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HE就完结》第120章


“谢……乐乐,你看那边!”
下意识地转头,透过重重身影,陡然间看见花树下那一人。青衣,乌发,眸湛,神清。遥遥的一眼,清湛到了极致,宛如雪落千江,月映万川。
谢清明依然安定站在远处,从开局之始,便立在那花树之下。一树繁花并不能夺他清逸丰姿,从随光乐在棋盘前坐定之始,再一直到三局皆输——沉默,而淡然。
只教人想到,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谢清明淡淡抬眸,随光乐却莫名笃定,对方正是在看自己。
那一瞬间心中一震,仿佛有许多东西争先恐后涌入脑海,纷纷杂杂无数思绪,仿若飞絮游丝一般在脑海中沉沉浮浮,一时间眼前被繁芜絮丝遮蔽,竟是陡然产生刺痛。
“乐乐?”998担忧道。
随光乐蓦地回头,语焉不详道:“除了摄魂,从人体内提取记忆,读取人心;还有其他的,将记忆灌输到别人脑子里的办法么?”
“有……但是,乐乐,你为什么问这个?”
随光乐抿唇不答,忽而苦笑。
他将998调成了计算模式,曾经是以为这种模式无解,然而又是否正确?现实中计算机“深蓝”可以战胜国际象棋大师,一时间让计算机风头无两,但是此刻,他所下的,毕竟是围棋。
象棋可单凭算计之力,而围棋却并非单纯夺地。谋局、谋势,攻守之道,虚实之分,取舍之决——人力尚且不能完全判断,又怎能只依靠电脑?
那些判断与取舍——998并不一定能够做的比他好。
第一局被辛如切带走节奏,第二局执意模仿,第三局单凭心中直觉。
随光乐轻轻吁了口气,此刻一瞬想通,心里一片豁然开朗。
心上蒙尘,犹可拭去,所幸他入歧途并不算太深,尚有挽回机会。
三局皆输,却并未到最惨痛结局。
他仍然有机会扳回一城。
他蓦地冲着谢清明一颔首,隔着遥遥距离,人山重海,脑海间陡然浮现一句词:
落花人独立。
却无双飞燕,也无和风细雨,他瞧着谢清明孓然一身,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他有些孤寂。
奇怪,他脑子里又在想写什么了?
辛如切抓子在手,仍旧是由随光乐猜测。
998在一旁不停唠叨,劝着他一定换一个数字。随光乐看了辛如切手一眼,漫不经心地报出单数。
998蓦地爆发一声尖叫:“乐乐,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么简单的陷阱,你都——呃……”
幽灵尖利地叫声停止了,随光乐似笑非笑瞥它一眼。
辛如切将棋子摊于棋盘之上,七颗。
手中总算变成白子,随光乐注目于光滑棋盘——总算,总算轮到他先走了!
他不知辛如切何时会变换所抓棋子,辛如切也不知道他何会如何猜数。两人不过是在心中博弈,现在看来,辛如切先落了痕迹。
随光乐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嘴角,被花树下那人尽数收在眼底。
——天地者,万物之上下;左右者,阴阳之道路。合阴阳动静之理,明天地方圆之数。居天地之元以览四方,谋定而后动。
脑海中隐隐间不知是何人如此说话,竟还带着三分散漫的笑意。
白子落下,正在天元。
周围隐隐传来抽气声,辛如切亦是一愣。
半晌,却是在唇边挑起一抹冷笑,眼中讥诮再不掩饰,就直直落于他面上。
“金角银边草中央”,围棋素来有此说法。四角圈地所费棋子少于四边,更是远远少于中央,因此角地向来都是必争之地。像辛如切先前三局,便都是落子星位,步步为营,最后形成绵密之势,逼得随光乐只能弃子认输。
因此,一子落天元,不是弈道高手,就是——人间草包。
但是看随光乐先前连输三局的表现,自然,就是草包的那一种。
第95章 act6·古风鲛人

他不用看就知道对方都是些什么眼神,因此眼观鼻鼻观心;干脆屏蔽掉周围的一切。
辛如切目光只是在天元周围掠过;就继续将棋子落在星位上。
还真是……万年不变的套路。随光乐嘴角抽了抽。
“但是应付你足够了;乐乐。”998毫不留情地嘲笑。就凭现在他的这个破烂棋力,一子落天元——实在是很出乎人的意料。也不怪他们是那种反应。
以天元之子统四方星位,一子一虚实;一劫一春秋;变化多端;神鬼莫测。弈者若稍微心神不济;心慌意乱;便只有投子认输的份儿。
中盘时随光乐白子被黑子逼得丢盔弃甲,杀的七零八落;眼见棋势已残,他干脆悍然反抗,率起残存棋子奋力一击,最后被屠了个落花流水。
眼见着棋盘上黑子零零落落,随光乐干脆投子认输。
他觉得自己要坐实“草包”这个名号了。
998小小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周围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向花树下瞟去。随光乐不明所以看向小幽灵。
“你不知道吗,乐乐。”998道,“你输给谢清明那一局,就是落子天元的。”
随光乐:!!!
