朝宫里的人都知道,你母后和父皇的关系并不融洽,到后面朝野里传出继子和继母之间的□□的情感,你的父皇终究还是信了——不然哪能差点废了太子?”
“不,不是的。”木姜摇头,捂住耳朵,她撑起身子,想从这个地狱里逃出去。
金楼主站起身子,看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死死抠着身边木椅的把手。
“是不是,你心里早有定数了不是——?”
木姜往前栽了一步,跪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
要她如何信,如何敢信?
她曾经日思夜想的父慈母爱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都如水里的泡沫一样,一碰就破!
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金楼主看着她,淡淡道:“你细细想些吧,我不逼你,毕竟人总得为自己而活,毕竟若不是那个男人,你如今不还是活在往日虚幻的快乐中?”
木姜出门,如行尸走肉一般,屋外下了很大的雪,有一个傻瓜穿着粉红色的衫子,连大氅也没穿,赤着脚在街上一个拉着一个人挨着问。
他一边问,一边比划,急的都快哭了。
木姜喊道:“三爷!”
没有人应,他继续拉着另一个行人问着。
“三爷!”
木姜用尽全力,眼泪出来了。
谢三郎回头,紧皱的眉舒开,飞快的向她跑来。
☆、破镜难自圆(二)
他飞快的跑上来,紧紧的箍住木姜的手,脸皮发颤,声音像绷紧的弦:“你去哪了?外面的雪这么大?你连衣服都不知多穿一件,就到处乱跑?”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木姜没什么事,暗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多害怕木姜不见。
一开始以为她和自己置气,他又怕又慌,外面这么冷,木剑要是冻病了那可怎么办?
他等啊等,直到楼里上了早饭,楼里没有木姜的影子,小厮又说木姜没出去,他这才慌了。
要是胡嫱找木姜的麻烦,那可如何是好?
要是长公主一时兴起,派人抓走木姜,他要怎么办?
他无权无势,无钱无才,拿什么去保住她?
他疯了一样到处去找她,还好,还好,她人没事。
不然,他不知道他还有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木姜眼里含着泪,笑着扑到那个冰冷的怀抱:“三爷。”
温热的身体贴过来,谢三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浑身冰凉,他虚虚搂住木姜:“诶,先起来,我身上冷。”
她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晃了晃。
谢三郎叹了口气,手掌握过她的脑袋:“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木姜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道:“三爷鞋都不穿,不怕着凉,我怕什么?”
啊,一说到鞋啊。
谢三郎讪讪的盯着自己那双灰扑扑的脚,不自在的交搓,稍稍推开木姜:“咳,我不是来急了么?”
木姜欲要说些什么,刚勾起唇角,看到来人后,弧度就又落了下去。
“——这是谢三郎?”来人右手握着紫砂茶壶,踱着步子,慢条斯理道。
正是金楼主。
谢三郎见他来者不善,将木姜扯到自己的身后,上前一步将他赤|裸|裸的目光挡住。
金楼主斜了他一眼,笑了。
“还真护食。”
谢三郎回头,见木姜遇见他的目光心虚的避开,心揪了一下。
谢三郎回头,挺起胸膛:“不知金楼主在这有何贵干?”
这里是长安城有名的戏园子,他是百香楼的楼主和一个粗使丫头同时出现在这,的确引人遐思。
金楼主抱着紫砂茶壶,淡淡道:“没什么事,随便转转。”他朝前走了一步,恰好能瞥见木姜的侧脸时,停了下来。
“我和你说的事,你最好想想,的确是个好买卖。”
木姜沉默,谢三郎讶异的看着他两。
“今晚卯时,我在百香楼后门等你。”
“——好。”木姜一语落定,置地有声。
谢三郎茫然的看着他们,拉住木姜的手:“你答应了他什么,啊,木姜,这不是开玩笑的,和他做什么交易,有什么往来,都是——与虎谋皮。”
木姜反握住谢三郎的手,盯着他:“三爷,你手像冰一样冷。”
谢三郎敲了一下她脑袋,“别打岔,我可不那么好糊弄,你说,你们之间——”
说完,他瞧了一眼木姜的脸色。
要是,要是他们——他,他咬牙,醋坛子泼了一半。
木姜觉得好笑,他连那样的毒蛇的醋都吃?
她拉着谢三郎,慢慢走回去,看着那双冻的红彤彤的脚,问:“三爷,你冷吗?”
冷,怎么不冷。
谢三郎搓搓脚丫子,逞强道:“还好——男人嘛?”
木姜走到他前面,蹲了下去。
“三爷,上来。”
哈,合着要你背我?
谢三郎脸色不大好。
木姜回头,惊疑道:“三爷?”
谢三郎恨得咬牙切齿!他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轻视了!
他张开双臂,打横一抱,在木姜的惊呼中,把她抱了起来。
木姜搂着他的脖子,惊魂未定,“三爷。”
谢三郎气的脸红齿白:“哼,你还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了。”
木姜乱动,想从他的怀里挣脱下来。谢三郎双手一松,蹲了下来。
“来,小猴子,到我的背上来。”
木姜没动,她还是心疼谢三郎穿的太少,生怕他冻病了。
谢三郎打了个喷嚏,鼻头冻得红红的,“快点啊,真要心疼爷,就快点跳到我背上来,好快点回去。”
木姜无奈,只得听他说得做了。
谢三郎起身,木姜的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耳朵与谢三郎的相抵。
冰凉的与火热的相接,异常的暧昧。
谢三郎不自然的咳嗽一声。
木姜把脸贴过去:“看吧,说你着凉了,你还不信。”
谢三郎觉得心累,果断选择沉默。
木姜攀着他的脖子,忽然道:“三爷,要是你自由了,你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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