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间富贵花》第17章


张衎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上去也挺忧郁。他终于告诉宋云村,自己觉得自己好像做得不对。
他一旦开口,就会变得很坦荡,而且理所当然。他告诉了宋云村江一静是他中学老师的女儿这件事。宋云村对张衎的中学老师印象深刻,因为张衎很早就告诉过他,之所以觉得他不错,就是因为自己和他的中学老师很像。当时他还问张衎要照片看。
张衎这次真的把照片带来了。宋云村捏着那张照片,不得不承认确实和自己很像,尤其是下半张脸,几乎一模一样。但这位老师是个单眼皮,眼睛比自己小,他的女儿也不幸遗传了这个特点。
张衎告诉宋云村,因为那个老师对他不好,所以他要报复他的女儿。
宋云村听到“报复”这两个字的时候,第一次从张衎身上觉出幼稚来。这是很罕见的事,因为张衎很少这么激烈的表达内心,虽然语气还是平静的,但宋云村能感觉到那种激烈。
尽管并不关他的事,他对那个老师却很好奇。这好奇并不全然是善意的因素,夹杂了一种长相相似的奇妙感,和一种轻微的嫉妒。之所以嫉妒是因为他曾被张衎认可过,之所以轻微是因为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宋云村告诫张衎,不要做这种事。他知道张衎最听不得这种话,但不得不说。“你对你老师有意见,也应该去找你老师,为什么要找她女儿呢?而且她还怀着孕,你不怕弄出事情来?”
张衎是不听劝的。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的生活里就没有令他信服的人了。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觉,讨厌反对的意见。
他虽然也对要不要继续和江一静纠缠下去产生疑惑,并且这种疑惑让他痛苦,甚至来找宋云村倾诉,似乎就想得到宋云村的反对。
但当宋云村真的拿出年长者的架势来劝他时,他又不想听了。
他觉得自己和江一静真是有深仇大恨的。并不是和她父亲有仇,而是冤有头债有主地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往事(上)
吃过中饭的午休时间,初二(3)班教室吵得像菜场。十月的天气尚未冷却,不少人嫌校服难看都脱了外套,穿着蓝布衬衫还挽起袖子做民工状,感觉自己有种随意不羁的时髦。 
一个细缝眼的高个男生飞快地从教室门口奔了进来,一把把个淡绿色的信封拍在张衎面前。作为同桌,他很得瑟地带来了一个大八卦。 
“什么东西?”张衎的前座眼疾手快拿起信封,看了一眼封壳上的字后又把信封凑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香的。”然后把信封摆回到张衎面前的桌上。 
信封正面写着很娟秀地字迹:张衎(收)
显然,这很可能是一封情书。 
“拆!拆!”看到热闹都凑过来的人起哄道。还有人问是谁给的。 
拿来信封的同桌男生说:“五班的杨菲。” 
那是个短发白皮肤的高个女生,性格比较豪爽,是一些男生的爱慕对象,但不是班干部,只能算半个风云人物。 
因为周围人撺掇得激烈,为表清白,张衎当众拆开了信封。这年纪的孩子总会这样做的,比起告白对象是否会伤心,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快念!”众人催促道。 
张衎扫了一眼信纸,觉得不可能念出来。同桌就抢过信纸说:“那我来念了?” 
张衎默认。 
这封信是这样的: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它没有抬头,没有问候,没有叙事,没有目的,没有交流,也没有署名。简直就像字迹的主人纯粹为了炫耀自己的字写得多么好。 
所以当高个子念完的时候,大家哄堂大笑。有女生就说杨菲是抄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没有人反对。因为听过这些句子的人最远的知识储备也只是青春小说而已。 
张衎从同桌那里拿回了信纸,自己把上面的这首小诗看了一遍。有人问他要怎么办?张衎把纸塞回信封里,表示不怎么办。 
张衎以前也收到过情书,都是当众分享,所以几次一来就没有女生敢给他写了。这次杨菲的淡绿色信封过来,张衎其实心里也觉得挺高兴的。毕竟被人喜欢总是好的。 
眼看张衎要把信封放到桌板里去,他同桌立刻说:“你不是喜欢杨菲吧?” 
