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无旧事.》第27章


一年的时光,要是做成了得有多好。
相比我的顺利,李苏绵走得坎坷得多。赵毅四月去市里的体育考试成绩很好,如不出意外,北体无虞,约好一起去北京的李苏绵要危险得多,那些时间,她除了问我习题,很少与我说话。
高考倒计时四十天的时候,我第一次向别人说了我的目标大学,在全校高考动员大会上。我想,如果我能成功的话,得有多好。
五月中的时候,陆江从成都过来看我,突然而至。
那时候学校的氛围要轻松很多,各科老师不再强调学习,没有强度的训练,每个人但求保持状态了。我们好像又回到以前,体育课只有少数的人在教室埋头学习,大多数人散漫的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我每天做一些题,反复巩固书本知识,看一些短篇小说,甚至偶尔试图创作,再没有学习到深夜。
陆江,就是这个时候来看我的。
她跟着章禾混进学校,出现在我的教室前,径直走到我的旁边。那时,少有人认出她。站在我面前的陆江,留一头短发,穿着橙黄色的T恤和白色的运动裤,身体看起来比我初认识她那会更健壮些。她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有些晃眼,一起凹陷的小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我差点没认出她。
她双手撑在我桌子上,帅气的说:“嗨,江茗。”
我环顾四周,三分之一的人在看我,李苏绵从她的书本里抬出头,小声的问一声“陆江?”
我没有回答她,拉着陆江出了教室。
她变化实在大得很,但很健康。
她说,我走后她就去看了心理医生,做了五个疗程,直到上个月结束。
陆江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张扬的笑容,再不是以前那个腼腆安静只与汪筱雨谈笑的女孩。
她说:“江茗,我保送上大了,广播电视新闻学。”
“陆江,你真厉害。”我由衷的说。
“你呢?听章禾姐说你最近状态也很好。”
“还不知道,总之是未知数。”
“你可要记得那时候对我说的话,我在上海等你坐高铁来见我哦。”
陆江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那时的她,像一朵含苞的花,而此时终于张扬绽放。
我和陆江,只一起走了一个课间,我下午还有课,她说准备逛逛学校,便去苏言的“FOR HER”,我们约定晚上与章禾他们一聚。
我回教室,老师还没有来,李苏绵小声问我:“那是陆江?”
得到我的肯定,李苏绵作花痴状说:“变化蛮大的,没想到短头发的陆江还蛮秀气的,让人看了喜欢。”
我想,大概是她身上洋溢的自信很容易吸引人吧。
“她保送了上海大学。”
“哇!这么厉害,”
李苏绵撑着下巴,用钦羡的目光看我,尽管她羡慕的不是我。“不过她成绩一直很好,这也很正常。”
李苏绵凑过来挨紧我。
“我以为汪筱雨的死是她的一个坎,没想到她现在过得很好。”李苏绵侧过身看一眼教室,不屑道:“你看那些非议她排挤她的人,现在反而在为前程苦恼。这世界还是公平的,优秀的人就该优秀”
她好像总是能知道很多的事情。我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你看不见的陆江那时候是那么痛苦,可这一切并没有必要,现在很好不是么,我没有必要再去强调陆江过去的痛苦,她现在很好。人们喜欢说过去的那些艰难事,美其名曰忆苦思甜,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炫耀的味道。不必如此。
那下午我向老师请晚自修的假,这种时候、许多人晚上都在家自习,我请假也很容易,正好章禾晚上得闲。我们在放学时跟着人群一起走,我骑自行车载她,准备晚上聚后就直接回家。
FOR HER,在与章禾熟悉后,确切说是在他们以为我喜欢陆江后,我来了许多次。许多次、直到我撞破章禾与苏言的恋情,才知道这算半个同志吧。
FOR HER、为她。苏言在这个城市、乃至开了这间店,也确是为了“她”。外间是很正常的饮吧,里面、我第一次与陆以安来看不见光的地方,沉默的环境里聚了这个小城镇里大多数的同志。大家鲜少张扬,都只是心照不宣的聚在这里,释放片刻的秘密。而我,来来回回、穿梭了许多次,却没有一次与这些人说一句话、打一个照面,与苏言的小酒保们亦是如此。潜意识里,我并没有觉得我是一个同性恋。
