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赋》第44章



士卒哗然,群情激愤,谢辽举起右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谢辽道:“诸位祖上多是我谢家部曲,曾随先祖一同驱逐异族,保境安民。今强敌已至,唯有奋起一战,诸位可愿随我一同杀敌,以慰祖先之灵?!”话音刚落,众人齐呼:“愿意!愿意!”声振霄汉。
谢辽大声道:“此一役,刀必见血,人必带伤,马必带喘,违令者斩!”
卢缙坐在马上,置身于人群之中,心情激荡,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生,沉寂了二十余年的热血似全被唤醒,亦随着众人高呼。
谢辽的奏折被快马送到了雒阳,皇帝震惊,他虽派谢辽守边,却未曾料到北狄当真会宣战,立刻连夜召集百官商议对策,大殿之上灯火通明。武将们义愤填膺,纷纷请战;文官引经据典,直言北狄百年来如何侵扰边界,实在可恨。皇帝隐身在冕旒之后,默默地听着。
袁继宗微微皱皱眉,出列道:“陛下,北狄近年来蠢蠢欲动,此战已是意料之中,在所难免,唯今只有应战,收复失地。”他位高权重,一说话众人皆噤声,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苏煦扫视了一圈,点头道:“丞相所言甚是!”袁继宗又道:“谢将军有勇有谋,他驻守边界,想来已有所行动,断不会容异族在我境内肆意妄为。”说着看了看谢谦。
苏煦道:“大将军家学渊源,世代统兵,不知有何高见?”谢谦却似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殿中突然安静下来。袁继宗无奈地轻唤道:“谢侯爷!”谢谦转过头看他,袁继宗道:“陛下问你有何高见。”谢谦出列躬身道:“陛下宽心!谢辽如今想已出兵应战,必不会放任北狄入侵。”苏煦笑道:“谢氏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大将军放心,一应粮草物资,定然补给不断。”谢谦却道:“为国征战,抵御外辱,谢氏子孙万死不辞!臣却有一事甚为忧虑。”
袁继宗看着他,几不可察地摇摇头,谢谦视而不见,苏煦“哦”了一声,问道:“大将军忧心何事?”谢谦道:“北狄历来薄甲轻骑,以速度见长,而年初攻打高阳时,却出现了五千重甲骑兵,今次竟已达数万之众!北狄骑兵素来骁勇,如今配以重甲,普通刀剑弓矢极难击穿,而谢辽仅有五万人马,此战必定万分艰难。”
诸臣哗然,廷尉余珲道:“北狄自古便无铁矿,如何能有铁器炼制重甲?听闻他们骚扰边界时,连寻常百姓家的铁锅都要抢走,莫非这些重甲乃是炊具所制?”众人哄笑。谢谦回过头缓缓道:“高阳一战,本侯二子亲眼所见,岂会有假!”语气森然。他积威甚重,诸臣均敛声屏气,噤若寒蝉。
谢谦满意地看了众人一眼,转过头对苏煦道:“陛下,臣无意追究北狄铁器来源,臣只想诸位知道,此战非比寻常,仅凭谢辽那五万人马恐难取胜。”袁继宗深看谢谦一眼,抬头瞄了瞄皇帝,忍住到嘴边的话,果然听苏煦道:“大将军多虑了,朕将兵符交由你,举国之兵任你调配,望早日击退强敌,保我大越寸土不失。”谢谦忙叩首谢恩,表了一番忠心。苏煦又令袁继宗着手准备粮草银饷,即刻发往朔方。
散朝后,谢谦召一应武将商议增援一事,直到天黑方散。谢远代他送诸人至府门外,正要回去,忽然瞥见袁继宗的青布小轿停在角门处,心中奇怪,快步走上前去,轻声道:“丞相有何贵干?”袁继宗掀起轿帘一角,说道:“烦请大公子禀告令尊,袁某有要事相商。”
作者有话要说: “刀必见血,人必带伤,马必带喘”是明末卢象升的原话。这里说句题外话,卢缙是一个虚构出的人物,但他也是有原型的,就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特殊将领群体:儒将。
☆、四十一、慢慢忘了
袁继宗随谢远来到书房,谢谦皱眉道:“你来做什么?”袁继宗不答,谢远会意,正要离开,谢谦却道:“远儿留下。”袁继宗看看他,暗叹一声道:“陛下适才下旨,因战事起,选妃一事暂停。”谢谦点点头道:“他倒是分得清缓急。”袁继宗犹豫道:“既如此……宝儿的事是不是也缓缓?”
