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第92章


“收复桂州确实功不可没,然功不抵过,有功该赏,有过当罚,赏罚分明才不失偏颇,亦不会落人口实。”
“哦?那敢问一句这功该如何赏,这过又该如何罚?”
“这……”
众人一时间窃窃私议,皆无定策。
席香仍旧跪在太清殿中,面无表情地听着众人言辞,这些人讨论的是她,可实际讨论上的又不是她,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相关而唇枪舌战,她只不过是一块遮掩他们真实意图的遮羞布罢了。
席香心中不免有些悲凉,她即便是豁出性命,可在这群人眼里,她仍然只是一个只能臣属他们的女人,不配和他们同站一堂共商天下事。
众人眼看又要因怎么赏罚席香而吵起来,几个辅政大臣都沉默不言亦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们这是在明哲保身,生怕万一开口了,赏了席香会引起朝臣不满,罚了席香呢则会在民间的声望一落千丈,被文人墨客陈词痛骂。
坐在上首的年轻皇帝伸手捂住了脸,很是心累的长叹了口气,庄鸿曦和镇远侯都告病没上朝,他不可能就这样定了席香罪名,便道了一句:“此事容后再议。”散了朝会。
待百官都散去,席香方才站起来,和已经站起身一脸欲言又止的皇帝拱手道:“臣告退。”
皇帝不由自主地走下龙座,目送席香走出太清殿,已到嘴边的那些劝抚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席将军是个聪明人,朝中局势她都明白,不必他多说什么。
“去请公主过来,就说朕有事找她。”皇帝吩咐内侍,却听内侍道:“回皇上,公主已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皇帝不由一怔。
第079章
皇帝进偏殿时,赵歆坐在榻上,手里正把玩着一只榻上案几摆放的杯盏。观她百无聊赖的神情,显如内侍所言确实是等侯多时了。
“歆妹妹怎么过来了?”皇帝快步走进去,面上带笑,“这个时辰你应当在母后宫里练琴才对。”
太后擅琴,亦通书画,便觉得赵歆身为公主,也应当精通琴棋书画,于是安排了琴师给赵歆授课,不料赵歆顽皮,把琴师气走了几拨,以至于公主刁钻蛮横的名声都传到宫外了,太后无法,只得亲自教授赵歆琴艺。
每日这个时候,赵歆都在太后宫中练琴。皇帝去听过几回,觉得她天赋不错,只可惜不上心,连带她的琴音也有几分不耐,太后每每听了会生气,少不了就要训一顿赵歆,赵歆不服,母女俩有了争执,便拉着皇帝评理。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妹妹,站哪边都讨不了好。皇帝被闹过几回就再没在这个时候过去了。
是以,这个时候见到赵歆,皇帝心中很是惊讶。
哪知赵歆神情散漫,语气亦是十分的漫不经心,可说出来的话却瞬间让皇帝没了笑容:“正是母后让我来的,她和我说得委婉,但我懒得绕弯,便直言不讳同你说了,母后的意思是让你革了席姐姐的职,若是怕不好同百姓交代,就多赏她些金银财物。”
“母后她怎么会好端端的插手政事来?”皇帝拧着眉,颇为不解。
太后这两年行事刻板强势,但只针对赵歆,朝上政事却是从来不过问的。
如今一开口就是让他革了席香的职,未免也太突然了一点。
赵歆道:“高夫人一早就进宫来了,在母后宫里坐了一个时辰。她走后,母后就把我叫过去了,绕了半个时辰的弯子,我听得快睡着了,她才肯透出这么点意思来。”
那便是高夫人说了什么话,把他母后给说动了,又或许,这根本就是母后的意思,只是高夫人正好说中了她的心思。毕竟,母后向来也是不赞成席香一个姑娘家却抛头露面带兵上阵杀敌的。
但不管如何,高夫人这一举动,意味着朝堂的手已经透过家里后宅伸到后宫,企图左右皇权了。
皇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大概是看他至今都是一团和气没下过任何人的脸,以致朝臣开始不拿他当回事了。
“歆妹妹若是你,你会革了席将军的职吗?”皇帝亲自给赵歆倒了一杯茶,想听听她的意见。
赵歆单手托腮,心不在焉的道:“革啊!革了席姐姐的职,就让那几个人自己上战场去。”
皇帝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没放心上,只是随口一说的负气话,不由又叹道:“歆妹妹,我是说认真的。”
“哦。”赵歆点了下头,喝了口皇帝给她倒的那杯茶,方道:“那些人想革了席姐姐的职位,原因无非只有两个,其一,借革去席姐姐的职将汴梁城中兴起的女子独立自主之风压下去,其二,还有庄老将军健在,看他那精神头,至少再能战个五年,革了席姐姐的职,就算战事又起,也不怕没有将领领兵作战。何况,”赵歆顿了顿,“我听说在幽州重伤了哈德的人,正是庄老将军的孙子庄词?”