我和章禾进去,甚至有遇到班里的同学,但是他们都不知道里面的秘密,只知道章老师与老板是大学就认识的好朋友。在里面,陆江和苏言正在和一个短发的女孩说着什么,四五个人围在一起,我与章禾、只与那二人笑以示意、就直接进去里间——属于章禾与苏言的秘密世界。
我和章禾那时大抵是一样的,我并没有觉得我是一个同性恋,她并不会告诉别人她是同性恋。我们同是爱得不显声色,爱成一个秘密。在秘密里,痛苦或者喜悦,要为人所不知,既然这样,那要不要在以后的日子里比比谁更可悲。在一路上,章禾的脸上都面无表情,她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掩藏她的感情,我不敢盗用她的方法,脸上一直带着僵硬的笑。我想,我们两同为可悲,无须比较。当然,我比她幸运的是陆以安不喜欢我,而苏言深爱着她。
我们在里面看电视,陆江和苏言很快进来。苏言说要帮我调一款鸡尾酒,在今天这样的特殊日子,成年人小酌无妨。我略为思考,请她为我调制Lady Be Good。
“这是我唯一喝过的鸡尾酒,很久以前和陆姐姐在这里喝过一次,甚是喜欢。”
苏言答应得很爽快。我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告诉她:“多加五克白兰地。”
坐在旁边的陆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笑道:“还真是满十八了就肆无忌惮。”她的表情转换极快,大概只有我看到了。我埋下头吃瓜子,不看她。正在按电视遥控器的章禾接话道:“以安每次必加七克白兰地,因为喜欢七,你不会喜欢五吧。”
“当然没有呀,只是想试试嘛,难得有机会。”我想试试,但凡陆以安喜欢的东西,我想少两分力度、都去试试。
我们喝酒,庆祝陆江保送上海大学,也预祝我可以考上心仪的大学。但那杯酒,涩涩的苦酒,喝了三分之一不到。或许是多加白兰地的原因,这般漂亮的酒,我只能看看,喝不了,多喝一口即心闷。也或许是,这是专属于陆以安的酒,不适合我。
听说,喝不了一种酒和喜欢不了一种人是一般的道理。
晚上,带陆江去我家,赶着下晚自修的点。这是我在这个城市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妈妈自是热情,但我隔绝了她的热情,将陆江带到了我的小房间。
开灯,我该猜到,所以才禁止别人进我的房间。
我不想用过多言语形容,陆江看见我满屋子贴满陆以安照片时的表情。或是以我无可救药、或是为我痛心、或是为我这几近癫狂的行为,实难启齿。
房间里很安静,陆江橙色的T恤衫在灯光下十分闪眼。她紧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江茗,你何必如此。”
听,她的声音也是痛苦的,为了我单单一人还不是爱情的喜欢。
“何必如此,我原以为我可以和之行厮守终生。”我似对戏般回答她的何必如此,是假意或者真心,我想那一刻我的心里也没有确切的明白,或许我也是想和某人厮守终生的,但这想法太过恐怖,可能我只是想用最近看的小说里喜欢的句子恰巧回她。
看着她痛苦的脸,听她痛苦的声音,我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一边收拾床铺一边与她说话:“陆江,你别想太多,高考过后这些照片就压箱底去,我每天看一次陆以安,就说一次我一定要考上北师大,要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你这样的好学生,考个好大学还是需要好好努力的。”
“江茗,我在一天天看你泥足深陷吗?”
“不是。”
第二天一早,我骑车载陆江去车站。我趴在车把上枕着手,看她上车。车上的人不多,她得以坐一个窗边的好位置,我就这样隔着窗玻璃看她。她打开窗,对我说:“江茗,我在终点等你。”她的声音不大,多亏我靠车近才能听见。我们相视而笑,那笑容是结盟的酒杯。
“那你等着我,我到时候一定要从北京坐地铁去上海看你,这算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每章字都还是蛮多的
☆、二十
在最后的日子里,待我们发现青春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时,所有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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