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夫日常》第97章


卢信良不说话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怀了孩子会这么情绪不稳和痛苦。
“唉!”叹了口气,“再忍忍吧!熬一熬,熬到生下来就好了!不,哪怕是胎儿稳定了也好啊!”
他从丫鬟手里递过一碗汤,是刚才他喝过的,也是锦绣唯一能吃的清水寡味汤,坐在床沿边喂了两口三口。
锦绣道:“……那得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卢信良后来还是给锦绣去外面大街包了几块臭豆腐、或者以前锦绣常常光顾的那几个点心铺子。
锦绣说,“那……我能吃臭豆腐吗?”见卢信良不说话,“哎呀!我能吃吗?能吗?”她把卢信良的手拉着、拽着、扯着、摇着,撒娇发嗔,一股惹人可怜兮兮的小女儿之态。卢信良遭受不住了,“我问问!我再问问太医吧!”“……又要问!”锦绣撅着嘴儿,很不高兴。最后,卢信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干脆,索性放锦绣一马,偷偷地,背着卢老太太和丫鬟等人,让人背了马,悄悄地,从角门一溜,上街去给锦绣买那些什么臭豆腐、绿豆凉糕去了。
锦绣觉得卢信良这人挺好的。
吃着他给她悄悄买回的那些东西吃食,忽然,抹着嘴角,她又想,忍一忍吧!你就为了这个男人,也忍一忍吧!
其实,这些对锦绣来说还不算最是要命的。
一天,卢老太太气势汹汹、铁面包公一样拄着龙头拐端端严严走进了锦绣厢房。
“我看汝贤呐!从今儿起,你还是搬到你书房去住最好?”
“……怎、怎么了?母亲?”
当时的锦绣正在和卢信良玩“九宫格子”。锦绣很聪明,卢信良更是胜她一筹。所谓的“九宫格”呢,那是一款数字游戏。它的起源,是起源于河图洛书的三阶幻方纵横图。它的玩法是,一至九,这九个数字,横竖都有三个格,如何使每行、每列两个对角线上的三个数字加起来等于十五呢?非常考验人的数字推理能力。锦绣被卢信良考住了,两个人玩得正酣畅淋漓,冷不防被卢老太太劈头盖脸冒了这么一句。
“是啊,怎么了,母亲?”锦绣放下手里东西,也是一脸愣怔。
卢老太太半晌才坐了下来,捡了一张雕花红木椅,“唉!我也是为你们着想!”
她连叹几气:“二儿媳妇你现在还在保胎,凡是都要切忌稳妥,你们年轻人不懂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不时刻提点着啊……”
原来,是怕小两口子睡在一起又搞出了事儿,怕重蹈覆辙,保不住孙子。
锦绣不说话,卢信良也不说话。
“诶!汝贤!娘在问你话!”你好歹给我吭一声啊!卢老太太把拐杖又往地上点了点。
“嗯咳,母亲,是这样的,搬呢倒是可以搬,但是……”
“是锦绣舍不得你吗?”
卢老太太忽然把眼睛往锦绣脸上一瞄,和言善笑,眼睛弯眯成一条缝儿。
这太腹黑了!太……
锦绣感觉自己像没嘴的葫芦,瞬间不知如何张口。
“呵呵!搬吧!相公,你去书房睡,从今儿起,我也好清静清静,嗯咳,清静清静……”
锦绣简直是后悔死自己如此死要面子、死鸭子嘴硬的一刹那冲动了!
倒不是真舍不得卢信良,像个小媳妇小娘们似的非粘着他不可,而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怀了孕过后,人,变得脆弱敏感起来,连自己也控制不住地脆弱敏感。
那天锦绣的母亲陈国公夫人在得知锦绣有身孕后,也来探望,这八字还没一撇,胎儿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可是陈国公夫人呢,把什么外孙出世后的金项圈、锁片、影儿小枕头尿布巾……统统全准备好了,说什么也要马上送过来。
锦绣奇怪,在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上,她娘陈国公夫人向来不屑,其实看卢信良也是不屑,不知为什么,大抵是血缘的力量,“我这就要有外孙了!呵,真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她一边把锦绣上看下看,左打量右打量,那脸上的表情,就像在做梦。对锦绣千叮咛万嘱咐,锦绣还想,多半,你当年怀我的时候都没这么兴奋吧?锦绣脸上的那股子酸酸凉意自不必说……
后来,陈国公夫人道:“这段时间,你可得当心一点啊!”