谢谦盯着他看了半晌,冷笑道:“袁继宗,你当季家是什么?你危难时,他们不顾风险相助于你,如今危机解除,你便要过河拆桥不成!”袁继宗面露愧色道:“我不是要悔婚,只是想请季侯爷推迟婚期,再给宝儿些时间。”谢谦道:“给她时间做什么?!那孩子任性惯了,夜长梦多,不如早早成亲,以免再出事端!”袁继宗道:“她……这段时间瘦了许多,人也不似从前那般开朗,我……”
谢谦斥道:“妇人之仁!你我既是为了她好,她总有一日会明白。你若真为她着想,现在要做的就是断了她对卢缙的念想,不是在我这里说这些!”袁继宗长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何能狠得下心。你若有女儿,便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谢谦不怒反笑道:“你是来气我的?”袁继宗想到谢家自古男多女少,自知失言。
谢谦看了看他,沉声道:“若无事便请回吧,你我日后还是少些来往!”袁继宗忙道:“还有一事。”看了眼谢远,谢谦道:“有话就说,远儿无须回避。”袁继宗无奈道:“侯爷今日在朝堂之上,不该说那番话。”谢远看了看父亲,只见他冷哼道:“我便是要敲打敲打他!再者我若不说,他恐怕是想让二郎孤军奋战,若胜自然好,若败,既损耗了谢家的实力,又可将过错推到二郎身上,以此打压谢家。”
袁继宗沉默片刻道:“只是说了这番话,怕是又会引来别的祸事。”谢谦道:“有祸事也是我的,与你无关!不劳费心!”袁继宗见他不愿多说,只得告辞而去,行至门口,谢谦突然道:“你且放心,季家定会善待阿宝。”袁继宗回过头,冲他拱拱手。
回到家中,换过朝服,便来到阿宝房中。阿宝坐在窗边发呆,他默默地看了会儿,走过去道:“宝儿,北狄入侵朔方,谢家二郎已率部前去御敌了。”阿宝浑身一震,回过头看着父亲,袁继宗道:“卢缙也一同前往。”看着她的眼睛道:“刀剑无眼,为免他分心,你舅舅让二郎他们暂时将你的事隐瞒下来,待战后再告诉他,所以……你是等不到他了。”
阿宝定定地看着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凄楚,袁继宗别开眼,轻声道:“宝儿,长痛不如短痛,你……你忘了他吧!”阿宝眨眨眼,将眼眶中的泪逼回去,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袁继宗在她身后站了半晌,才又说道:“还有半个月季家便来迎亲,到时你外婆要亲自送你上轿,你……你这副模样,她岂不伤心……”
阿宝仍是不说话,袁继宗走到她面前,见她已是面无表情,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大为难过,长叹一声出了房门,嘱咐侍女小心侍候。他来到书房,关上房门,自墙上取下妻子的画像,细细摩挲,口中喃喃道:“阿谨,我很难过……宝儿她……她恨我……”画中的谢谨含笑望着他,他苦笑道:“你若在,她定会听你的……我又何尝不想成全她……”
自苏煦下令选妃以来,他担心阿宝,又要忙于政务,已是十分疲惫,与季家定亲后,阿宝便再未与他说过话,令他更加心忧。如今战事起,他便是想多陪陪阿宝,也不得空闲。此刻,他忽然觉得力不从心,竟有些心灰意冷。
次日,他仍是早早起身上朝,行至厅堂,便见阿宝站在前面,他心中一喜,忙快步上前道:“宝儿,怎么这么早!”阿宝不答,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见他不解,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卢大哥聪明绝顶,久不见我的信,定会疑心。”
袁继宗这才明白是给卢缙的信,想是她得知卢缙正在御敌,恐他分心遭遇不测。见她如此关心卢缙,为了他竟然主动来找自己,心中颇为酸楚,接过信道:“爹爹这就派人送过去。”阿宝闻言,看也不看他,转身回了房,留他在厅中苦笑连连。
七日后,朔方战报又到,果然如谢谦所言,战况极为激烈,越军死伤较大,谢辽恳请皇帝早发援兵。苏煦又召诸臣商议,谢谦道:“臣本想选一善战之人领兵救援,如今看来,只有臣亲自前去。”苏煦一惊,道:“大将军要亲往?”谢谦道:“先祖曾发过重誓,永保大越江山,臣蒙陛下厚爱,统领天下之兵,此危急之时,臣岂能坐视!陛下放心,不将北狄逐出大越,臣愿一死以谢陛下!”
苏煦走下御座,扶起谢谦道:“大将军忠勇,朕甚是感动!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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