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妻》第43章


“能不像嘛,不像又怎么做别人的替身呢。”明翰扬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等他和明翼撕破脸皮,恐怕我不叫他对付明翼,他自己也会动手的吧。”明翰眼中透着一抹阴翳,显然对这样的场面十分期待。
经了一些事情,齐府这几日反而平静得很。
齐子静好起来便喜欢在书房里写大字,姜媞替他换了个新荷包,他便很高兴的将那旧的扔到了一边。
“娘亲,爹爹说我的名字是娘亲取的,为何我的名字叫静?”齐子静问道。
姜媞道:“静字本义,从青从争,不受外在滋扰而坚守初生本色、秉持初心,你幼时诸多不顺,我取这个字,就是希望你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坚守本心。”
齐子静听得认真,道:“娘亲是怕我会因为娘亲和父亲的缘故而心生阴翳。”
姜媞默了默他的脑袋,欣慰道:“你和你父亲一样聪明。”
她只夸了他这么一句,哪知他不仅没有高兴,脸色反而还变了几分。
“是我说错话了吗?”姜媞问道。
齐子静嘴角下垂,失落地摇了摇头。
“娘亲不喜欢爹爹,我那么像爹爹,娘亲一定也不喜欢我。”
他是个极为敏感的孩子。
姜媞心口一揪,一时竟没能说出安慰的话来。
只是她余光掠过某处,猛然抬头却看到齐琅正站在门口,他逆光而立,神色皆隐藏在阴影之中。
他见她看过来,转身便走。
姜媞不知作何想,下意识就跟过去。
待二人走到廊庑下,齐琅听到身后的动静方停住了脚步。
他转头看到姜媞,亦不言语。
“我……”姜媞顿了一下,道:“姜家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那对母女已经被打发了,至于那块碎玉我已经找人镶嵌好了,回头自会有人送到姜府。”齐琅说道。
“齐琅,多谢你了。”姜媞说道。
齐琅立在那里,似乎还在等她说些什么。
只是姜媞的嘴像是蚌壳一般,说完这话就再没有张开。
片刻,姜媞便听见脚步声远去。
她抬头,见那人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
姜媞莫名松了口气。
齐子静趴在窗口看着这样的场景,脑子里忽然想起来某一日父亲和他的对话。
“爹爹会和娘亲和好吗?”
那个男子眼睛里仿佛承载了许多他不懂的情绪,垂眸看着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会的。”
到了晚上,齐子静依然缠着姜媞陪他,姜媞便与他讲了几个故事,他才慢慢睡去。
姜媞看着他的睡容发了会呆,等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才一面动手放下帐子一面掀了床头的灯罩要将蜡烛吹灭,“小少爷已经睡下了,你不必进来伺候了。”
她刚说完这话却陡然在余光里看到了齐琅的影子,等她转过头去的时候,屋内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怎么过来了……”姜媞略带几分慌张要去将灭掉的灯重新点亮,却被人蓦地抓住了手腕。
“你跟我来。”
他说完这话便丝毫不给姜媞拒绝的机会拉着姜媞离开了屋子。
姜媞跟着他一路走,直到看清前面隐约的灯光,以及灯光旁边的马车。
直到姜媞被塞进了马车里,她才恍然大悟。
“你要带我出府去?”
“对。”齐琅没再回避她的目光。
“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姜媞问道。
“到了你就会知道。”齐琅说。
姜媞微抿着唇,便不再说话。
此刻已然夜深,在马车的颠簸中,她竟生出几分困意,强忍了几分,却还是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光透亮,整整一夜马车仍然未停下来。
而姜媞却也没有觉得周身酸痛,可见这马车是经过特殊布置的。
她扫了眼仍在闭目养神的齐琅,忍不住掀开窗帘看向外面,却发现远处时群山和水田,阳光灿烂,草色如新,就连野花都透着灵气一般,在这里显得尤为艳色夺人。
只是看到这样场景的姜媞却在下一瞬僵硬了神情。
这里,是记忆的萌芽地。
早些年,她们一家人都还宁静和平的生活在京城之外,她的爹也只是个外放官员而已。
姜府住在闹市,可她却很喜欢偷偷地跑到这个小山村的小溪里来钓鱼。
对她而言,穿越的世界是个全新的世界,她不仅没有因为失去现代便捷生活的物质而感到苦恼,反而还带着几分返璞归真的趣味,爬树掏鸟蛋,上山挖野参,下河摸鱼,她把所有熊孩子做的事情一件不漏的事情都做过。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因为压抑的生活而变得成熟而安静。
“这里是齐家村。”齐琅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对她说道。
姜媞转头看他,心中无数情绪翻涌。
光是一件荷包这样的旧物都足以令她崩溃,那么旧地重游的滋味,又该如何是好呢?
