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掌中宝》第74章


阿瑜睁大了眼睛,金豆子也不掉了,呆呆地看着祖父,又提着裙摆想要进去,促不防之前跑太急了,现下根本没有力道,走了两步便眼见着要摔倒。
镇国公也很无奈,一把拎起小孙女的细胳膊,训斥道:“怎么走路的,咱们程家出来的孩子,个个龙行虎步,就你这孩子柔弱得不成,跑两步都带喘,也不晓得赵蔺是怎么养的孩子!”
阿瑜敏感地听出,这趟镇国公提蔺叔叔的名字时,语调稍稍上扬了一点,仿佛把蔺叔叔从很不喜欢的晚辈,划分到了不怎么喜欢的晚辈,那可是质的改善。
她轻轻眨眼,声音软软问道:“是不是……祖母的病,好了?”
她正说着,镇国公领着小孙女儿进去,却见老太太靠在榻上,面色苍白疲惫,但好在眼仁精神得很,唇上也有了些血色。
绝望过后,阿瑜的惊喜便像泉水一般涌出来,她一把扑进祖母的怀里,一边哭一边扭扭着撒娇道:“祖母你可吓死我了!您可再不能这般了嘛!我都快担心死了。”
大长公主拿她实在是没法子得紧,只好回抱住她,柔和道:“你这孩子,说话时又不过头子了。”
阿瑜委屈地撩开袖子,给她看手臂,声音软软道:“您看我这几天瘦得狠了,我这本来就没几斤肉的,往后蔺叔叔见了该不喜欢了。”
大长公主:“……”
老太太就觉得吧,这清醒过来也未必是件好事儿啊,满耳朵都是赵蔺赵蔺赵蔺。
先是老头子一口一个咱们阿瑜真是找了个救命的好夫郎啊!咱们阿瑜眼光和我一样准!咱们阿瑜将来有靠了,毕竟赵蔺是个好夫郎啊!
又是阿瑜的:蔺叔叔看我瘦了,会不会不喜欢我呀?
大长公主捂着脑袋道:“你们都下去,让我歇会子。”
最尴尬的是这会儿她还不好说什么,到底是赵蔺的药救了她,要是她再叨叨此人的不是,教坏孩子可怎么是好?
镇国公又蹭过来,端着药碗贤惠地看着妻子道:“先吃了药罢,啊?”
大长公主瞧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赶人走。
镇国公好容易得来这么久陪伴妻子的机会,那是一丁点都舍不得浪费,赶紧把孩子送回去,又交代阿瑜好生吃饭吃药,不准乱跑,才美滋滋地回屋去找媳妇说话。
没想到媳妇刚一开口就这么严肃:“依我看,赵蔺很快就要起兵了。”
第77章 
定远三十年春,历经了一个冬天的瘟疫并不曾减弱,反而愈积愈甚,京城内外民不聊生,皇帝已下旨将所有病患圈入济慈堂内待疗。
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之前没有法子,难道现下就有法子了么?这关头若是进了济慈堂,那和等死也没有区别了,左不过是一群人一道等死罢了。
事实也并没有错,进了济慈堂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死了就是死了,连尸骨也再不能留了。可是上头有令,但凡有一丝症状者,皆不能留,故而一时间人心皆慌,更多的是寻机会在宵禁前,连夜把生病的家人偷偷送出城的。
但凡有半分孝心,都不愿见家人送死。
活着,那就还有希望。
但是定远帝并不在意这些事体。在他看来,能送出城也好,送进济慈堂也罢,反正都不能留在京城里。
只要不在京城里散播瘟疫,那是死是活他实在没那个精力去管。
然而这时候,他的爱妃也病了。
梅贵妃是定远帝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人说梅家女子多是祸国绝色,这话其实没错。
有梅家血脉的女子,虽大多都似寻常贵妇人出嫁生子,但还有少部分绝色女子与当权者痴缠一生,最后即便死了也被人唾弃百年,不论是前朝还是今朝,仿佛都是如此了。
定远帝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叫梅妃受苦受累,更别说是染上瘟疫了。
看着病得奄奄一息的梅妃,他一时间勃然大怒,认定是宫中有人意图谋害贵妃,一夜之间杀了许多太医宫妃,宫墙内的血腥气无论怎样都驱散不了,和暗黑色的夜幕相和在一起,阴郁得令人绝望。
可是即便皇帝杀再多的人,他那位贵妃的病却怎样也好转不过来,甚至愈病愈重了。这时有人向皇帝进言,说隆平大长公主也曾得过瘟疫,不过她就是少有挺过来的那批人之一。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大长公主再怎么健壮,那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这瘟疫传染至今,死的人不知多少,活下来的可都是精力充足的壮年人。大长公主能活下来,那必然是有什么法子的。
定远帝对这个姑母是又敬又恨,可到了这个时候,他实在顾不上自己了,立刻摆驾去镇国公府求药。
可是大长公主哪来的甚么药?
