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第82章


而她的眼前,划过那个岁月里的青衣公子,她朝着那虚无之处,轻声一句,“再见了。”
秦清伸手打了布帘。
门外恰好站着一位身穿锦衣的贵公子,他的眼看向那只白皙的素手,像极了那日颜如玉遇见的那位姑娘——
可他终归是一个持礼之人,也只是瞥见了这一会,便垂下眼,让于一侧了。
“多谢。”
秦清谢人一句,而后她松开手,仍往前走去。
而宋玉在人走后十步模样,才抬起头,他的手握着那块布帘,却如福至心灵般转头看去。
那位着月白色衣裳的姑娘,由人扶着上了马车,风雪吹起了人的帷帽。
宋玉的手仍撑在那布帘上,有些怔然,有些愉悦,轻轻一笑,“原来,当真是她。”
他看着那辆马车往前去,而他也打了帘子往里走去,喊一声,“徐兄”
徐修转头看来,见宋玉而来,也道一句,“宋兄来了。”
宋玉迈步走去,见桌上还有一盏未撤的茶盏。。。他想起方才遇见的那位姑娘,竟问下一句,“那位姑娘,是谁?”
徐修的声很平,“一位故人,罢了。”
而宋玉也回过神来,他心中平添几分懊恼,怪自己竟问出这般话来。
好在徐兄,并未深究——
“徐兄。”
宋玉看过去,便瞧见徐修仍看着那株桂树,神色不辨,未曾听见这一声。
“徐兄。”
宋玉再唤一声,才瞧见徐修转头看来。
“怎么?”
宋玉坐人对面,他想起近日汴京最广为流传的几桩戏折子,又看向徐修,细细看上一回,才笑着开了口,“徐兄如今,与往日有些不同了。”
徐修看着宋玉,也淡淡笑了下,“总归是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同?”
“非也,非也。”
宋玉轻轻笑来,“往日徐兄对世间万物皆是了然于心,云淡风轻。而如今。。。”
“徐兄,急了。”
徐修握茶的手一顿,良久他才低头重新沏了一杯茶,“是吗?”
宋玉贵公子模样的面上,仍带着几许笑,“徐兄是当局者迷,而我们却是旁观者清。这些年,徐兄面上时常有笑,有恼。。。徐兄,你是当真急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徐修的指腹磨在茶壁上——
那年十五夜,他当街吻过她的唇。
这些年,他那些莫名的情绪。
这几月,他总忍不住去府外等她。
他当真,只是为了皇权?
不,不是的。
他是真的在乎她,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原来这些年,他竟当真在那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
徐修心下不知是何等感觉,只觉着那缠绕几月的惑,终于散了去。
他站起身,与宋玉一拱手,“多谢宋兄今日一话,徐某先告辞了。”
他这话说完,也不等人回,便往外走去。
宋玉看着徐修头回连步子都走的不稳,失笑一声,他摇了摇头,继续坐回了位置。
外头大雪纷飞,屋里茶水沸腾。
而后,他想起那位白衣姑娘,合了眼轻轻一笑。
第72章 大雪
马车转进乌衣巷。
徐修坐在车厢里; 从那半打的车帘往外望去。
大雪纷飞,灯火点点。
他的眉眼含着笑,而那张风光霁月的面上; 也再无困惑。
而后; 他伸出手。
雪落在手心里,带来几许凉意。。。而徐修却轻轻一笑; 朝着那虚无之处道来一声,“妧妧。”
妧妧。。。如今我终于知道。
原来。
我是当真爱上你了。
原来。
在那不知不觉的岁月中; 我早已爱上了你。
———
长公主府。
赵妧正临窗而站; 外处白雪纷飞; 她往窗外伸出了手,却不知是在想什么。
四惠取了件斗篷上前,披在人的身上。
她握住赵妧的手; 收了回来,用帕子轻轻擦拭着人的手。。。
而后是递了个汤婆子给人,软和了声,“您若瞧雪好看; 奴便唤人去给您做个雪墩子,做个娃娃模样。。。就摆在您的窗前,可好?”
赵妧摇头; 接过汤婆子握着手心里,继续看着外处,才又一句,“他又来了?”
