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攻略指南》第43章


陆潇不知喝完了第几瓶桂花酿,目光迷迷蒙蒙,攥着瓶身,仰起脸冲齐见思笑了一下:“我好像也忘了告诉你,今日,十月廿四,才是我的生辰,他们都弄错啦。”
他不等齐见思说话,自然也没能看见那一瞬间的诧异,陆潇懒得动,声音里蕴着似有若无的委屈:“大哥从来不记得我的生辰,小淮记得,可宁夫人,是同我一天生辰的,要避讳,所以小淮总是在前一天来找我。”
唇齿中淡淡的酒气流连在他吐出的每一个字中,齐见思愕然拿过琉璃瓶尝了一口,入口的确有一股甜腻气息,细细品来则是掩盖不住的酒气。陆潇这个三杯倒,足足喝了三瓶,怎能不醉。
齐见思半晌未答话,陆潇似乎有些急了,脚步虚浮地挪到了齐见思身边,软软的发丝蹭着齐见思的肩膀,二话不说地扯出了红线绑着的长命锁。若是换做平常,他早就呵斥着让陆潇别乱蹭了,此刻却怎么都不忍心将他扶正。
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将此物从脖子上取下来,而是攥着长命锁,指着那一行模糊但仍然可见的刻痕,笑得眯起了眼睛:“你看,这是我爹娘留给我唯一的物件,上面刻着我的生辰。”
齐见思皱了皱眉,陆潇愿意同他敞开心扉固然是好,可此刻他是不是清醒的都未可知,齐见思不愿套一个醉鬼的话。
“……听话,你醉了,我叫人进来扶你去歇着,好不好?”
闻他此言,陆潇反倒晕乎乎地直起了身,一巴掌拍在他的小臂上,张牙舞爪道:“我又没喝酒,怎么会醉。”
说罢,他还定睛瞧了瞧,方才吐出了一个名字:“齐知予,你不许胡说八道!”
齐见思抬头望天,看见的只有屋顶,他不知道该不该夸奖陆潇有长进,同样是醉了,这一回倒是能认出他是谁。
说话间,他在心间思索着,随即唤了孟野进来搭把手,一同将这醉鬼拖进房里去。
孟野闻声而至,手掌刚碰到陆潇的肩头,这人就宛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般一声哀鸣,瞪起眼睛后退不止:“你是谁啊,怎么长得这么凶!”
“……”孟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爹娘给的皮相,我也不想这么凶啊。
冷风直直灌入衣襟,陆潇原是站到了齐见思身前,被冷风刺了一下,登时转身手脚并用地缠到了齐见思身上汲取暖意。
那主仆二人脸上俱是如出一辙的惶恐,齐见思较孟野则多了几分尴尬,他试着推了推身上的人,陆潇两条手臂死紧地揽着他的腰,乖乖地窝在他颈窝里避风。
孟野的眼神里除了不可置信以外,渐而衍生出名为果然如此的痛心。
面无表情变成了有口难辩,自认看破真相的孟野眼泪往心里流,盘算着他该怎么装作无事发生,万一旁人也瞧见了怎么办。少年孟野带着无穷无尽的忧虑退出门外,徒留罪魁祸首和受害者留在堂内。
齐见思半拖半抱地把人带进了卧房里,认命地立在榻边看着他:“能认得我吗?”
更深露重,陆潇绝不会亏待自己,早早地扯了一床湖绸做被面的被褥铺到了榻上,现下整个人陷在一团柔软中,听见有人在同他说话,极不情愿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这一看,就没能挪开眼睛了。
再怎么有力,抱一个同自己差不多体量的成年男子走了这么一段路,也叫齐见思脸色红了几分。他几度怀疑陆潇平日里吃的东西都长到哪里了,现在才发现分毫不少全在他身上,只是看不见也摸不着。
陆潇曾经思索过酒后吐真言这句话的真伪,他很笃定地认为这是假的,醉酒后说的多是胡话,亦或是倒在席上唤都唤不醒,如何还能与人交谈,除非是有心装醉想要套话。
直到今日方才推翻曾经的想法,当你三分醒七分醉时,话是来不及在心中打腹稿的,想着什么便大剌剌地宣之于口。
于是他便说了——
“好面熟的姐姐啊。”
胆大包天的小陆大人此话一出,是以齐见思一时间竟哽住了,怕是等陆潇彻底清醒之后还不知怎地又得罪了齐见思。
齐见思今日罕见地穿了一身红衣,原不是正经上朝,也并未束冠,鸦发半散,面颊透着微红,同他锐利的眉眼极为相衬。陆潇不觉又多看了几眼,这下好了,终于叫他察觉到了怪异之处。为着满足自己的好奇,他随手一拽,齐见思不曾防备就欺到了陆潇身上。
“怎么会有喉结,”陆潇一手覆在他的喉管处,抚摸着轻薄皮肤下微颤之物,困惑地仰着脸,“你是男子吗……”
只顾着将他安置好,齐见思甚至尚未来及点灯,幸而他的床榻正对着窗户,银辉寻着缝隙照了进来。
陆潇生得标致,一双眸子尤为明亮,如今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地盛着他一个人,齐见思鬼迷心窍地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腕,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就着这么个微妙的情势问道:“陆潇,你是不是借着装醉故意戏弄我?”
