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香》第30章


谢弃尘点点头,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两人再次详谈了接下来的计划,天微亮之时,穆修汝便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嘱咐谢弃尘:“弃尘,我托你找的那人与我而言十分重要,你用心一些,这是他的画像,如若有消息便让郝澹传信与我,郝澹便留在你身边帮你吧。”
谢弃尘送走了穆修汝才将画像打开,看到画中人时,谢弃尘有片刻惊诧,细细的看了画中的人儿,清丽的容颜,温润的笑容,眼中慈悲的暖意。
谢弃尘将画像折了折,放在锦盒里封好,这个祁旦缌与穆修汝之间的事,谢弃尘知晓的不甚多,然而却深刻的记着郝澹少了一条臂膀,那条臂膀是因了他并未找到祁旦缌而得到的惩罚,这样的惩罚算不得很重,可落在郝澹身上却不大一样了。
郝澹的家世并不比他谢家小,郝澹的父亲是谢老将军一手提拔的出来的,是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骁骑大将军,郝将军与先帝穆浩自小交好,因此,郝将军独子郝澹与当时的太子殿下穆修汝年岁相仿,时常一起玩耍读书骑马射箭,情谊笃深,谢弃尘年长与他们,与穆修汝之间的情谊倒不如他们之间那般深厚。
当年穆锦登基为帝,引起朝廷动乱,保太子一派皆受到牵连。郝澹一直跟在穆修汝身边,穆修汝视他为兄弟,却因为这个祁旦缌而断了郝澹一臂。
谢弃尘站在窗棂边上,遥望着远山晕染艳红的红霞,眼底恢复一贯的凝静温和,嘴角的笑却带着一丝冷意。
谢弃尘看着站在身侧许久的郝澹一眼,缓缓的说道:“你受苦了。”
郝澹并不言语,眼睑垂着,面无表情,像一尊冰冷碧玉,剑目英眉的脸越发的立体,少年时那份青涩早已褪去。谢弃尘见到他,反倒觉得他的变化是最大的,尽管少年时他也是不善言语的,可是眉眼间却也是带着清朗的笑意,仰面望着他的目光总是带着仰慕与欢喜,而如今的他,如若不是那宽阔的胸膛还在浮动,谢弃尘会以为他没了灵魂。
谢弃尘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走到他身边,轻轻的将他抱住,这才发现他竟这般高了,谢弃尘抬眼恰恰看到他坚硬的下巴,他高了他半个头。
谢弃尘咧嘴笑了笑,伸手锤了锤郝澹宽阔结实的胸膛,戏道:“我真没想到当年瘦弱的那个小子竟这般强壮了。”
郝澹仍旧没有理会谢弃尘,谢弃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有些扎手,并不是柔软的手感,摸起来也不舒服,转手触到他空荡荡的衣袖,心中还是震了一下,紧了紧手臂,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说道:“我这几年一人四处飘荡,时常会想到你们,你可想过我?”
谢弃尘被郝澹猛的推开,转眼下巴便被人狠狠的掐住,只听得郝澹说道:“这些话你方才不是该说给王爷听的么?”
谢弃尘的下巴生疼,微蹙了眉,郝澹随即松开了手,退到了屋子的一侧重新垂下眉眼,冷冷的说道:“王爷派我助你,今后我便是你的属下,若有吩咐尽管命令我便是。”
谢弃尘动了动嘴唇,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淡淡的看了郝澹一眼,说道:“我明白你要做什么,为了王爷我也会那么做。”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衣袖,转身便离开了。
一念繁华一念灰。
有时只是一个执念的转眸。
☆、无极
祁旦缌浑身一颤,倏尔睁开了双眼,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微微侧了侧身,身侧安睡着无非,他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的偎着祁旦缌。
这个囚室依旧昏沉沉的,见不得一丝阳光,只有几根泛黄的蜡烛明明灭灭的散着昏暗的光线,祁旦缌将无非的手脚打开放平,抱在怀中重新躺了回去,望着一处角落的烛光,思绪便飘远了。
自那夜在花园中遇到汝修已过了数日,祁旦缌不知汝修是否尚留在这里,而他如今身在何处他也并不清楚,然而虽是无望,心中却依旧希冀。
