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容月貌》第160章


“嗨!”芳婆叉腰呵斥道,“你就知道说,那么大的家业,你藏哪里啊?薛家还有金山在,你口中比金山还多得多的东西,在哪里?莫非,还在天上飞着?哈哈,在九霄云外不是?”
芳婆的骤然变脸让庄子觉得好笑,他忽然觉得很是有趣,从湘南回来的一路他一直憋屈着心绪,这会儿和这婆子聊上些许,心胸也得到了纾解,倒是快慰了不少。
庄子涂想把这场有趣的交谈拉的更长些,他笑问芳婆,“如果是你,你会藏在哪里?”
芳婆闭眼想了好一会儿,“我啊,估摸着会埋在坡上,再种上好些的树,如何?”
庄子涂摇头,认真道:“你家庄子外那个坡,太小,藏不下。”
芳婆张嘴,吓道:“那只有埋在我姑爷家的后山上了…”
“湘南后山几何?乌金取之有尽,应该也不过尔尔。”庄子涂忽然细细端详着芳婆受到惊吓的老脸,忽的想起什么,道,“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也是你的故人?”
庄子涂闭上眼睛在回忆里寻找着:
——“婉儿,你是舍不得我,又回来了么?”
——“你认错人了。”
——“婉儿,我是子涂。那个愿意倾尽雍华予你的庄子涂啊。”
——“倾尽…雍华…”
庄子涂记得那个女子,她侧目回首,剪影像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辛婉。
——“要怎样你才会信我?要我手捧宝藏去你家马场么?”
——“我听说…世人谣传,当年燕公子亲绘藏宝图指引后人…你说自己知道宝藏,那藏宝图…是不是也在你手里?”
“说起来,那个人真是聪慧。”庄子涂回忆着道,“芳婆,你问起我财富的时候,有几分像她。看来芳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聪明过人的女子。”
“这会儿就是老糊涂?”芳婆愤愤不平。
庄子涂笑了笑道:“芳婆有什么说什么,倒是有趣可爱。”
“不过说真的,我真是好奇你口中说的东西。”芳婆抓心挠肺,“怪你害的,可没法睡着了。”
庄子涂举起旧色的茶碗,把玩着一口喝干,惬意道:“茶虽粗了些,但泡茶的水却甘甜可口,芳婆你避世而居,人人当你孤苦,但你却自有乐趣。”
“那是甘泉水,皇上赐过名的。”芳婆不悦的抢过茶碗,忿忿又给庄子涂倒了杯,“怎么,上回你来阳城,没去喝一口?延年益寿啊。”
庄子涂悠悠又喝完一碗,起身推开纸糊的窗户,远远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月,蓦然道:“月色看似笼在义庄上,其实却普撒在各处,世人多怨念不得庇佑,却不知自己根本就在佑泽之中。芳婆,你说呢?”
“说你个鬼啊。”芳婆真恨自己怎么又给他添茶,自己拐弯抹角使劲浑身解数,这庄子涂居然都不着调的和自己闲扯,自己总不能吼叫一声我就是那年骗看你宝图的女人…庄子涂看着清雅,要知道被人哄骗记下宝图,准得用手里那根玉萧打死自己…
庄子涂怅然望月,良久转身道:“天都快亮了,打扰芳婆整宿,我也该走了。”
——“去哪里?”芳婆不死心,“去摸摸你的好东西?”
