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攻略指南》第71章


林平生怎会不明白,事情既做了就有被发现的一日。
那一日来临之际,林平生自知生而无望,毅然血溅青衫。
五年匆匆过,温肃去而复返。他熟知林府构造,自密道进入暗室,从暗室踏出正堂,满地狼藉,双目猩红。
林平生的尸体犹有余温,林夫人不知去向。温肃发了疯般在林府内奔走,他出走之前林夫人才诞下一子,温肃也曾抱过那个极爱哭的襁褓幼儿。他遍寻每一处都寻不到林夫人与小公子的身影,发出了悲恸的哭声。
岁月好似倒回了八年前,当年他是如何目睹着全家百十来口死于非命,今日林家又重演了温家的惨剧。
温肃枯坐于一堆气味辛辣的草药间,十六岁的少年放声大哭,忽地身后传来了稚嫩的童声,抽噎着安慰他:“哥哥,你不要哭,我娘说会有坏人听见的。”
万千道光束破风而来,温肃胡乱地扒开堆积如山的药材,将眼睛红红的小童抱了个满怀。
“你是不是小玉,你爹是不是林平生,你娘是不是姓薛!”
林琢玉自小是比姑娘还要娇养的,被习武的少年人不知轻重的怀抱勒得发疼,掉着眼泪呜咽:“我是小玉呀,哥哥你力气好大,小玉疼。”
温肃茫然地松开手,抹了抹面上的泪水,脑中灵光一现,剥开小孩儿的外衫,肩胛骨上红痕刺目。
他不再流泪,默默抱起了娇弱的小孩儿,离开了林府,离开了长安。
轻抚着沉睡的幼童,温肃决意不教他同自己一般,日日夜夜带着仇恨入眠。
他在林平生身边待了两三年,略通蹩脚的医术,从包裹里取出几味药材煎成浓色的药汤,狠了狠心,灌入了林琢玉口中。
林琢玉高烧不断,嘴里一直唤着爹娘。温肃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把他抱在怀里,错漏百出的故事在他脑中成形,只待林琢玉醒来后说与他听。
温肃初入江湖,拜了个整日眠花宿柳却对教导徒弟极为上心的师父。他说自己没有名字,师父也不追问,只问他愿不愿意跟着师父姓。温肃说好,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雪痕。
用以提醒自己,时刻不忘为侯府百来人报仇雪恨。
师父姓陆,从此他便叫做,陆雪痕。
温肃凝视着眉头紧拧的孩子,若是叫陆琢玉,有心之人总能察出端倪。夜风吹动纸窗,刮得树叶萧萧作响,叫温肃心头一动。
就叫陆潇吧。
愿你一生活得潇洒自在,继续在我的羽翼下做一个骄矜的孩子。
温肃亦是有私心的,潇中含肃,如此一来,林琢玉的身上便永远刻着他的印记。
哪怕今后有一天他知晓了一切,会恨温肃不让自己知情也罢,林琢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陆潇这个名字,也不会忘记同他不是血亲,却紧密相连的那个人。
第58章 
陆雪痕,现在该称他为温肃了。
温肃没有给陆潇张口的机会,兀自说了下去。
“潇儿,你还记得刘信源吗?他是死在我手里的。”
篡改诏书的中书舍人刘衡,老皇帝身边早已与谢安私相授受的曹福忠,散播温氏谋逆谣言的宁侍郎,查抄侯府的御史台,前往林府捉拿的葛仲奚……
齐策那时还很年轻,剑眉星目,又不似齐见思般是个玉面阎王,私下里十分好说话。这样温和的一个人,负手立于侯府门匾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拆吧。
那块红木牌匾轰隆落地的一刻,温肃永生难忘。
桩桩件件,每一笔都刻在温肃心上。
倘若想要报仇,温肃必须先回长安。在他布下的局里,原本是没有陆潇的。林平生因他的侄儿而死,温肃心再狠,也不愿让忘却前尘的陆潇卷入其中。
谢安自以为皇位来得名正言顺,内里的龌龊事劈头盖脸泼洒了他一身,亦能装作无事。
造化弄人,皇城根下,陆潇先是结识了宁府二公子,后又偏偏不声不响地考取了功名。这些温肃都可以忍,直至陆潇竟然同齐见思越走越近。
事不过三,温肃彼时正踏出了第一步。
刘信源常常混迹花楼,与他交好的流莺中有一官妓花名瑾娘,卖入花楼前的闺名叫做温瑾。温肃合该唤她一声堂姐,瑾娘寻了机会便往刘信源的酒水里添上温肃交给她的东西,刘信源意志不坚,日渐暴躁,闯下大祸也只是咎由自取。