四惠停顿了下; 而后是轻轻嗯了一声,“外间小奴刚来禀的,说驸。。。那位,今日有话要与您说。”
“话?”
赵妧喉间漾出一声轻笑来。
而后,她低头看着小腹,手覆在上头,声很淡,“可我,却没有什么好与他说的了。”
四惠看着她的背影,屈膝应是,往外退去。
门开门合。
赵妧的手仍覆在小腹上。
她想起昨日,赵恒来府里,她问了关于往先的那些事。
赵恒有些讶于她的知晓,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头,淡声说道,“一个商户之女,又何足为谈?何况你那位夫君本就是个聪明人,无需我多说什么,只要把这其中利益摆在他的面前,他自会晓得该怎么做。”
而后,他看着她,是一句,“妧妧,你能看上他,原就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是啊。。。
在他们的眼中,徐修娶她原就是高攀了。
只是。
她原以这一段感情是干净的,是可贵的。
哪想到。。。
她以为的真挚爱情,以为的赤诚之心,原来只是建立在这个皇权上。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源于“利益”二字。
而后,她抬头往外看去,外间的雪下得愈发大了。
有几许。。。
随风一道飘入这木头窗棂里,拂过她的脸面。
凉意刺骨。
凉的。。。是人心啊。
她搁下汤婆子,走上前去是要合一合窗。
小腹那处却忽然传来钻心的痛。
赵妧一手撑在腰上,一手覆在那木头窗棂上,看着小腹轻声说道,“你是在怪我不肯见他吗?可是,见了又如何。。。终归是太迟了。”
小腹那处却像是在回应一般,愈发抽疼了起来。
疼得她站不稳脚。
疼的她面色发白,手紧紧攥着那木头窗棂,却还是没忍住,摔了下去。
“来人——”
赵妧的声因疼痛而有几分虚弱,在那风雪“呼呼”之中尽数被掩了去。
她昏倒之前,看见六顺端水进来,而后是金盆掉地的声音,连着一声,“主子!”
震耳欲聋。
可赵妧却再也说不出话了,她的手覆在小腹上,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疼入心肺。
“我的孩子。。。”
———
而府外。
徐修外罩一身黑色斗篷,灯火下他的面色很好,正负手站在一处。
他见四惠迎面而来,轻轻颌了颌首。
四惠低头朝人屈膝一礼,很平一句,“您还是回吧。”
徐修拢了眉,道下一句,“她。。。”
他刚出了声,眼滑过那漆黑的夜,与那白色的雪。。。笑了下,“是我不对,如今天色已晚,风雪又大,她又怕冷,许是要睡下了。”
“那明日,明日我再来找她。”
徐修这话说完,便转身迈开步子。
四惠看着灯火下徐修的背影,开了口,“驸马,您。。。”
可她这话尚未说完,后头便传来丫头急急一句,“四惠姐姐,主子出事了!”
四惠转身,看着那跌跌撞撞跑来的小丫头,忙快走上去扶她一把,一面是问道,“主子。。。”
“她怎么了?”
这是男声。
四惠与小丫头一道抬了头,看着徐修拢眉又问一句,“她怎么了!”
小丫头虽不曾见过他,却也晓得他就是那位驸马爷,便忙又拘一道礼,口中说着,“驸。。。驸马爷,主子她摔倒了!”
徐修闻言,忙大步往前走去。
却忽的想到这不是徐府,他亦不晓得妧妧究竟在哪,便停了步子,转头看着两人,面色仍不好,吐出两字,“领路。”
小丫头看了看四惠,又看了看徐修,忙“哎”了一声,快步往正堂走去。
等到正堂的时候,已是一片混乱。
徐修停了步子,他看着那行走的女侍们,手中或是捧布,或是捧水。。。步子走的很快。
而那屋里,灯火很亮,人影晃动。
却无人说话。
六顺见四惠来,忙迎了上去,“姐姐可回来了,主子方才摔倒了,如今已请了孟大夫和稳婆过来。”
“稳婆?”
徐修皱了眉,他看着六顺,声有几分颤,“妧妧是怎么了,为何,要叫稳婆?”
六顺这才看见徐修,她看着徐修,面上愈发不好。。。主子为他做过什么,他又回报了什么!
若不是因为他,主子怎么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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