“公子,咱们到了。”
轿夫将马车停在了老林边缘,姜媞下了马车,看到四周心中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哪怕是在这里吃过的一颗糖,站在这里似乎都能感受到当时的甜蜜。
姜媞往前走去,地上的泥土还带着几分湿润,脚下那种柔软的触觉,让她有种回归过去的错觉。
远处水田里的人弯着腰忙活,也有那么几个带着好奇朝她看来。
这里已经很少有打扮得这样光鲜的人走动过了。
齐琅将姜媞带到了他的旧居。
他住的地方偏僻,多年未回,屋子却仍旧保持的当年的样子,让姜媞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姜媞走近几步,却看到桌上压着一泛黄的旧纸,纸上写的字迹无比熟悉,正是出自她的手。
鸾胶戏续轻粘唾,犹爱夜来灯下事
魂消甚,愿檀郎尝惯,同苦同甘
漫道香津同玉液,与朗搅同共绸繆 
难怪檀郎爱弄舌,几回深卷几回咽
姜媞摸着上面有灼痕的一角,心中明了。
这就是她在书房里丢失的那张纸,彼时她想烧毁,却被风刮跑。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看到这张纸,却没想到它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留着这些做什么?”姜媞轻声问道。
齐琅不应她的话,只在她身后轻声道:“鸢鸢,我们和好可好?”
姜媞眼中透出一抹惊愕,忍不住退后一步。
他那样恨她,又怎会要求与她和好呢……
“你不恨了吗?”姜媞问道。
“我自然是恨的。”齐琅道,“你离开的时候我恨,你背叛我的时候我恨,你不认自己的孩子我恨……我先前做的事情兴许很过分,但只有那样,我才能在你身上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的妒忌,心甘情愿雌伏在他身下,哪怕是为了一些特殊的权利,为了旁的人,哪怕她是被逼的都好,只要能主动靠近他,他都会在一种病态的享受中沉醉。
姜媞看着他的脸,却无法从那张冷漠苍白的脸上看到任何脆弱。
只是他的唇薄紧绷下垂,是个冷情之人,他的眉眼如墨晕染,里面只倒映了一个她,而那个“她”的眼中又好似倒映着少年齐琅……
姜媞的思绪忽然打乱。
她慌乱地挪开视线欲转身,齐琅伸手扶住她肩头,吓得她瑟缩地躲开。
姜媞忽地站起来推开门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身后的人有没有追来,此刻却只想躲开这一切。
可天不遂人愿,下一刻她一脚踏空整个人掉进了一个坑洞之中。
这是一个陷阱。
姜媞摔下去几乎是天翻地覆,在里面滚了几圈,摔得头晕眼花。
等她缓过来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是湛蓝天空,偶尔也有几只飞鸟路过。
姜媞躺在地上有些懒得动。
这是她第二次摔进了这个陷阱里,第一次正巧在七年前……
她和齐琅第一次的遇面……
“鸢鸢,你可有碍?”
紧追而来的齐琅出现在坑洞的上方。
姜媞看到他丝毫没有讶异,只是坐了起来,整理身上的尘土。
他丢了绳子下来,道:“你把绳子绑在腰上,我拉你上来。”
姜媞闻言连眼皮都未曾动过,只是抱膝坐在地上,恍若未闻。
齐琅等了片刻,见她仍旧不为所动,索性将绳子收上了地面丢了老远。
姜媞只当他放弃了,不想下一刻对方便从上面也摔进了坑底。
齐琅颇为狼狈地落在姜媞身旁,他的脸紧绷着,看也不看姜媞一眼,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你该记得,那个时候就是在这里,我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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