“当然不是。”张衎条件反射地否认。 
这时,12点半的自修时间到了。班长走到了讲台上,拿大型的三角木尺教具砰砰砰地砸讲台:“安静!安静!开始自修。” 
围在张衎桌子边上的人嘀咕着散去。 
“你准备怎么回信啊?”同桌趴在桌子上,把嘴放到手臂下方压低声音问。 
“为什么要回?”张衎反问他。 
“切~没劲。”同桌扭开了脸。从桌肚里掏出字帖本扭开钢笔盖。中午的自修是规定要练钢笔字的。
张衎刚写了一行字,他同桌又凑过来:“要不我帮你回一封信?不回信不礼貌的。”他凑热闹不嫌事大。 
“不要。”张衎直白地拒绝他。同桌又切了一声,心里觉得张衎很不懂人情世故,哪能这样不给脸面地直接回绝自己?简直像个小学生。 
“张衎!”数学课代表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应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应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教数学。张衎心里一咯噔,因为知道期中考试自己没考好。他是这个班级的学习委员,但期中考试的总分全班才第七,年级排到了三十开外。数学分数还尤其糟糕。 
到了办公室,教语文的江老师和隔壁二班的班主任也在。张衎低头进了办公室,径直走到应老师面前。 
应老师是个蘑菇头的中年妇女,对学生很严厉。她这两天想找张衎,一直没时间,终于今天午休有空,就把他提过来臭骂一顿。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啊?你看看你自己考的分数!”她把成绩册摊开来重重拍到张衎面前,“你这叫学习委员?什么叫学习委员你懂吗?你自己告诉我你这考得几分?” 
张衎不响。 
“告诉我呀!”应老师把本子又朝前推了几寸:“考几分你告诉我!” 
“77。”张衎灰溜溜地说。 
“77!你看看你失分在哪里?最基本的东西你都做错。明年就中考了,你有没有搞清楚啊?我看你最近就不对头,你在想什么?来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谈朋友了?有没有?” 
应老师问话是不能沉默的,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张衎只好摇头。 
“那你说你最近在干什么,来告诉我。” 
“没干什么。”张衎低声说。 
“我现在给你张新卷子,你给我重新答,我看我坐在你边上你还会不会错。” 
张衎沉默地拧出应老师丢给他的圆珠笔头,找了旁边一把椅子,坐下来开始做数学卷子。 
二班的班主任刚刚就捧着杯子出去了,估计去自己班级监督自修了。教语文的江老师就坐在他们对面,抬头就能看见。 
应老师已经伏案开始干活,确认了这一点,张衎从试卷上抬起头,去看对面的江老师。江老师也在看他,是一种无声的幸灾乐祸。 
于是张衎很不客气地从办公桌一侧伸出手臂,朝江老师比了一个只有对面才能看见的中指,同时默默地瞪着他。 
江老师用手指遥遥地点了应老师,示意张衎不要得意忘形,张衎收回手,抓了抓额头。有些心虚地看了应老师一眼,她什么也没发现。 
张衎是江老师的课代表,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点特殊关系,比如私下没人的时候,张衎是叫他爸爸的。 
张衎的成绩一直比较好,进了初中继续做学习委员,同时做语文课代表。课代表就是要帮任课老师做事的,和江老师熟悉起来之后,江老师对张衎就特别好。 
张衎自认是没有爸爸的,但是他又很想享受一点父爱,江老师正好满足了他这一点。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简直一拍即合。这个叫江建设的老师平时上课就没有架子,经常讲笑话逗学生,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所以当他想对张衎好的时候,那就更是风趣幽默丰神俊朗了。 
上课铃响了,丰神俊朗的江老师站起来:“应老师是为你好啊!”他要准备去其他班级上课了。 
张衎悄悄地又比给他一个凸字。这年纪的男孩子总是把反叛当帅气的。 
这天张衎花了三十分钟做完了数学卷子,因为其实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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