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第32章


自己在紧张什么?
“咳咳……那个,陈礼,能借用你一分钟时间吗?”
宗岳走到幕后,场景似曾相识。
那时的话剧表演,陈礼等待时也如这般紧张吗?
对方有些吃惊,宗岳接收到身旁舒潼射来疑惑和威胁的视线。
但是陈礼还是半信半疑地过来了,常年的历练依旧掩盖不了那股慌乱,宗岳的脸有些潮红。
草,酒精。
两人走到远离众人的地方,身后的落地窗能很好的看到海景,听见浪潮打落在堡礁上的轰鸣。
“有什么事吗?”陈礼问。
宗岳不语,缓慢、犹豫地靠近陈礼,不知不觉将她逼在墙边。
只手撑在墙上,慢慢俯低身躯。她迷瞪的眼睛和陈礼惊讶的大眼相对,视线胶着。
逃不掉了,如同被雄狮狩猎的羚羊。
渐渐的……双唇轻抵,对方带着香味的热气扑面。
却没有任何情动的加深。
shit……瞬间,她看到陈礼眼底的慌乱。
我在干什么,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一剂猛药当头呼来,迅猛得无处可逃,宗岳结束了恍若隔世的亲吻,不安地看着陈礼。
对方不知所措的回看。
宗岳一拳砸在身旁的落地窗上,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了……
☆、chapter 32
工作这么多年,宗岳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
起初跟着老板干,每天都是堆积成山的工作,还记得大学转院时第一次拿到T字尺,第一次和同学外出工程测量,面对骄阳热烤的大地,看到焦油路上隐隐绰绰的影像,炙烤之下的热度和直冲脑髓的眩晕感,就像是一次修行。换了个专业和宿舍,换了全新的环境,一遍遍埋头作图的日子,恍如昨日。
造成这般苦行僧日子的原因,远没有爱情失利这么简单。
过去的二十年人生,在宗岳脑海中已经没有多少细致的回忆了。得知陈礼离开的那几天,每每合眼都会梦见原以为忘尽的生活,初中因为长得像男生而被隔壁班的女生表白,高中因为违纪被罚跑操场十几圈,苏文陪着自己熬过了十几圈的折磨,之后丢给自己一瓶冰水,笑着说“辛苦了”。
原以为是很遥远的记忆,再久远却也超不过十年。
而这些片段却只能以梦的形式提醒自己还有过去。
光电热力,宇宙何其大,万物何其多,追根溯源、探寻本质的活计,物理在宗岳眼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萌生了退意,却因为这座城市而留了下来。
这座积聚离合的城市。
若是回到广州,这两年的经历,注定又是一片空白。
她不曾希冀自己年近三十还能看见陈礼,当对方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那双明眸有如一把钥匙,刹那间开启了自己的回忆之门,大学时留有余孽的酸楚,工作时走投无路的纵身一跃,以及眼下,安稳泰然的当头棒喝。万千言语积郁在胸腔,化作一声,还好么。
还好么?