阿瑜确实有赵蔺给的那些药丸,但数量不多,小姑娘私心上也并不愿意把药献出去。
这瘟疫来势汹汹,退势却不怎么乐观,即便是这样精细的呵护着,谁又知道下一个得病的是谁呢?若是这趟她给了药,下次又有人病了,她是不是要把药全部献出去呢?
她绝不会为了不认得的人,而把自己的家人活命的生机丢掉。
毕竟,大长公主也曾请大夫来研磨药材,看看能不能照着那一瓶药,制作出更多的良药来,如此也能使百姓免于水火之中。
可是结果却是,不成。
请的大夫是京城中也难得的良医,此人研究许久,又查了一批典籍,才能确定制作这些药的部分药材。
但这些都是难得的珍品,别说是平民百姓,即便是王公贵族也未必能得一株,更别说还有几味是他都没能琢磨出来的。
如此一看,别说是普通人家,即便是皇家也未必能制作出哪怕一颗。
更何况即便费劲千辛万苦把药材弄齐了,连怎么分配比重都不晓得,吃死人了又何解?
横竖得出的结论便是,此药得之乃幸事,只不可强求。
至此,大长公主叹息一声,也就歇了那颗心。
她心疼得病的百姓,也命手下的大夫们琢磨些能治疗的方子,可惜都收效甚微。
可是如今,定远帝亲自来访求方子的事体,却叫大长公主无比失望。
隆平大长公主皱着眉看定远帝道:“皇帝,你可知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甚么?”
定远帝是有些害怕这个姑母的。
他的父皇早逝,而姑母严厉的样子,几乎充斥了他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
这位姑母是开国公主,更深蒙高祖皇帝圣宠,手中金鞭能杀奸佞,能笞帝王,叫他如何能不害怕?直到青年时代,姑母渐渐不怎么管他了,他有些迷茫,又有些欢喜,时不时试探姑母的底线,偷偷寻欢作乐。
那时,他的贵妃就倚在他怀里,臻首轻扬,吐气如兰,纤细雪白的手掌抚过他的胸膛,娇媚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富有天下,又何惧一个大长公主?依臣妾看,大长公主或许太过恋权,您也该助她清醒些才是,若否,害得还不是公主自己?”
定远帝深以为然,接着连着几年想方设法撤销了他姑父手中的实权,并把镇国公架空起来,但仿佛他这么做,也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镇国公和大长公主都没有甚么反应。
他便觉得爱妃说得果真没错,姑父姑母都老了,虽留恋权柄,但却无心实事罢了。
可是当初严厉的姑母,现下却鬓发雪白,眉心的皱纹越来越深,已然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了。
她和当初那个强势高贵,满头珠翠的女人,已经截然不同。
定远帝看着姑母,心中不知怎么,有些快意,又有一丝悲凉。
可是姑母虽年老,气势却不减当年,她的声音沉稳又严厉,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几个月了?你都做了些甚么?出了京城是甚么样的情况,你哪怕去稍作了解呢!你做了没有?本宫倒是问问你,哪怕尝试去做,你做了没有!”
定远帝捏捏眉心,心中急切地想要得到药方,却又不敢太过忤逆,只是淡淡反驳道:“京中太医束手无策,朕亦担忧,只是无用罢了!”
大长公主一袖子把茶杯掀翻在地,瓷杯破碎的响声叫定远帝心中一颤,却听老太太语声冷然道:“好,那不说旁的!你既没法子,那你可忘了你还是一国之君?嗯?!”
“你的贵妃病了,她是可怜见的,然你却把她留在宫里头,还彻夜陪伴!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若你亦沾染上重疾,那又当如何?太子平庸,凉王年幼,江山万里,并非管中窥豹只一京城!你何曾顾虑过祖宗江山?!身为皇帝,你简直不孝!”
定远帝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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