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架空)再世为王》第38章


太子上了马车,留下杨子荣与方静玄,二人间的气氛没了方才的温馨,却有些复杂诡谲。杨子荣打量了他一番,开口打破了一片沉郁:“退敏必在此恭候孝甫兄归来。”
方静玄默然了一会儿:“若是可以,请你切记要教授太子殿下权谋之术,东府还请你照拂一二,至于其他……”
见他声音消失了,杨子荣顿时猜到他欲说还休的是什么,立刻从善如流得转过话头:“退敏必不敢辞。倒是这册书还请先生收下。在其中我记载了南洋水军创建始末,与编制等,想来于先生有用。”
他忽然退后一步,作揖扬声道:“此去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先生,前途尚远!望自珍重啊!”
烈烈的江风吹过,将如火晚霞打散在天际,天水相接,一些余霞仿佛悄然没入了澄澈的水面,江涛扑打在案边,激起一阵阵的白色碎沫,犹如一道白练横在大地之上。
渡口的尽头一艘船默默得停靠在那里,船并不是河道的小舟,而是一艘颇大的木质帆船。桅杆上,一面小小的龙纹“水”字旗帜在风中乱晃着,颇有一些苍茫之感。
方静玄一时间被他激起了豪气,不由重重点头,回了一礼:“好,便就此别过!”他言罢,拂袖而去。手中紧紧握着剑身,另一只手提着锦盒与书籍,大步向渡口迈去。在他身后,杨子荣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方静玄却再没有回头一次。
“主上,方大人已走了。”一个面容普通至极的人影跪在地上,北宫棣看了他一眼,依然埋首改着奏章。那人心头一凛,继续说道:“一切事宜按主上吩咐已安排了。与北海接壤的雍、黑、幽三州已准备妥当。这三州的官员、兵力详情会在军船上交予方大人。还有有邑贵族的详情,南方水军的资料也尽数准备了。厂卫的一切下属必然极力配合……”
北宫棣忽然悠悠的说道:“两仪阴阳环的阴仪环在他手里。”
那人立刻改口:“必然对方大人唯命是从,无所不辞。”
北宫棣无声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人影慢慢得讲述了太子与杨子荣二人送行的内容,便退下了。
灯花微挑,景阳宫中。
“陛下,皇后派人来,说今日起开始礼佛,不再过问后宫事宜。”左常悄声步入殿中,对灯火前侧头看着一份文书的北宫棣说道。
北宫棣表情不变,没有抬头:“嗯,知道了。”
半刻钟后,侍立在旁的左常又开口道:“陛下,时候不早了,安歇吧。”
北宫棣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左常连忙上前,搀扶着北宫棣,一面小心翼翼得道:“陛下,今儿晚膳后您便一直劳累着,可要按例传太医?”
北宫棣冷冷看了他一眼,左常顿时噤了声。走入景阳宫正殿后,北宫棣开口道:“此事无需第四人知晓,皇后——也不必知道。”
左常立刻唯唯应是,北宫棣由他更衣洗漱,闭上了双目,眼前却慢慢得闪过许多画面。
那日陈夏阳说完后,跪在景心殿内有两个时辰。北宫棣着实生出将他杀了的念头,这念头甫一产生,也让北宫棣愈发痛苦与茫然:和方静玄相关的事竟然影响他到了这般地步……么?