“我没有,你生得这么漂亮,我喜欢都来不及,为什么会戏弄你?”陆潇眼中是浓浓的不解,他自觉说的是肺腑之言,不曾有一丝难为情,反倒格外诚挚。
齐见思心里那根名为克己复礼的弦“嘭”地一声裂开了。
于情,他知晓陆潇所言喜欢,是喜欢他漂亮的皮囊。
于理,一个醉酒之人说的胡话是信不得的。
顿了顿,齐见思的语气毫无波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齐见思还扣着他的腕子,他下意识地扭动着手腕,发现挣脱不开之后就老老实实地任他握着,逻辑清晰地仿佛真的如齐见思所言是在装睡一般:“我说我喜欢你啊,你对我好,生得漂亮,除了性子硬不听劝以外,样样都是好的。”
一簇火苗在齐见思心头燃起,偏还有人不知死活地添上一把火。
他很是头痛地垂下了眼睫,突然仰起脸在齐见思的唇角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齐见思第一反应是躲,他慌张地偏开头,那个轻柔的吻印到了他的侧脸上。
“现在相信了吧。”
他的语气颇有些得意,却忽然发现齐见思正呆立在一旁,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的样子。
陆潇不高兴地唤了一声:“齐知予!”
齐见思瞳孔一缩,停在原地问他:“你知道我是谁?”
这个问题在陆潇看来极其多余,他怎么会不认识齐知予呢,天底下独一份的大美人,对他是一等一的好。浑浑噩噩的小陆大人揉着脑袋试图站起来,一不留神跌回了柔软的被褥中央,终是沉沉地睡过去了。
从背脊处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战栗感,齐见思不由自主地半跪在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潇熟睡的侧脸。
他的睡相很不好,四仰八叉地倒在烟罗软帐里,但却安静得很,连小呼噜声都没有,惟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齐见思勉强定了定神,勒令自己不去看陆潇,艰难地踏出了卧房的门。
小叶子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打着呵欠,孟野不做声,只起身站到他后面。
“多看着些小陆,等他一醒就给他喂醒酒汤,孟野,回府。”

允康二十五年,初冬。
年少有为的小陆大人为官三载,唯有初时大放异彩,尔后不温不火地度过了三年,于第四年的开端一跃摸到了四品的边。他的发家史没什么好说的,任谁提及都要感叹上一句——
命数不济,气运绝佳。
齐家东床快婿和驸马的谣言全都不攻自破了,若不是临近年关,诸事繁杂,恐怕上门为他说亲事的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饶是如此,陆潇这几日也是应对不暇。而陆潇对说亲一事恨不得避之千里,虽说不存在盲婚哑嫁,但他自小受陆雪痕影响深刻,从未有自己成年了就要成亲的念头。
更何况近日尚有一桩烦心事缠着他,哪里有空去和媒人扯皮。
如今已是十一月中,自生辰次日醒来后,他竟有二十来日未曾私下见过齐见思了。起初他不曾发觉,后来有一日下朝时,陆潇健步如飞都没能追上齐见思。那么一瞬间,他恍然意识到,齐见思似乎是在躲他。
他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当即就将小叶子塞进马车里问道:“跟我说说,齐公子来的那日,傍晚之后我都做了些什么。”
桂花酿也能叫他喝醉,这件事对陆潇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严防死守地不准此事泄露,生怕旁人笑他酒量,其实防的不过只有宁淮一人。而那日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吃了一口长寿面,就彻底断片了。
乍不乍听他说起此事,小叶子着实愣了一下。小孩子忘性大,他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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