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奸宦是佳人》第67章


震慑和安抚工作都完毕,她匆忙去了黄理家。
昨日望着手腕出神的黄理早早就起来到书房,她到的时候,他正左手执笔,桌上已经有不少难辩字形的纸张。
黄理见到她站在门口,搁下笔要与她见礼。她心中感慨万千,也万不敢受这礼,一抬手托住他说:“黄主事为何不多歇歇。”
“睡了一夜,歇够了,这就起来练字。”黄理微微地笑,问道,“魏公公前来,是不是有陛下的什么旨意。”
他语气轻松,但她看到他眼里的黯然。
以为她是来宣旨罢官的?
她没说话,走到桌前,把那几张写着字的纸抄到手里,然后都叠起来说:“并没有什么旨意,身为朋友来探病。字可以慢慢练,现在黄主事还是以养伤为主。”
她说着把纸都塞到袖子里,转身要离开。
黄理若有所思,似乎是明白什么,跟了两步说:“谢谢魏公公不嫌弃黄某,愿与黄某结交,但朝廷对官员任职有律法,不得残缺是最基本的。魏公公不必为我去跟陛下说情,反倒让你与陛下都为难。”
顾锦芙就在门槛前转身,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肩头,和她神色一样柔和。她说:“我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去为你说情,而是替天下含冤者说情。”
他心神一震,再眨眼的时候酸胀难忍,眼前是她背对着他挥手说再见的身影。这个带着凉意的秋日早晨,几十年之后在他记忆里都不曾褪色。
顾锦芙再回到宫里的时候,赵祁慎还在朝会上,许志辉和卓宏在宫中四处奔跑揪出宫中三军里的余党,她望着匆匆从身边的侍卫,一抬脚往景阳宫去。
早有人给在宫外就给她禀过首辅曾策反穆王世子一事,但穆王世子并未答应,被首辅软禁。首辅被俘,穆王世子这头才算解了危机。
她信步走到庭院中,想到什么,脚步一转却往离门口不远的柏树下去,吩咐身边的侍卫去请邵轩。
穆王世子听闻魏公公找自己的谋士,与他淡淡相视,说:“去吧,莫让公公久等了。”
邵轩应是,低眉顺眼跟着侍卫来到庭院里。
她绯红的身影就在树下,背对着所有人,似乎对着树杆做什么。
邵轩犹豫了会上前,在她身后一礼:“见过魏公公,不知公公喊小的有什么吩咐。”
“你来。”她头也没回。
等走近了,才看清楚她手里拿着把小刀,正在树杆上刻小人。
他看到两个小人,一高一低,下边的穿着裙子,是个小姑娘。上边的带着巾帽,是个公子。
他视线盯着树杆,小刀在她手中慢慢又刻画出一颗树,原来在高处的小公子是爬在树上了,一根枝桠被他踩在脚下。
很快,光秃秃的树结满了果子,小公子手上也多了一颗。接着树下又出现一个小人,那应该是名妇人,抬着头看树上的小公子。。。。。。邵轩看到这儿猛然闭上眼。
顾锦芙也在这个时候停手,侧身看挡着阳光的青年公子,视线落在他眼角的疤痕上。
“我有一个兄长,我小时候总喜欢缠着他,让他给我摘果子。然后他就总会被娘亲骂,说他调皮,但他从来不反驳,说出来是为我摘的。”
她说完见他还闭着眼,微微一笑,转身,用刀子把那一块树皮都削了下来。小人和结满果子的树都不见了。
她又用脚踩碎那树皮,所有的东西都再也寻不着踪影。
“好了,谢谢你过来听我讲故事。”她把匕首别回腰间,拍拍手就往外走。在经过他的时候,邵轩听到她轻声说,“故事里的女孩还想说,他们家不再是罪臣了,她做到了,而且她还有了喜欢的人。跟故事里的兄长一样,总会纵着她。”
耳边是她的脚步声,邵轩睁开眼,回身伸手去拽住她胳膊。
她脚步因他的动作停顿,但她却什么话都没有听到,她胳膊又被松开。她仰头看向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往外走。
邵轩蹲在地上,指尖颤抖地去一点点把刚才的树皮聚拢成一堆。
她做到了,她有喜欢的人了,那人跟他一样,总会纵着她。
他咧了咧嘴,似乎是在笑,面上表情又那么麻木,下刻疯一般站起来冲出宫门。
原以为她走远了,结果看到她倚着红墙的样子,巧笑嫣然,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喊:“兄长,你什么时候再给我摘果子。”
邵轩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是她熟悉的温柔和宠溺:“思思何时想吃,兄长何时摘。”
久违的乳名轻响在耳边,顾锦芙捂嘴偷笑,邵轩望着她的笑颜,笑意也渐渐在眼底流淌着。
他的思思长成大姑娘了,笑起来却还那么傻。
顾锦芙是哼着小调回乾清宫的,在沐浴更衣后,也不管宫人,直接就抱着被子在炕上睡下。奔波一夜,她不是铁打的,赵祁慎下朝回来就见她缩在被子里睡成一团,只露出张红扑扑的脸。
他俯身想亲亲她,才靠近就听到她在梦中呢喃:“要摘东边那个果子。”
嘿,做梦还摘果子呢,他抬手轻轻戳她脸颊。她在梦里感受到了似的,不耐烦探出手挥了挥,翻身到另一边,嘴里蹦出险些让他要掐醒她的话。
“——邵轩不好听,还是清哥哥好听。”
情哥哥?她喊谁情哥哥?!穆王世子身边那个邵轩?!