那日祁旦缌被醉酒的青玛王拉扯着,心中极其惶恐,却奈何不了身形肥胖的青玛王,他分明听到汝修脚步走近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又离去了。祁旦缌心中绝望,青玛王却是极亢奋的撕裂他的衣裳,当那双油腻的大掌触到他的肌肤时,祁旦缌浑身打了个冷颤,他从不知道被人触摸会让他这般难以忍受,从心底的泛滥着一股厌恶,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厌恶。
他并不想承认汝修对他而言是不一般的,只是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汝修之于他,并不是一个一般的存在。
身体上细微的疼痛令祁旦缌皱起眉头,却不在挣扎,如若他的宿命如此,即便反抗也是枉然。
青玛王喘着粗气压在祁旦缌身上一阵折腾,祁旦缌望着泛着微光的天空,月亮已西斜,不似正夜时那般明亮,却依旧是清澈皎洁的,祁旦缌的眼中也泛着细碎的光,轻轻浅浅的泪光,好似揉碎的月光倒影在湖水之中,有着悲凉的凄清之色。
眼前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无非举着一块石头砸了下来,青玛王身体一僵,便要起身,祁旦缌见状一把扯住了青玛王的衣服,无非慌忙的又砸了几下,一下落在青玛王的脑袋上,青玛王白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两人慌忙逃窜,慌不择路,最后还是被人抓了回来,青玛王此次怒意滔天,对祁旦缌简直是杀之而后快,却不知因了什么,对祁旦缌有些许顾忌,他便把气撒在了无非身上,无非被他带去几日之后才送回到祁旦缌身边,这时的无非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衣衫,脸上也有几道血痕,他右臂上的伤尚未痊愈又裂了开。
无非昏睡的多日,祁旦缌帮他处理了伤口,然而他却再未见到谢弃尘,没了谢弃尘的帮衬,他不能得到愈伤药,无非发烧咳嗽险些挺不过去,祁旦缌每日小心照料,无非的烧渐渐退了下去,却依旧在昏睡。
几日之后,他与无非便被蒙着面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被囚了多日,虽是不见天日却也没受其他刑罚,无非终于醒来那天,祁旦缌正在为他擦身上的伤口。
祁旦缌欣喜的轻拍他的脸,说道:“无非,你可觉得好些了?”
无非初醒来还是有些懵懂,迷蒙了时候才清醒过来,偏过脸看向祁旦缌的时候,眼眶内霎时盈满了泪水,哽咽了几声说道:“哥哥,我好害怕,我好疼……”
无非声音干哑颤抖,祁旦缌很是心疼,轻轻的抱着他说道:“无非不怕,有我在你身边,”转身端了一碗水给无非喂下;“来,喝点水,你这几日总在昏睡我真是有些担心。”
无非喝了些水依偎在祁旦缌怀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我还是有些困。”祁旦缌拍了拍他的背,说道:“那就在睡一会儿吧。”
无非抓紧了祁旦缌的衣袖,“哥哥不会离开我吧?”
祁旦缌笑的摇头,“不会,我会在你身边守着。”
正在此时,囚室的石门轰隆隆的打了开,平日那厚重的石门与石墙紧密的贴着,不细看就辨不出门在何处,这是一个类似密室的囚室,无窗无门,只有一侧墙角下有一排一尺长缝隙嵌着密实的钢条,平日的水和吃食也是从那里送进来。
祁旦缌看见进来的人,动了动身子,怀中的无非立刻紧张的紧紧揪住祁旦缌的衣角,黑亮的眼睛含着畏惧看着这个身着红棕色守卫兵服的男子,祁旦缌抚慰的抱着无非,看着那人说道:“不知这位老哥前来是有何事?”
那中年男子络腮胡子,一副凶相,带着宽沿帽子压着有些杂乱的头发,开口的声音也是极其粗狂,“听闻先生会些医术,想请先生去看一下受伤垂死的囚犯。”
祁旦缌自是无异议的,只是没曾想到青玛王竟还会给囚犯医治伤病,点点头应允了下来,而无非决意跟着祁旦缌,寸步不离,那络腮胡子的男子也只好任他跟着同去。
祁旦缌被带进一个极大的石室内,一路都是蒙着眼睛,掀了黑布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巨大的石池,池内有一人,被粗铁链锁住了手脚嵌在石壁上,石池里有污浊的水浸了那人半个小腿,他的眼睛蒙了一层白纱布,纱布上印着一团血,透过他露出的那半张脸祁旦缌认出了此人,正是与他一同送来此处的那人,那个冷漠却极好看的男子。
祁旦缌不知他经历了些什么,想来也是些不幸的事,才会落得这般凄惨,转而祁旦缌想到自己,便觉得青玛王对他果真算的上是仁慈了;这人如今虽是落魄模样,却依旧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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