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六》第37章


泽年浑身发抖,连声音都拔高了:“皇帝陛下!你要男人,天底下有得你挑!我不是你的玩物,滚开!”
萧然听着心抽,不得辩解,只好使出杀手锏:“你再喊,我便让人把你妹妹叫来,当着她的面真对你用强。”
愤怒叫嚣的人立即低了声,磨着牙恨道:“你敢?”
萧然轻笑,拍着他后背极享受地回应:“你大可一试。”
泽年咬着牙,浑身僵硬。他越是拍着他后背,罪人一词越是提醒着他,忍得他气血逆行。
偏偏萧然未觉,松开怀抱拉了他去坐下,时而捏着他的脸直瞧,时而拍了他的腰和大腿,在他愤怒之前先说话:“你瘦了许多,气色也这样差,是不是不好好待自己?”
泽年甩开他的手:“不看见你这张脸我便好,皇帝陛下,你玩够了吗?我想回去了。”
萧然听此捂住了他双眼,低头叼住他唇瓣便深吻,泽年自然不肯配合,手脚并用想去殴打尊贵的皇帝,但架不住对方技艺高超,打不到他也咬不到他,且被亲到缺氧,几欲昏过去时被他一把捞住。
萧然贴在他耳廓:“那你别看我,听我说话便好。还有,我不想听你叫我皇帝陛下。”他顿了顿,有些悲凉却又温柔道:“……我想听你唤我阿然。”
一刹那,他的眼睛酸得发慌,忍了过来后奋力推开了人:“我身体不适,我要回去歇息。”
可他还是美女走成,被如无赖般的帝王拢了腰言之凿凿:“身体不适,那我帮你检查。”
直没羞没臊到让人打跌。
从前他臭脾气,便是泽年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地逗他,借此嘻嘻哈哈地亲近。当时小世子脸上仍是臭,却凭着善学习的先天天赋将他这一套在心里暗暗地学了下来,以防万一,如今果真用上了这套厚颜无耻学。
想来,当他开始观察着皇甫六神色的时候,春心怕是便暗戳戳地动了,碍着种种强行抑住而已。
如今什么事都做了,爱也爱了,恨也恨了,杀了人夺了国,将来还会复了国还了族,什么都完成了,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此人如今比大业还要再重,容他先哄了人,再思量千秋功业。
泽年竭力想去掰开他的手,他绝对不想待在这里过夜。可如今萧然比他高,力气也比他大上许多,他根本拿他没办法。
萧然环着他直接倒在榻上,千保证万承诺:“你不必怕,我不强求你同我好,我只想抱着你,我真的很想你。”他靠在他僵硬的后背上絮絮叨叨:“我上战场时,曾有一支箭冲着我的面门直来,我躲闪不及,认为必死无疑。”他低笑,“你知道,我当时想的是什么吗?”
“不是失控的局面要如何妥善,不是晋国萧氏的基业,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站在树下扬着纸扇朝我眉开眼笑的人。临死前,我满脑子都是这个人,若我回不去了,他要怎么办?大约会先拍手称庆,道仇人当死?可若我真死了,就没人能护住你了。而且……倘若我埋骨于沙场,你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伤心呢?”
他等了许久,没听见他出声,苦笑着晃了晃脑袋:“不问了。你曾说你哥是你的逆鳞,谁也碰不得,你恨我吧,如何都好,都是我骗了你,害了你。你永远不会再给我机会,我只能这样绑着你。”
他起身脱了靴,又帮他脱了鞋,见他蜷着不语,认定他是默许了待在这,连忙重新躺下,抓过锦被盖过两人,又牢牢从后抱住他,喋喋不休地讲东讲西。直到最后,他是真困累了,下颌贴在他颈肩处睡了过去。
泽年始终睁着眼,偶尔缓慢地眨两下,形如木偶。
当初没来得及告诉他一件事。五哥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怒,可他萧然——
却是他的心肝,触之即疯,即死。
然而现下……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和杀兄仇人上演相亲相爱既往不究的戏码?