陈夏阳素来是不惧他的。但陈夏阳却是真心待他的;方静玄也是真心,但陈夏阳却说,那是陛下你欲要看到的真心——身为臣,怎可能对帝王有一片真挚情意,往日一切不过是他自欺欺人,梦幻泡影……
然而北宫棣又怎会甘心,虽则与他间隔着如此多的隔隙,他又怎会不愈发执念,愈发要破荆斩棘,直至世间无人可阻为止。
陈夏阳大约是知道了些什么,然而帝王心思他不可以揣测,更因未曾经历情爱,他反倒看的分明:这本孽缘,将方静玄与北宫棣隔开,漫长时间过后,此情或也就消泯了。
北宫棣闭着眼,想起瑶词中似乎有一句飘飘洒洒如飞絮般的轻柔之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能不能信呢?除了权力,他不敢信任任何事物……方静玄会知道么?毕竟这已经超过了骗局的概念,诓骗所有人的时候此已非骗局,而是他和陈夏阳的豪赌,他固执得要虚无缥缈,陈夏阳却要他江山永固。
第三十三章 南军初试海
南疆的卢勾山中有一种独有的动物,当地的土家人称之为“醐猫儿”。此物通体雪白,唯两耳和四肢末端是黑色,皮毛油光软滑,比狐裘不差。但因为它体形小巧,来如影去如风,唯有最为杰出的猎人才能在山林中发现它、追逐它,并捕获它。
此刻,一个谨慎而步履轻巧的人影正在树林间飞快得穿梭着。他浑身上下穿着贴身的猎服,与宽大而行动翩翩的中土袍衫相比,此种服装能让人行动时不发出声响。他忽然停了下来,躲在一颗粗壮的榕树后,亮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前方。
这是一位年轻的猎人,他一面观察着在远处一株枯木上优雅迈步的雪白动物,一面暗自屏住呼吸,头脑中飞快的思考起来。
巴扎岭月亮寨是方圆几百里中排名前五的寨子,而好些个土人寨子都有着一个风俗:男孩在二十岁时,必须入山捕猎,以猎物来见证成年礼。而能猎到醐猫儿的勇士,将会得到最盛情的款待与崇敬。
年轻的猎人似乎是想到了美酒、鲜花与美丽的姑娘,他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一些。那只醐猫儿警惕的张望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此处已是卢勾山的深处,年轻的猎人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若此击不中,他必须立刻寻找别的猎物,在天黑前赶回寨子的大祭坛。
无声无息的,他卸下了挂在背后的弓箭,搭弓上弦,瞄准。时间一分一秒流散了,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蓦得,几乎在传来一阵奇怪动荡的一刹那,猎人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得松开了弦。然而醐猫儿已然跃起,眼看这支箭将无功,却忽然窜出了一个奇怪的活物。金石相击之声过后,就见醐猫儿已然倒在地上,一柄箭插在额头,那高大的活物也摇摇欲坠的样子。
猎人苦笑,他在原地并未走近,朗声说着土家话:“勇士,您用刀如神,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猎人。”
那边却传来轰然倒地的声音。年轻的猎人一惊,立刻冲了上去。果然是个一个男人,但他穿着褴褛,发鬓散乱,手中却牢牢握着一柄弯刀。年轻的猎人眼尖,在他同样破烂的铠甲上发现了一个“晋”字。那人忽然睁开眼,说到:“快……带消息回……并州丘南军……南疆古丽地区……叛乱……”
猎人磕磕碰碰的听懂了他说的大晋话,顿时不甚不流利回答:“您……名字……什么……是?”
那人死死的看着他,说到:“百户张源。你是南蛮人……若你带回消息,必有重酬……他竭力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血液却涌了出来,立刻又昏死了。
年轻的猎人看了看触手可及的醐猫儿,又看了看生死不知的大晋百户。他是带着醐猫儿回月亮寨,还是跨过山林去完成陌生的嘱托?说实话,他知道卢勾山脉的那一头是大晋,但却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家。这个话题历来被寨中的祭祀们禁止。年轻的猎人忽然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报——”一阵高亮而难得一闻的声音自外传来,原本异常吵闹的文渊阁一下子安静下来。杨子荣和刘缜不由停下了争执。刚入阁的大理寺卿元崇安,与左都御史白瑞对视一眼,慢慢走回了位子。户部的王善从头到尾一直坐在自己的桌案前,看着宝钞提举司的文书,眼皮也没有抬。
那个小兵冲了进来,跪在地上,看到杨子荣,立刻眼睛一亮:“禀诸位大人!并州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南疆古丽叛乱!”
文渊阁内静的有些诡异,杨子荣踱起了步子,问道:“可向燕京宋大人处传了讯?”兵部尚书宋礼前些日子领命去了燕京,不在京师。
那人跪着道:“属下不知。请左侍郎大人尽快行事啊!”
杨子荣接过军报挥手让他退下,有些烦躁得揉了揉头。刘缜见状,顺手递上了杯茶,杨子荣拿着茶杯,怔怔得凝视着桌上铺开的大晋全图。
真是多事之秋!方静玄走后,北宫棣没有再设立文渊阁首揆,而是在原来杨子荣、刘缜的基础上,又加入了三个人:元崇安、白瑞与王善,组成了五大学士的议政规模。杨子荣自然不会知道,北宫棣正是把上一世的“乾宁五学士”提早了许多年,重新组起来了。
然而七月末传来荆州大旱的坏消息,北宫棣登基三年一直风调雨顺,这大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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