庄子涂笑着驻足回看芳婆,摇头道:“世人多怨念不得庇佑,却不知自己根本就在佑泽之中,我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自然也享这份佑泽,又何必去看去摸呢?哈哈哈哈…”
庄子涂仰面笑着,大步走出屋门,笑傲着穿过院里的棺木,走出阴森沉寂的栎氏义庄,天大地大,谁知道他会往哪里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宿。
芳婆倚窗望着庄子涂的背影,她无力强问出宝藏的所在,她隐约觉得庄子涂已经告诉了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参悟其中。
第135章 荣归时
芳婆倚窗望着庄子涂的背影; 她无力强问出宝藏的所在,她隐约觉得庄子涂已经告诉了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参悟其中。
旭日初升,甘泉边的庄子涂捧水洗面; 深吸着清晨舒畅的气息; 他要往鹰都去,杨越答应过自己; 等薛灿复国有成,他就会抛下世间的一切; 跟着庄子涂天高地阔; 庄氏一族除了自己已无后人; 但世代守护的雍华宝藏却不能消失于天下,杨越就是庄子涂选定的那个人。
等自己快死的那天; 就会把宝藏诉之杨越,他会立下重誓; 到死都会守着熙皇后的东西,不容外人一丝觊觎。
自打戚蝶衣战死,姜人大军一路高歌猛进; 不过月余就兵临阳城外; 阳城是鬼手女的故乡; 守将全无抵抗,打开城门拱手献出这座自古兵家必争之地,也打开了旧时周国和姜国的连接。
谢君桓和绮罗率军进城里,流落阳城的姜女跪在城外绵延数里; 她们匍匐在地,饱含热泪迎着复国的大军,绮罗急急下马,一个接一个扶起跪地的姜女,看着他们脸上的疤痕,绮罗再难克制的痛哭失声。
马背上的谢君桓强撑着统军大将的威严,刚毅的眸里也早已经蕴满泪水,弹指七年划过,薛灿和自己扮作尸首逃出南下,终于又率着人马杀回这里。所有的屈辱和血泪,都在重回阳城的这一刻得到了救赎。
襄郡城里,薛灿收到了占领阳城的捷报,他紧握捷报久久未动,日色洒在他高扬的头颅上,映亮了他幽黑的眼睛。阳城拿下,意味着姜人打开了回去故土的大门,阳城的另一边就是废弃多年的姜土,周国灭姜,一路遭顽抗屠杀,攻下姜都后也无力经营这块染满鲜血的北方土地,姜人流落天下,姜土也是废墟一片。
即便这样,薛灿还是无时无刻不想重回姜土,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耳边都会传来父亲的低唤:“未儿,你一定要回来这里。”
——“偷偷盯着我这么久,还不快出来。”薛灿朝身后递过手。
栎容几步走近拉住,“你明明看着出神,怎么知道我在偷偷看你?”
薛灿把她拉进怀里,疼惜着道:“阿容的步子,身上的味道,远远的我都感觉的到,你自然是逃不过的。”
栎容看着捷报,欢喜道:“襄郡一丢,周国兵败如山倒,戚蝶衣毕竟是戚少銮唯一可用的女儿,她的死对周国上下打击够大。”
薛灿点头,“听鹰都暗卫来报,戚少銮卧床月余,连早朝都无力过去,殇帝几次派马车去接他进宫议事,去不了半个时辰就又被人抬回来,戚少銮白发人送黑发人,戚家无望,他一把年纪还能拼出个什么?还有就是。”薛灿搂住栎容,“殇帝无人可用,无计可施,听说在朝堂谬言,说既然襄郡都已经被姜人得了,不如,就索性和姜人划南北而治…共享天下就是。”
栎容半张着红唇,“这种法子,也只有那个蠢皇帝才会想出来吧。划南北而治?阳城都被咱们得了,谁还会和他半分天下?”
“得了阳城…”薛灿凑近栎容耳根,“你想不想去见芳婆?”
“当然想啊。”栎容张口就道,“芳婆稀里糊涂被咱们急着送走,我们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性子要强又倔的想驴,保准心里骂死我们。”
栎容领会薛灿的意思,才要喊出声,唇已经被薛灿轻轻按住,薛灿抚住栎容微微凸起的小腹,“你有孕在身,留在襄郡安胎已经委屈,去阳城还有不少路程,你和孩子…”
栎容轻松笑道:“你小看我,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小就帮着爹做活,入殓也是费心力的事,这点儿路,还委屈不了你的宝贝。”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乖孩子,跟着爹娘哪里来的委屈。”
薛灿紧紧抱住栎容,“阳城的那头,就是姜土,我太想回去那里。阿容,你会和我一起去,是不是?”
栎容狠狠抵住薛灿的额,“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不过一城之隔,我啊,还没去过姜国呢。”
薛灿周身涌出热血沸腾之感,回去阳城,带着妻儿重归故土,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阳城外
天才蒙蒙亮,城里城外就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百姓,虽然姜人大军才得了阳城几天,但因为是兵不血刃夺的城池,偌大的阳城仍是一切照旧,井井有条。想到义庄的鬼手女也会和夫君一道回来,百姓们更是好奇不已,不知鬼手女是怎么靠一张刀疤脸得了薛家小侯爷,不对,该姜国小皇孙的青睐。
挤在前头的一群姑娘,正是甘泉外总爱欺负栎容那几人,她们是不服的,自己美过那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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