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双生花开如荼·上》第51章


僵立片刻,他面色一动,代表攻城命令的手就要挥下!
“等一下!”我大吼。
他果真停住。
我回头对司仪说:“我不想死。我想同我皇兄说几句话。”
司仪看了看形式,估计我站在重兵围困的城墙一角是插翅也难飞,便放开了我,允许我上前几步。
于是我吃力地走上前,深吸一口气朝百万雄兵前气宇轩昂的他笑道:“皇兄,我知道,我们黎唐处于极北之地,苦寒贫瘠,我们不打仗,就会有人饿死。我们不去争不去抢,就会有吃不饱的人民起来造反。再贤明的主君也无法让北地变得肥沃……所以,大临是一定要打的。”司仪和我身后的守军听着觉得不对了,便有人上来拉我。在拉扯间我仍旧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勉力笑道:“城破之后,请将我的碑建在黎阳河边,面对郢南。我想要一直看着南方的万亩金黄,看我黎唐人民的富足与安乐。我的人民再也不会饿死,黎唐的江山千秋万代!”
在一片混乱与惊叫声中我只感觉有风穿过我的身体。我自由了。
皇兄……你来接我了啊。
其实我只是想要自欺而已。我告诉自己他是因为我才没有下令攻城,即使我可以想见他的下一个动作是一手淋漓挥下,万箭洗礼城墙。我知晓他的取舍,就如当年,就如现在。但我不愿相信。我欺骗自己是他为了我无法攻城,因此我跳城相迎……而非我在他心中被牺牲掉,死于乱箭之下。
让我这样一个可悲的人……就这样自欺欺人地死于牵强的幻想之中吧。
原本一切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不过既然是在梦中,自然就与现实有些不同。
继我从那十丈城墙上一跃而下之后,世界昏黑,但我仍有知觉,我感觉一双手抱起了我,一步一步地挪动着,就像十年前他将我迷倒之后双手揽抱着我走过十丈红毯,将我交给敌国的司仪那时一样。一步一步,踏过尸山血海,带我登上那九重宝座。
我知晓他其实在乎我,只不过他这个人,宁愿自己千刀百剐的痛苦,也不会为一己之私耽误国运分毫。他抱着我在王座上撕心裂肺地痛哭,却绝不后悔之前的任何决定。
我讨厌这样的怀抱,这么坚硬这么冰冷,这么绝望和窒息。
梦境结尾是那次归位后我与静初的谈论,她听完后大赞我跳城壮举高风亮节,最后精辟地总结道:“千万不要爱上那样一个让你骄傲又让你绝望的人。”
倏然惊醒,一梦十寒。
“你醒啦。”暗红色床帘,暗金色镂空雕花,床边一清丽少年低头看我,表情有点复杂。
我还没来得及理他,注意力就被一边古雅的琴音吸引了过去。那琴音悠远又夹杂着隐痛,我胸口一钝痛,眼眶热得莫名想要落泪。
我挣扎着坐起来,偱着琴音看过去,只见暗色调大堂正中的暗红古琴前端坐的那一男子,一身漆黑长袍铺展,袍脚和袖角盛放着妖妖灼灼的血色沧海花。弹琴的姿势专注而端庄,侧脸轮廓无懈可击。
时过境迁,那人仍旧宛如一泼沉寂的墨迹,独立于时光以外。正是魔君长谲。
宿命冥冥中闪过,莫名其妙地,我开口说道:“我记得你。”
话音刚落,那边尖锐的一个短音呲啦一响,竟然双弦齐断。长谲缓缓转过头来瞧着我,一张脸苍白如雪,双眸却黑得无底。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反倒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君上!”立在我床边的清丽少年切切唤了一声,便扑过去扶住长谲。
长谲仍旧死死盯着我,剧烈地咳嗽,血一口一口地喷出来,落在紫色地毯上,触目惊心。在清丽少年的喊声中一群婢女冲了进来,房间一时人满为患,众人七手八脚地去扶长谲,簇拥着他离开了。
期间,长谲毫无反应,任由众人簇拥,只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直瞧着我,又痛苦又欣喜,像要死了又像是想要咆哮。
我也一直下意识地看着他,傻掉了。
☆、幻梦
“我这么会在这里?”