温肃的师兄精于易容,替他改扮了模样,混入刑部大牢,本该流放的刘信源当即命丧黄泉。
曹福忠此人是意外提前撞上来的,温肃深谙允康帝多思善虑的本性,无需亲自下手,曹福忠就已经在允康帝面前失去了地位。
处理完曹福忠一事,谢慎言传信与他说道,早晚都得告知真相,何必非要等到尘埃落定。
温肃闭上了眼,明明看到了往下几行的墨黑字迹,却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云州的局已然布好,你还不便出现在谢安面前。坦白一切,将他推近内宫,今后拿捏谢安会更易如反掌。”
温肃本能地无法拒绝谢慎言的建议,百般犹豫中选择了再等一等,先将陆潇带去云州。他设了无数阻碍,盼着陆潇能稍微笨那么一点儿,却又担心陆潇真的视而不见。
那日格外燥热,许是前日下了场雨的缘故。温肃解下绑在信鸽上的纸筒,定定地看着纸上寥寥数言——
齐已出长安。
一步行差踏错,他却再没有机会改正了。
温肃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他紧紧扣在手中的光束,正在义无反顾地照亮另一个人。
讲到这里,他轻轻擦去陆潇脸上的泪痕,温声道:“还是像个小姑娘,连哭都是秀气的。”
温肃用他特有的声线,冷淡且无悲无喜地讲述了很久。
“潇儿,按理说我该带你去见一见你最后的亲人。人非草木,无欲无求数十载,现在我想同你多待一会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天光撕开一道口子,朦朦胧胧的光束投射进黯淡的房中。温肃扭头瞥了一眼外边,双手抱着怀中人的后颈和膝弯,不回头地往外走去。

在陆潇失踪的七日里,长安城里发生了许多事。
值得一提的是指挥卫一直未能找到“苏文”,允康帝气急败坏,在朝中发了好一通火,继而下了一道令朝臣人心惶惶的旨意。
逆贼“苏文”在逃,其余三百来名贡生做同党处理,流放八百里,终身不得再参加科考。一十八名同考官均为失职,罚俸三年。礼部涉及此次恩科的官员,罚俸一年。
主考官崔誉自行请罪,允康帝怜其年迈,又有太子为其求情,罚俸半年。
允康帝面如枯槁,近半年来身体比起久病在床之人还不如。那日上朝,允康帝骂完一句全是废物后竟呕了一口血,即便是朝臣心有不甘,此时也不敢上奏。
高头大马押解着几百名学子上路,一年近六十的老举子不堪受辱,步至闹市中央时用尽浑身气力挣脱,往一旁石柱撞去,撞了个满头鲜血,甚至未来及喊一声冤,业已断了气。
兔死狐悲,鸟尽弓藏,一时间其余学子均是唉声叹气,哭号叫骂,顾不得脸面士风,人人皆在喊冤。
长安街上无数百姓见着了这般场面,无不叹息摇头,却又不敢置喙皇帝的做法。
允康帝不知这一行径已在百姓中传开,宁可错杀不可漏杀,仍旧在沾沾自喜。
回宫歇着时突觉何处不对劲,念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今日御史台竟无一人多话,齐见思也未站出来替谁求情。
唤来人一问,原是小齐大人今日压根儿没上朝,且一连将后几日的假一同告了。
问话问到了齐府,传信回来说是陆侍中病痛缠身,又无亲人照料。小齐大人告假为其侍疾,跪请陛下体恤,待到痊愈后定亲自入宫请罪。
允康帝噗嗤一笑,露出了近些时日最为松快的笑容。
小慧子伺候着他喝药,口中道:“奴才见着陛下开怀,气色也跟着好了许多呢。”
“是吗?”允康帝扬眉,自言自语道,“自个儿有个什么病痛都会坚持上朝,心上人一病便乱了阵脚。情深无用啊,连齐见思这样的人也会为情所困。”
若陆潇真是在齐府养病还好,关键是告假的齐见思已经急得翻遍了长安,都不曾找到陆潇的去向。
车夫自知当日未将陆潇带回府上是犯了大错,绞尽脑汁也只能说出陆公子留在了自家小院这样没什么大用处的话。
派去云州的人快马加鞭也不过刚踏进城门,若是云州也找不到,真该是束手无策了。
然而陆潇根本没离开长安。
这么多年过去了,允康帝哪里记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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