原谅之无法,舍之心魂俱废,他当真是不愿夹缝求生,宁可一死求解脱。
若不是,若不是还牵念着明心和汐儿……
眼中酸胀,他紧闭上了眼,满心悲怆。
三更半夜深时分,萧然手一捞,突然捞了个空荡,霎时睁眼惊醒。
他掀开锦被,榻上空空如也。萧然下床摸鞋又是一愣,他的鞋还在,人却不见了,柳色衣袍还掉落在地。
萧然急急穿靴,点了宫灯胡乱披了件衣,在书房中找了一遍,心越来越沉。他提灯开门,踹醒了守在窗下睡得正香的内侍:“起来!混账,公子出去了你都不知道吗?!”吓得小内侍想哭又不敢哭,刚摸到了宫灯和伞,却见陛下已扎入了雨夜之中。
萧然先是冲回了他的住处,进去一看却也是空空荡荡。他焦躁地转,突然想起一个地方,提灯便跑了过去。
他登帝后,宫中基本撤换成原先的晋国宫人,便是怕皇甫泽年被庆人发现。他小心翼翼地藏着他,图的不过是后半生与之相守,他虽怕他永不回头,却更怕他的行踪被人发现,此时更是焦急到不知所措。
萧然记得他幼年待在冷宫,而后便是住在了东宫。
萧然冲到那东宫阶下时,果真看见了他,六神无主的魂魄顿时归位,然后慢慢感到痛觉。
东宫早已被封,无人能进去。深夜里,他着月白单衣,乌黑长发披散,垂到腰际轻飘,若是叫宫人发现了,必定惊吓成以为是东宫厉鬼。
他颤颤巍巍地抚着东宫大门,摸到那把巨大的锁时,慢慢瘫软跪下,绝望而无力地捶打着宫门,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呼唤和呜咽声。宫门沉闷的捶叩声回荡在无边夜色里,像一口破缺的古钟。
萧然站在细雨中发呆,过了许久,才拾阶而上,蹲到他旁边。
他捶着宫门,双手已红,腕上还有一圈乌青,束额下的眼睛红肿迷茫。
萧然看了他一会儿,放下宫灯,用力地将他拽入怀中,按着他后脑勺紧紧抱住。
浑噩受惊的人张口便咬,隔着衣物也将他的锁骨咬到流血,直到满口血腥呛住才松口。
萧然趁此将他打横抱起来,右手拢着他膝盖再提过宫灯,慢慢迈着步子,带着他离开梦魇之地。
泽年越过他的肩头,看着那扇封锁的大门,浑身颤栗。
萧然不敢出声吓到他,只觉怀里这把薄瘦骨头,抖得如筛,冷得如冰。
春雨料峭,寒侵入髓,他觉得自己也在发抖。
萧然带了他回到他自己的宫所,方才被吵醒的小爱已打了一柄伞等在门口,见他真的来了,忙上去为他们撑伞。
萧然轻声吩咐:“去打盆热水,我给他擦身体。还有,拿干衣来,再去备姜汤。”
小爱迅速去办,端热水进屋时,见萧然还抱着抖个不停的人,忍不住问:“主子,公子这是怎么了?”
萧然轻手从他的颈椎抚道脊椎:“他梦魇了。”
从前是因萧尘,而今是因皇甫平冶。
小爱放下热水盆拧毛巾:“可先前我都守着,也没见公子夜里跑出来过,怎么一到主子那里就梦魇了呢?”
萧然皱眉:“闭上你那张臭嘴。”他忽然握住他左手查看,眼一惊,一边抱着人一边在他那张床上摸索。
摸到一处有异样,掀了软垫一看,一段韧性十足的绸缎钉在里头,颜色泛旧,已有了年头。
他便是这样牢牢绑住自己,勒到手腕上一圈淤青。
萧然揉着那段绸缎,眼睫抖了又抖。
八岁时,他夜半扣门,样子如痴如癫,十二岁时,他与他大吵一架,他再敲门时不再开启,而后就不再有敲门声。
他只当他是治好了毛病,原来不过是这个缘故。
小爱也看见了,震惊之余选择闭了嘴,乖巧将热毛巾递给他。
萧然松开手捧着他后脑,先擦干净他唇边的血痕,小爱这才发现他锁骨处鲜血凝固,掩嘴惊呼了一声。
萧然看也不看她:“安静,拿衣服来。”小爱忙捧了新衣来,又殷勤地拧了新毛巾给他。
泽年仍闭着眼,只是睫毛仍然颤抖个不停,发白的唇也张张合合,萧然觉得他这模样可怜得厉害,轻手解开他湿衣裳,接过热毛巾仔细地擦起。昔年那个箭矢穿肩留下的伤口只剩一个铜钱大的疤痕,他擦过时屏了气息,似是怕泽年还疼。
他的手顺着柔滑肌肤探到他后背,只是想更好地拖着他,碰到手却满掌的粗砺。
萧然受了一惊,也不管是否会吵醒他,直接将泽年板过身压在榻上,粗暴地扯下了衣衫。
他瞳孔骤缩,心脏如被人大手一攥,挑在刀尖上炽烤。
一个硕大的篆体罪字,狰狞可怖地刻了他一整个后背,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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