晚些时候,那个清丽少年又蹦哒过来瞧我,我看着十分有魔族特色的豪华寝殿,问了这么个问题。
清丽少年瞥我一眼,轻蔑道:“君上带你回来的。这年头的神仙也真是,架个云也能从云头上栽下来。”
我回味了一遍他的话,奇道:“魔君怎么会漫游到凰山境内去?”
少年哼哼一声,并不回答,摆着一张臭脸。
我对摆着臭脸的家伙不感兴趣,且觉着他也不会认真回答我,于是也没有问他我被下了什么药,为什么四肢酸软仙脉闭塞。
一时无话,气氛一阵沉默。我躺在床上盯着雕花床梁,少年坐在一边的红凤椅上沏茶。
一杯缭绕着袅袅白气的蓝色茶水开始冒泡泡之后,少年才悠悠开口:“诶,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璧青?当年我们都以为你是灰飞烟灭了。”
我盯着天花板愣住了。又是璧青?现在回想起来,之前在南荒沧海花田里长谲估计就是将我错认成了那个璧青。在之后,谦痕帝君,天族皇沨虔,还有九幽谷那位玉焚上神见到我的反应都很奇怪,看来我与那个璧青真的是有些渊源。
被搞混太多次我也习惯了,无奈道:“我不是璧青。”笑一笑,再作漫不经心状道:“难道我与那个璧青长得真的是很像么?好些人都错认过。”
“你不是璧青?”少年一脸讶异,眯起眼睛细细地瞧我,片刻后,眉头松开,“果然不是。”
我觉得我有点跟不上少年的思维,心里知晓还是要等长谲那个主事的人来了才有用,于是假意旁敲侧击道:“对了,魔君他得的什么病?还好么?”
少年又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道:“君上他没有什么病。”顿了一顿,翘起二郎腿,端起茶长长喝了一口,像是要长篇大论了。张口却问道:“你知晓凤凰琴么?”
“当年随着伏羲神堕落成魔的那把?”
少年点点头:“世人只知凤凰琴断七情斩六欲,争相求取想要忘去苦痛情缘,却不晓那音律强悍,断人□□是像剜人血肉一般惨痛,更不要说斩除情根,那便如挖去你一半心脏同样……即使这样,有些情根,却是斩也斩不断的。”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好接口,干等着他喝一口茶继续悠悠道:“君上的那把琴,正是伏羲凤凰琴。”
我回想起长谲弹的那把暗红古琴,心道果真上古奇珍其实都是那般朴素的模样么?
少年的目光隔着茶气幽幽地注落在我身上,让我觉得有点K謇实纳ひ粼诘钅谙炱穑昭ǚ缫话悖茨闵逞啤?br /> 他说:“君上每百日弹一回凤凰琴,每每都元气大伤……持续三万年,却没能将一段前尘的情缘斩断。”
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那得是有多深的执念。”
少年再幽幽看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是啊,无法想象的深情,所以你就不要妄想了。”
我反应了一会儿。
我果然跟不上他的思路!
“贤禹。”我正与少年对视间,一边响起沉稳的一个声音,“你出去。”
少年瞪我一眼,出去了。
长谲走到我床边,低头看着我。他的脸色苍白了些,眉眼仍旧深湛。
我虚虚笑了笑道:“魔君,我能不能问一问您对我做了什么?我现下感觉有点难过。”
他却很干脆地回答了:“你的仙力是我封的。不过你身上的‘魔晏’是怎么中的,却不该来问我。我接着你时你已经昏死了。”
我知晓魔晏的特质,又想了想之前在云上那般状态,倒不像是长谲打恍。
谁会给我下魔晏这种东西呢?我再细细想了一遍,那碗碧绿浓茶浮现眼前……是那只老凤凰?!
一婢女晃悠进来,奉上一碗。长谲施施然接过,用勺子在碗中搅了两搅,然后一勺递到我嘴边,并平静道:“吃药。”
我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用了吧。”我话还没说完,长谲却完全不搭理我,勺子就往下放,我要是不张嘴,那药水无疑会浇我一脸。我没法,忍气吞声地喝完了一碗药。
“魔晏的迷毒一会儿就可解了。”他将碗递给一边的婢女,淡定的眸光扫过我周身,最后也没落我脸上。
那你也没必要亲自喂我吧魔君大人!我忍了,干笑道:“感谢魔君收留,纪虞回去栖梓之后,莫不敢忘了这份恩情,总是要报答的。”
他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我一眼:“谁说你可以回去了?”
我像白痴一样看着他:“难道我不可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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