第44章 
顾锦芙醒来的时候听到外头有说话声,正在给天子禀报逼宫后的清肃。
她听到从赵祁慎嘴里说出来最多的一个字是‘杀’。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外头正当午,日光从窗子照进来,将她白皙面庞照得莹然。
外头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很快就又停了,转而是轻轻的脚步声往屋里来。
赵祁慎进来的时候就见她坐在炕上,正在落入屋内的光束中,眉宇间宁静,见到自己两眼一弯。她这样笑着,仿佛所有阳光都在一双眼眸内,璀璨明亮。
他下意识是弯起嘴角,在上扬那瞬间却又把唇线抿得笔直,来到炕沿坐下,神色严肃地审视她。
顾锦芙见他郑重的样子,以为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连声音都变得低沉地问他:“怎么了?后边的事不顺利?”
赵祁慎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
“太后当年和首辅曾有过一段情,刘皇后那里是她逼迫。淫|乱宫闱的事实逃不掉,企图混淆皇家血脉一事也避不开,付家已经把先帝当年陷害你们家的事情交待了,次辅的意思是把先帝摘出来。。。。。。”
摘出来?帝王不能有污点么?
她眸光一闪,眼底有着冷意。
赵祁慎继续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帝王过错亦该昭告天下,我没同意次辅的做法。”
她放在锦被之上的手指就紧紧纠缠一起。
他宽厚的手掌覆了过来:“刘太后给皇室蒙羞,先帝猜忌臣子陷害忠良,外头的人怕是要说我是为父王报当年败落的仇,所以次辅相劝。”
败落。
夺嫡。
她猛然去握住他手说:“付家已经够了!”一句话急促又坚定。
他严肃的神色在此刻尽数消去,身子也放松靠到她身后的迎枕上,依枕笑着仰头看她:“不够,我就是报私仇怎么了?如今这天下就是我建兴王府一支的,还怕他们说不成?”
他向来是狂妄的,有着自小在市井混出来的痞气,耍起无赖是好手。
顾锦芙学着他靠近松软的迎枕内,抬头望向绘彩的横梁说道:“我刚才还挺感动的。”
赵祁慎嘴里啧了一声:“现在就不感动了?”
她抿唇笑,侧头在他下巴亲了口:“感动。”
他顺势伸手把她连着被子都搂到怀里,想到她梦里喊的邵轩那一句,那么碰巧她回宫后是直奔景阳宫,憋着吃味试探道:“你今天回宫怎么不到殿上去。”
因为她去认兄长了啊。
想到兄长,她耳边就响起兄长喊自己乳名思思,小时候喊着觉得亲切,怎么现在觉得害臊。
老姑娘了,被喊着乳名。。。。。。她咬住指头,不好意思地偷笑,随口回道:“累了,自然回来睡觉。”
兄长的事情,等她问清楚为什么会去穆王府,再让正式来见他吧。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吓着。
赵祁慎听到她细细的笑声,低头一看她满脸红霞,连耳垂都染着粉色。这瞬间他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心头更是拔凉拔凉的。
她这个笑是什么意思?而且她还对他撒谎!
赵祁慎转眼就把人按着肩头压身下,眼神阴骘得可怕:“你明明还去了景阳宫,你究竟跟邵轩怎么回事,连作梦都喊着他名字,还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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