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山风-素履之往》素履之往-第2章

周致拎着副驾上的礼品下了车，绕过草地刚要进去客厅，就看青姨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桔梗花往外走，对方看到他来，满满的笑开了，“小少爷，您来啦！我还为您准备了最喜欢的清炖鸡孚和清炒菊叶。”
“太好了，唔，还要吃清汤鱼圆。”
“好好，青姨马上去做。等我先把这花扔了。”
“怎么扔了？这花开得挺好的呀。”
“欸……”青姨看了眼里面，小声道，“小少爷，三爷带回来一个男孩子，把老爷的花瓶打碎了。这不老爷一生气，花也不要了。”
周致点头，“那我先进去了，青姨。”
“哎哎，您快去吧，老爷子早就想您了。”
周致进了客厅，就看见老爷子气呼呼地坐在正中，他父亲周衡带着一个熟悉的男孩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那男孩表情十分紧张，双手紧握，周衡却满不在乎，往沙发上一靠，姿态随意。
周致直接忽略了周衡和他身边的林西，快步走到老爷子身边，笑嘻嘻道，“爷爷，多日不见，你老人家一切都好吧。”又把自己带回来的礼物送到老人眼前，“瞧我给您带了什么回来？”
周老爷子嘴角一撇，“好什么呀，没让你老子气死我是我运气好。”
周致忍着笑把里面的沉香木拿出来，“看，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块，我连我外祖父都没说，全给您带来了。”
“这你哪来的？”
“老挝。安深哥前段时间去那里了，我就托他给看看有没有好料。”
“好。”老爷子看着，“我正想刻个摆件儿，赶明儿就把这个带去给老张头。”
周致哄好老爷子，这才对着周衡道，“爸爸。”
周衡看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
一听这回答，周衡脸色就冷了下来，“怎么不回家？”
“佟姨看着我练钢琴。”
“听说你比赛成绩不错？”
“嗯。”
“嗯什么？”
“不错。”周致仍是敷衍，他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应付这老头子，说真的，他连见他一面都觉得不舒服，叫他一声“爸爸”也已经给足他面子了，结果老头子还在这儿不依不饶起来。而且，我都还没问你旁边是谁呢？你就在这儿准备训我？
“爸爸，说真的，只要长了眼睛能看新闻的人都知道我比赛的成绩。”
周老爷子忍笑。周衡的脸都黑了，抿着嘴唇盯着周致，周致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对方会直接抽他一巴掌，结果周衡竟然忍下来了。
他似乎在竭力克制情绪，平静了声音道，“周致，你的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如果佟令佳就是把你教成了这副模样，我真的要怀疑佟家的家教了。”
周致冷笑。教养……你也配谈教养，你生了我可你从没教过我什么，到了最后，你甚至把属于我的东西给了其他人……他看向林西，既然你不给我好脸色，我也没必要给你留面子。
“爷爷，爸爸身边的是他的小情儿么？”　周致挑眉看着周衡，语气里满是挑衅，“找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情儿，周衡你的教养又去哪儿了？”
“哈哈……”老爷子眯眼直笑，直到最后，才佯怒道，“阿致，说的这是什么话！”
“对不起，爷爷。我一时没控制住。”周致立刻道歉，再也不看周衡一眼，转而问，“敏堂哥呢？不是说回来了？”
“还在楼上睡着呢，昨天才回来，我看呐，这孩子累得不轻。”
“不过政｜绩显著。敏堂哥这么年轻就任了这么高的职位，爷爷您后继有人了。”
“阿致你啊，就知道哄爷爷，让你去好好念书，非要去念音乐。算了，爷爷老啦，也管不动你了。”
“爷爷～”周致直冲老人撒娇，“欸，我啊，也只有点音乐细胞能发展了，您就别难为我了。再说了，像敏堂哥这样整日忙着开会考察或者敘堂哥那样整日待在军｜队里，谁来陪着您呐。”
这边爷孙两个笑得好不开心，那边周衡冷冷道，“周致，过来见见你哥哥。”
老爷子脸色一下子紧了起来。
周致却似毫无意外，笑着道，“你好，程铁那天就跟我说起过你，只不过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林西。”林西站起来，看着笑得一脸和善的少年简直有些不敢置信，难道这孩子对于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意见么？
“林西，名字很好听。”周致眯起眼，“林西你多大了？”