“当心什么啊?”锦绣问。
“男人可不都这样?这女人身子一不方便,指不定……”
是了,陈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说,男人爱女人,多半,先是她的肉/体,难道你和卢信良,还有那精神层面的吗?她表示怀疑。
其实锦绣也在怀疑。“他敢!”嘴还是硬的,“他要是敢,看我——”看我不去了他的小鸡鸡!
锦绣从来没有那么不自信过。
她和卢信良的结合在于什么呢?精神层面?是啊!……是个笑话。
看看现在的这幅鬼样子,就跟个邋里邋遢坐月子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头发快出了油,脸上脂粉未擦,脸也是以前讽刺吴氏那样蜡黄蜡黄的。
锦绣从来没有这么窝囊不堪过。越想越脆弱,越想越敏感。
某日夜间,锦绣从卢信良回屋换下的衣袍上闻到一股香味,熏浓熏浓地,是女人才用的白兰花的香散香味。
锦绣问,“今天回来得倒是晚的,部里的事情就那么多吗?”
她旁敲侧击,嘴角微微含着点笑。眼睛轻轻地眯起,这幅审视的表情状态,尽管让自己作呕也瞧不上,她还是问了。
卢信良便道:“哦!是啊!最近事情倒是挺多的!”然后,便没再说什么,很是疲惫揉了揉鼻梁骨,让丫鬟备水洗澡去了。
又过些天以后,锦绣又是一阵旁敲侧击,这才知道,原来那道遗留在袍子身上的白兰花香味,其实是卢信良买给她自己一双彩锦丝履上所染的香味。所谓的“步履生香、香风步步随”,也有这么一层意思,时下很多贵妇穿鞋子的时候喜欢讲鞋也染上香味儿,卢信良觉得差不多胎像稳定了,锦绣可以下床,穿这样的彩锦丝履最舒适不过……
锦绣快被这些个令人厌恶的猜忌、脆弱、敏感、小肚鸡肠给恶心死了。
她不知道越是在意上一个人,以上情绪,想要克制也无法克制。
六月天,暴雨时不时倾盆而下,雨急似箭,叮叮咚咚飘打在屋顶的瓦砾和飞檐兽脊。这算是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暴风急雨,天空明晃晃几道口子,时不时扯在锦绣拔步雕花大床对面的窗格子上。锦绣向来不怕打雷。可是,那飘摇的烛火,映着窗户上狰狞如蛇映的蜿蜒电闪,继而,炸雷此起披伏,锦绣心里一阵哆嗦。牙齿咬得咯咯咯地,“这是闹鬼啊!我的娘咧!这是闹鬼了吗?”
她害怕了。
卢老太太分派了两三个老嬷嬷在外间守睡陪床,那两个嬷嬷,人又死板,面不活乏,虎姑婆一般,当然,这是监视锦绣和卢信良两口子的,她就是怕,稍不留意,这年轻小夫妻又睡一块儿去了。
锦绣恨死这几个无事生非的老太婆了!
“简直是没事儿也要被这几个老太婆搞出点事儿,不就怀个孕,至于吗?”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轰隆”!又是一声,锦绣吓了一条,“春儿!春儿!”她想喊丫鬟,奈何春儿也被这两老女人给支开了。她感到一阵口渴外加心里烦躁,越想越火冒三丈,“真她姥姥的混账!我叶锦绣何时受过这等腌臜闲气?!”忽然,就在这时,正当翻来覆去,明晃晃,又是一个闪电炸雷钻进床帐——
“娘子!”
一道声音,轻轻地,温柔似水地,羽毛似地飘拂过耳边。
有人轻手轻脚揭开床帐以及被褥,将她往怀里小心翼翼地一抱。
是卢信良。
卢信良抱一只小猫咪似地,“你怕不怕?我倒是怕,说起这六月天的雷,响起来倒怪吓人的……”
明明是个借口,还要帮锦绣圆圆面子。手,圈在锦绣的腰上,轻轻地,搁置于锦绣尚未隆起的腹间。
下颔也是那么轻轻地,贴着锦绣耳鬓,来回地,柔柔地厮磨。
厢房室内,红烛飘摇,呼吸细细。
锦绣反转过身来,也把对方抱住,并紧紧地,抱得就跟黏皮糖似地,“——是挺吓人,不过,有你夫人在这儿,乖,就别怕了!”
分明一种“偷情”滋味美,锦绣说得极其,却极其豪言壮语,厚颜无耻。
卢信良弯了弯嘴,笑了:“嗯,还好有娘子,不然,本相今晚准吓得睡不着,明天早晨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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