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风》第93章


他不看竺怀今,竺怀今却要来看他,慢慢踱步在姚溪暮的面前,竺怀今伸手托着他的下巴抬起,近在迟尺的将姚溪暮的脸看了个清清楚楚。
实在是祸国殃民的一张脸,美的在骨在皮,无可挑剔。
“难怪迷了这么多人,迷倒了那只臭贼猫,又迷倒了俞大公子。这两个男人里面,不知哪一个在床上让你更满意呢?”竺怀今不怀好意的气息喷洒在姚溪暮面上,姚溪暮感到厌恶,火冒三丈的瞪向竺怀今。
“你少血口喷人!我跟他们清清白白,李晖茂是我拜了把子的大哥,才不是你说的什么龌龊关系。我跟俞星野更是什么都不是!”
“拜把子有什么了不起,床下兄弟,床上夫妻呗,多少契兄弟,不都是这样?”竺怀今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当了俞星野多久的男宠,居然还敢说清白?这等又当□□又立牌坊的本事,连我都要自叹不如了。”
姚溪暮深感自己缠上了一个疯子,说什么都会被扯到男男关系上,恼羞成怒之际,他忘了自己的处境,颇愿往竺怀今那张小白脸上狠狠扇上两个耳光,可惜手脚无力,只能黔驴技穷的朝着竺怀今那张小白脸上重重的“呸”了一声,啐了对方一脸唾沫星子。
“啊——”竺怀今捧住自己的脸蛋子,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仿佛姚溪暮的唾沫有毒,能让他毁了容。
姚溪暮满怀担忧的看着他如疯妇一般尖叫不停,而荣宾仍然是一语不发的站在自己身边,仿佛对此情形司空见惯。姚溪暮倒吸一口凉气,从担忧竺怀今真的有病转而担忧起了自己——落到这么一个疯子手里,怕是要生不如死了。为了使自己晚受一点折磨,尽量拖延着时间,姚溪暮开了口,满怀怯意的跟竺怀今道歉:“对不起啊,竺塘主,我不是有意的。”
竺怀今恨恨的瞪着他,两只眼睛里燃着阴火,化成瞳孔中两只圆圆的小点,十分的可怖。
姚溪暮期盼着李晖茂能赶紧来救自己,赶紧跟竺怀今说话,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竺塘主啊,要不你啐回来吧?我真的是不是有意的,我让你啐三口,行不行?”姚溪暮望着竺怀今,一脸真挚。
“谁要啐你?”竺怀今冷哼一声,拎住姚溪暮的衣领,喝到:“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姚溪暮闻着他身上浓郁花香气息,熏人欲醉,神情十分痛苦:“我不想死啊,你让我继续糊涂着吧。”
竺怀今摸出一把玉片似的秀丽小刀,将锋利的尖端轻轻的贴着姚溪暮的脸颊划过,力度很轻,没有划破表皮,却让姚溪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斜着眼睛看着刀片,试探着说道:“你这是要划烂我的脸吗?”
“你很有自知之明。”竺怀今表示赞赏,同时吩咐了荣宾:“你去给俞星野传递消息,他再不出现,他这个宝贝姚姚,就要变成破烂姚姚了。”
说完他微微使力,刀尖几乎戳进姚溪暮的脸皮,姚溪暮倒像是松了一口气道:“原来你就是要毁我的容啊,请吧。”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
“怎么不怕,我怕疼啊。但也就是疼一疼,划烂了也没什么,我师父以前从西海采了很多紫藻和赤泥,加了其他药材,做成了还真膏,只要敷上去,用绷带缠住,静静的等上三天,绷带解开时,面目就会恢复如初。”他说的头头是道:“我亲眼见过的,师父就是用这个药膏将一个脸被火烧毁的女子恢复容颜的。这也罢了,更神奇的是这个药还有养颜的功效,平日只要涂上一点点,就能够消除皱纹,驻颜抗老。”
“一派胡言。”竺怀今语气有些松动,手中的小刀微微下移,离开了姚溪暮的脸,问道:“若真的有等驻颜药,你师父为什么不拿出来鬻之以重金?”