这坑爹的人生!原来这种非一即二的事情,易兰泽已经做过了。随光乐恨不得痛苦地捂上眼睛,现在,他……这是把“草包”的名号又坐得更实了么?
对弈四局,无一胜利——
998同情地望着他:“乐乐,原来世界上还有你不会做的事情呀!”
他想都不想就想反驳男人不会生孩子,但是想到自己之前一系列“神奇”的经历,顿时脸都绿了。
再来!
三口两口解决一个果子,只觉得一阵暖流下肚,腹中饥饿感顿时消失。辛如切或许是想快点击败他,也没有提出休息片刻的请求。
于是第五局开始。
这一次辛如切手中捏了七颗棋子,又被随光乐猜中。
他在周围一片复杂莫辨的眼神里,大无畏地——一子占天元。
辛如切:……
998:……
“乐乐,你想不开了么……不用用这种方式来反抗的。”半晌,小幽灵虚弱而无力地道。
随光乐莫名其妙:“没有啊,你想什么呢,我就想这么做。”
每一次好不容易猜子正确,都要落子天元——这真的不是表达对任务的反抗吗?
毫不意外地,这一局,随光乐又输了。
不过好歹这一次没有在中盘就投子认输,好歹坚持到了收官。
“为什么认输,乐乐,就算多下一会儿,拖延一下时间也可以。”
“反正都会输半目,不如早死早超生。”
998一顿,半晌,迟疑道:“……乐乐,你怎么知道会输半目。”
“我记得嘛,第五局输半目——”他的声音陡然一顿,仿佛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以至于尾音都变了个调儿。
他说,他记得。
可是,随光乐分分明明地记得,自己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件事。那么那种笃定,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前三局猜子错,失掉先机,皆输;后三局猜子对,皆是一子落天元——比赛过半,六局皆败。行至危局,千钧一发。
纷杂脑海里陡然冒出来这一段记忆,还有花树下散漫微笑的少年。那个时候他对于弈道只是初通,每每被杀得丢盔卸甲,就招来少年好一顿嘲笑。
然后就在不经意间说起来那一年稷下大比,有其貌不扬之人横空出世,于危急之际扭转乾坤——
蓝衣少年手颤抖着,指尖白子若隐若现,拈着棋子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却依旧是落在天元。
那些遥远的、而不可捉摸的记忆,在脑海里成一团乱麻。然而不知为何,他却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做,即使是周围人的眼神——都像看待疯子一样。
记忆有些模糊不清,必须用力拨开迷雾。那些落下的黑白棋子就仿若坐标,将之纷纷定格。黑子厚重,白子纯净,一着一着,就沿着他吊起来的心脏,按照记忆中缓缓落下。
官子输半目棋。
随光乐闭了闭眼,不去理会小幽灵担忧的神情。
一切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完全的重合。
百年前稷下大比,有其貌不扬之人横空出世,于不可能之中做成不可能之事,生生从各大世家门派里,夺走那一年稷下大比的胜利。
原来,他叫易兰泽。
十三局棋局,六局皆输,再输一局,他就落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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