上一次的不辞而别,今晚的落荒而逃。
真是越老越冲动。
“喂,你好。”宗岳接起电话。
“宗岳,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导师说要合影,半天没找到你。”
是管纵师兄。
难怪那个老头这么积极,原来是以师兄结婚的名义召集弟子们聚会。
“对不起啊师兄,我临时有点事,现在刚到家,我一会儿跟老师打电话说声抱歉。”
“好吧,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提。”
“谢谢师兄,新婚快乐,嫂子很漂亮。”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也快安定下来吧,要奔三了吧。”
宗岳应了一声“嗯”,两相无言。
“那……我先挂了,保重。”
“师兄保重。”
电话挂了。
给自己倒了杯酒,就着止痛药喝了下去。这几年熬夜赶工时有头痛,幸好……
还有猫。
一只美短跳到膝盖上,宗岳捏捏它的脖颈,心里异常安心。
六点过一刻,宗岳打开工程报表打算核对,对面裙楼的灯光突然亮起,瞬间将整个房间照亮了。自从换了一间市中心的公寓,自己仿佛失去了私生活,只有将落地窗的帘幕放下,房间重新恢复黑暗,内心才会有安全感。宗岳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窗帘缓缓将车水马龙隔离在外。
在黑暗中摸索着灯光开关,却被茶几绊倒,宗岳吃痛地抱着脚踝跳着,却不知怎的踩到圆柱状的东西,背脊咚得砸在地毯上。
腰椎一下完全痛麻了,她绝望地想,自己不会摔瘫痪了吧。所幸被不远处黑暗中的一点红光拯救,那是家里所有电源的遥控开关,她泄气似的把所有灯都打开了,美短猫在高高的猫架上俯视着自己的悲哀,然后跳下来舔拭自己的脸颊。
“听说有个独居老太太死了一个月都没人发现,最后搬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猫吃掉了半张脸。”
谣言立刻在宗岳脑海中回放,她惊恐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短毛猫阿里,还好,今早才喂了食,自己这半张脸还是能挺个把月的。
眼下真是动弹不得,她试着移动一下自己的下肢,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她试着打120,却在未被接通的时候立马按掉了。
独居者的悲哀,宗岳无奈地想。
手机里的联系人都是工作上的伙伴,这几年记忆力不如以前了,实在记不住的电话,才存到手机上,宗岳百无聊赖地翻着联系人,各个都是不想惹的主,刚想联系自己的助理,却想起今晚他特意和自己说要和女朋友约会,只好悻悻按掉了电话。
只好躺在毯子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陈礼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公司里要拓展新部门,将之前的公关部革成两个部,又要招一批新人开始培训。再加上受到S大老同学的邀请,回去给艺院的应届生办个宣讲会,做些艺术从业的指导。
无奈之下陈礼只好挤出时间赴约,转念一想不如提供些实习生的名额,给公司补充点新血液。说到公司,陈礼望了一眼办公室外的景象,意料之中,昏黑一片,只有此间一处光明。
大家都回去各顾各的生活了。
自己也是傻得冒泡,今天明明是筱蛮大喜的日子,最后却是这般度过。头一次被新娘子赶着回来加班,陈礼耸耸肩,感觉真新奇,不过看着自己做的土掉渣的ppt,陈礼只好无奈地将辛苦打的字一个个敲掉。
“喂,你好。”
陈礼接起电话,对方却没有搭话。
“你好,我是陈礼。”
对方传来大喘气的声音,伴随着几声轻咳,陈礼吓坏了,看了看号码,不是父亲,于是更加好奇了。
“那个……陈礼,能帮我个忙吗?”
听到这个声音,陈礼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宗岳?”
“对……咳……我刚刚……”
陈礼真是好气又好笑,不知中了什么邪,老天派一个可怜人去拯救另一个可怜人了。明明是成年人,还能摔得动弹不得,陈礼真怕因为抢救不及时换来对方一个瘫痪,急忙叫了救护车和对方一起去医院。
最后医生说脊椎没啥大碍,就是平时运动少了,拉到跟腱肌腱很常见,稍加休息。陈礼说完谢谢医生,给了宗岳一个大白眼。
“你说你是不是傻?”
趁着医生走开了,陈礼劈头盖脸丢给宗岳一句问候。
宗岳蜷伏在床上,用手臂盖住视线。确实丢人,快三十年都没那么丢过人。
“一个人住就好好照顾自己,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陈礼拎着包包要离开,突然被宗岳揪住了衣角。
“别……”
陈礼没好气地说:“哟,终于说话啦。”
宗岳不说话,只是讷讷地看着她,眼底尽是不真实的感动,看得陈礼背脊发毛。
“谢谢你。”
“说吧,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宗岳沉默半天,直到陈礼说“不说我就走啦”,宗岳才吞吞吐吐地说——
“我试的。”
“没想过会打通,那么久了,估计不会留着大学的号码了,通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躺在地上,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之前说一个老太太,一个人住,死了还没人知道,被自己的猫吃掉半张脸。”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这么短了,然后……就想到你。”
“可能很夸张,但我真的觉得自己那会儿要死了。”
或许是憋久了,宗岳还没一口气说过这么长串的话。特别是在陈礼面前,还是头一遭。她也顾不上自己可能会变成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而是不断地说,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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