“我师父不缺钱啊。”姚溪暮开始气定神闲的跟竺怀今讨价还价:“这样吧,今日你别割我脸了,放我出去,这样就算是对我有了饶命之恩。我去求我师父,让他把这个药膏便宜一点卖给你怎么样?”姚溪暮歪着头想了想,又道:“送给你也行,我师父很疼我的,我去求他,他都会答应。”
竺怀今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伶牙俐齿的鬼东西。”他将小刀重新掩入袖中,亲昵地拍了拍姚溪暮的脸:“被你一说,我真的有些心动,我再等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之后,俞星野肯来,那我就放过你。”他的语气一转,语调徒然拔高,显得凄厉:“一个时辰之后他不肯来,我就挑断你右手的经脉。接着再等一个时辰,他若还是不来,你左手的经脉也会被我挑断。接着是你的右脚,而后是左脚。你说你师父的药膏能够修复毁坏的脸,如果脸皮被整个剥掉,能不能复原呢?”
姚溪暮闻言大凛,出口的话变得结结巴巴:“星野,他……他死了,我亲眼见到的,怎……怎么能来?”
“为了你,他会复活的。”竺怀今脸上露出笑意,拿过蜡烛点着了桌案上的一根线香,轻声道:“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87章 脱困
“你到底要他出来干什么?”姚溪暮心中乱成一团,他努力从乱麻中寻求着可用的脱身的计谋:“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俞太师一起走呢?”
“哈哈哈哈哈。”竺怀今乐不可支的笑起来:“那个老头子,身子骨越发不中用,我干什么要跟着他?为了穹浪教的宝藏,我几乎倾尽了所有,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俞星野装死躲起来,八成是已经找到了宝藏,只等着尘埃落定一个人独吞,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既然他打定主意要独吞了,那你把我抓来不是白费力气吗?”姚溪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说道:“你就是把我杀了,他也不会出现的。你太高看我了,竟然能把我和宝藏相提并论。”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你不也是他的宝贝吗?”竺怀今坐回椅中,闭着眼睛,哼唱起小曲来。
“宝贝只是一件,宝藏可是很多很多的宝贝呀,谁会舍得很多宝贝去换一件宝贝?要不我们联手吧?”姚溪暮斟酌着措辞,竭力使自己的语言显得很真诚:“如果他真的没死,就让我去找到他。”
“闭嘴。”竺怀今所唱的小曲被打断,面上露出极不耐烦的表情,隔空点了姚溪暮的哑穴。姚溪暮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揣着巨大的不安,还要聆听竺怀今唱的颠三倒四的小曲。
竺怀今时而直着嗓子用男腔豪迈清唱,时而捏着腔调学女声哀婉低吟。从苏东坡的《念奴娇》,唱到了柳三变的《玉蝴蝶》,接着唱姜白石的《暗香》,又唱李青莲的《将进酒》。
唱来唱去,曲子原有的曲调全部跑光,乱七八糟的被他杂糅到了一处,完全听不出唱的是什么玩意儿,堪称魔音入脑。
姚溪暮无法出口抗议,也没力气塞住耳朵,只能在竺怀今不男不女的走腔跑调中冷汗直流。
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呢?他受着歌声的荼毒,感觉自己十分痛苦,快要支撑不住。
竺怀今这时又唱到了柳三变的《玉蝴蝶》,唱完后,他自言自语道:“既然是柳三变,那他的词是应该要唱三遍的。”随即他清了清嗓子,唱起了第三遍《玉蝴蝶》。
“望处雨收云断,凭阑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竺怀今一边唱着,一边起身,看着线香已经燃掉三分之一,瞭了有气无力的姚溪暮一眼,那眼神中饱含了幸灾乐祸的恶毒,往门外走了。
歌声渐渐远去——
“……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到了立斜阳之后,就低不可闻了。姚溪暮吁出一口气,徒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那当然不是真的轻松,案上的线香快要燃尽,他的一颗心立即又悬在了嗓子眼中。
他希望俞星野能够出现。
要不李晖茂出现也行。
师父能来是最好的。
何四叔也不错。
甚至连唐妙妙来救自己都可以!
他将自己认识的人,逐个念了个遍,想着:只要能让我免受挑断经脉之痛,不管是谁?我认他做救命恩人,给他做一辈子的饭!
这些人的脸走花灯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江晚舟的脸稍作停顿,一闪而过。
姚溪暮不愿再想起他,也不愿是他来救自己。
在受断经脉之苦和给江晚舟做一辈子饭的抉择中,姚溪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断经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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