皇帝点点头,“是庄词没错,封赏他的旨意已经拟好,待席将军的事落定,就发往幽州。”
赵歆嗤笑一声,“你看,这不就是了,即便以后庄老将军上不了战场了,还有他的孙子能接任呢,那群人用不着他们上战场,依然是有恃无恐。眼下若是庄老将军出点意外,战事又起,你且看他们还想不想革了席姐姐的职。”
皇帝听出那么点门道来了,眉头微皱道:“你的意思是让老将军抱病?”
赵歆瞥他一眼,懒洋洋的道:“用不着你去让,老将军自会知道怎么做。至于你,就坚定你的立场别松动就是了。”
太后既然开口了,依她的性子,必然要达到目的才罢休。前朝百官施压,后宫亲娘威逼,这皇帝哥哥性子再软和不过,双重重压之下,他未必能坚定他自己的想法。
赵歆话已替太后带到,没别的事,她站起身打算回宫去,皇帝忽然道:“歆妹妹,席将军才刚离去,此时应当还未出宫,你可要见见她?”
“没必要。”赵歆冷淡道。她和席香两年未见,加上如今已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她心中对席香已没那么依赖了。如今这等时候,她和席香见了面,说不准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她不想被牵连。
皇帝已猜到赵歆会是这样的回答,但真的从她口中听到没必要三个字时,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这样淡薄,可见这妹妹着实是个冷情冷心的人。不知日后对他这亲哥哥,她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冷漠,不念半点旧情。
但也许正是这样的性子,才合适当皇帝呢。皇帝有些出神的想着,在这晃神的片刻,赵歆已经走了,只给他留下一个漠然的背影。
此时,席香确实还未走出宫,但也离宫门不远了。
她一抬眼,便见陈令候在宫门处,双手抱胸神态散漫地靠在一辆马车上,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待席香走近了,陈令看见她,当即站直了身体,朝她快步走去。
席香不由停了下来。
陈令走到离她三尺开外的地方时停下,仔细打量她一眼,确认她毫发无损后,方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偏偏又作一副漫不经心状,笑道:“午时已过,席将军赏脸一起吃个饭?”
席香却不语,只定定看着他,目光微沉,难辨悲喜。
陈令被她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惴惴不安的想试探问一句是不是朝会上受什么委屈了,忽听她语气认真道:“三公子,如今我是戴罪之身,你和我走太近,说不准会受到牵连,甚至有可能累及你家里人。这种时候,我建议你还是避嫌为好。”
“我行事向来没有避嫌一说。”她既然是认真的说,陈令也十分认真的回道:“是否会受牵连,这是我该考虑的事,你不必想太多。至于是否累及家里人,这个你大可放心,我爹和我大哥长的那脑子,决计不会让任何事情连累到他们的,哪怕是他亲儿子亲弟弟我出了事,他们想憋干净,照样能憋得干干净净的。”
席香也看出来那位镇远侯父子俩确是妙人了,上一回封她为将的事,父子俩齐齐抱病不上朝,让百官吵,吵得差不多了,才突然冒头,给了百官台阶下,还不得罪人。这一回也是,镇远侯旧调重弹照样是抱病不出,世子陈瑜倒是上朝了,可全程都闭嘴不言不语,要不是此时见到陈令,她甚至都想不起今日朝会上还有一个陈瑜在。
“如此倒是我多虑了。”
“你是关心我,才会替我着想,这是人之常情,岂能算是多虑。”陈令巴不得她多虑,替他着想,担心他呢,好让他也感受一下被喜欢之人重视的感觉,“你以后若有时间,甚至还可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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