“刚过了18。”
“看来我确实应该管你叫哥哥。”
☆、003
无论周家其他人怎么想，周致这一晚上确实没给林西摆脸色，除了刚开始对周衡的出言不逊，他这一晚上在餐桌上进退有据，面对自己父亲突然多出来的私生子，他没有任何的不悦。
连周衡都觉得自己有点儿看不懂周致了。这小子原来明明纯白的像张纸，现在怎么说话做事都让他捉摸不透？当然，他把林西接回家的时候也曾想过让周致和林西好好相处，可是周致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本能上周衡就不相信周致会大度到接受林西的存在，可现实是，周致真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甚至，当周衡要求他回家时他也只是眯了眯眼，就点头应了下来。
周致当然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反常，可是，他是真的不在乎林西是不是回到周家又会不会得到周衡的财产了——反正无论如何周衡都会把一半的家产给林西，上辈子他一再地反对不也全都是无用功？
而且，或许真的是只有经历了死亡才能明白生的可贵，自他重生以来，死亡的感觉如影随形，车轮碾过身体的感觉终其一生他也难以忘怀，周致觉得自己只有在音乐中才能稍稍遗忘，才能有所放松。有时候，周衡甚至觉得车轮碾过的不是他的肉体，而是他的灵魂。
可是，在他的灵魂被碾碎了之后，不知是哪位神明的馈赠，又让他能够重来一次。这一次，他只想好好活着，让自己活的快乐，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战战兢兢地学自己并不喜欢的金融和管理，就为了让周衡对他刮目相看，就为了不让周衡失望，可结果呢？
周衡仍然对他这个儿子不满意，反倒是对林西十分放心。
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周致想着，神色间不免带上了几分恹恹。周家人个个都不是瞎子，看在眼里，都是若有所思。晚饭后，周老爷子还特意找他谈了话想安抚他，说的话很多，却都被周致一句话噎了回去。
周致说，爷爷，我根本不想要什么，我只想要我的音乐，其余的，周衡想给谁就给谁，我完全没意见。
周老爷子简直要被噎死了，周致却还在对面笑吟吟地望着他，最后，他只能摆摆手，“走吧，走吧你小子，难不成还要继续在这里气我？”
周致迅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笑着离开了书房。留下老爷子一个人坐在老花梨木玫瑰椅上，嘴里还不住念叨着，“……音乐家，这个头衔念起来确实也很不错嘛。”
周衡在楼下坐着，心里也在盘算着怎么跟周致说说林西的事情，虽然周致说程铁告诉他了，可是，刚才看这小子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对。林西坐在一旁看着他血缘上的父亲，有些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父亲……周致他——”
正说着，周致从楼上走了下来，在两人的目光中仍然步履从容，林西定定看着周致，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感觉，在周衡把他找回来之前，他从未接触过周致这样的孩子，看起来比他小得多，一举一动又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关注。林西觉得，周致就连吃饭的姿态也比别人好看。而这样的人，是他的弟弟，同一个父亲的弟弟，他们身上流着的是同样的血液。林西打心里对周致生出了一种亲近。
周致看两人都看着他，不由得问，“难道不回去么？”
周衡冷冷瞥他一眼，“家当然是要回的。”
周致才不去多想周衡的阴阳怪气，他现在回忆起来，前世和周衡在一起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而那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中，周衡似乎也很少对他展现一个慈父的态度。还真是有够讽刺的。
周致心中冷笑，却又释然，至少他这一次不会重蹈覆辙了。
他直接略过两人走出客厅，经过花园时还顺手折了一朵花插在口袋里，他觉得想通了一切的自己只要不回忆起死亡时的情形，简直没什么事可忧心的。他快乐的简直想要唱歌。
看在后面的周衡眼里，就觉得这孩子跟着程铁学了一身的纨绔习气，就想开口训斥几句，直接道，“周致你比赛完就回国了，你以为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