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第169章


徐行之知道,不只是陆御九,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周望,心里怕都好受不到哪里去。
周北南说:“小陆跟我讲过,当年清凉谷破谷之时,雪尘的尸……雪尘被魔道抢去,当时情况一片混乱,甚至无人去试探过雪尘鼻息,因此他一直觉得雪尘未死,只是被魔道劫去囚禁了起来。……现在想想,他还不如死了呢。”
旋即他自嘲地笑了:“咱们几人,一个残废,一个傻子,一个死了,一个半死不活,跟谁说理去呢。”
徐行之直了直身子:“待我们出去,自是能找到可以说理的人。”
很快,他又问道:“……他在哪里?”
这个“他”指向何人,无需多言。
当徐行之进入当年囚禁过兽皮人的小室时,温雪尘正背对着门口,低头抚弄着什么。
他一身青蝉氅衣因为沾了血已经褪去,身上披着一件清凉谷外袍,并不算合身,大概是从哪个承袭了清凉谷服制的魔道弟子身上扒下来的。
温雪尘一头青丝尽皆化白,未有发冠约束,平静地流泻下来,从他掌心隐约有叮铃声传来,不像是他惯常掐弄阴阳环时发出的响动。
徐行之注视他许久,方才唤道:“……雪尘。”
第92章 昭然若揭
听到徐行之的声音; 温雪尘并未回首,像是要把自己坐成一尊雕塑。
徐行之知道自己无法跟一个疯子说明他疯了。
这十几日过去,周北南他们定是把该讲的都同他讲过; 他现在还能安坐在此; 既无愧悔; 亦无痛苦; 徐行之想也知道自己不必多花心神去磨这个嘴皮子。
他捡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自腰间解下刚刚从孟重光那里讨回的匕首。
这也是冒充了“世界之识”的温雪尘丢给他、诱他刺杀孟重光的工具。
温雪尘一语不发; 虽然连余光都没有瞟过去,但他能感知到,匕首上头附着的灵力稍减,该是出鞘过多次; 然而显然一次都没有用到该用的地方。
徐行之跟他打招呼:“我醒了,来看看你。”
温雪尘不说话。
徐行之又说:“看你精神不错; 我与你多说两句,不妨事吧。”
温雪尘仍不说话; 小室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徐行之多啰嗦两句也“不妨事”; 因为从他摆出清冷的架势看来,他根本没把徐行之当人看。
这种沉默最容易激得人发火。徐行之很诧异; 这么多日过去,温雪尘竟还是端端正正玉树临风的模样,清肃面容上一处红肿青白都没有。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头脾性最暴烈; 最有可能揍他的周北南,现如今是个什么都碰不到摸不着的游魂,倒也能解释得通了。
徐行之将匕首出鞘,趁着匕首尖,在砂石地上写画着什么。
温雪尘沉默,徐行之倒不会委屈自己的舌头跟着他一块儿偃旗息鼓:“……她叫周弦。”
温雪尘没说话,但徐行之听到他腕上的阴阳环刷拉拉地响了一阵。
他知道这不是温雪尘以为他会讲的话题,但他现在只想讲讲这个。
“……她是周北南的妹妹,比你小三岁,比我小一岁。你还未进清凉谷时便遇见了她。”
“那日她抱琴来清凉谷拜访,想向清凉谷扶摇君的师弟灵素君讨教琴艺,恰好遇到你在谷外病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身上又恰好没了药,跟着你的两名随侍急得恨不得拿脑袋撞墙。你本就是投清凉谷来的,但她却不知,只当你是落了难的小公子,她与灵素君交情甚笃,身上有清凉谷秘药百回丹,便取了来,亲自喂与你。”
徐行之以地为纸,嚓嚓地写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小室之外,隐露失望之色。
他用脚把那一片写过的砂石地抹平,继续道:“你醒来后,她就守在你身边,用帕子给你拭汗。你看着她,觉得心中很暖很静。你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为着不叫你记挂,随口说她叫抱琴。结果不消半年,你与她便在天榜之比上再见了面,才知晓她的真实名姓。”
他写到此处,抬头看向温雪尘,厚颜道:“……这事你未曾过告诉别人。是某次我去清凉谷玩耍,小弦儿与你讲起旧事来,我就随便听了一耳朵。”
温雪尘终于动了,看了徐行之一眼。
徐行之正大光明地澄清道:“你看我干什么?你们两人站在那里说些情话,贴得那么近,任谁都想瞧瞧你们俩是不是会亲上去,对吧。”
温雪尘微微皱眉。
他转头去看徐行之,自然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周弦。
在他看来,徐行之这假话编得实在太像,以至于像在胡说八道。
他自从被囚后,便觉得所有人都在歇斯底里地胡说八道,于是,他推想他们大概是进蛮荒太久,呆疯了。
他何曾娶过亲?何时有过女儿?
清凉谷何曾灭谷?
他又怎会是死人?
他明明尚能呼吸,心脏也时而会隐隐作痛,经脉运转一如往常。他不惧痛,也不惧死,不过是九枝灯顾念他的身体,每月都与他送服些丹药,才逐渐把他的身体养成这样。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坏处。
温雪尘以为徐行之晚进蛮荒,总不至于像这群疯子一样,但他来到此处,一不问他为何将他投入蛮荒,二不问九枝灯遣他来此有何目的,只顾着聊一个无关紧要女子。
……还是一个让他听了莫名心烦意乱的女子。
在长久的静默后,温雪尘总算开了尊口,制止了他继续讲下去:“你在写什么?”
徐行之不答,只站起身来,来到他身侧,绕他行了一圈,然后放松了筋骨,一屁股坐在了他轮椅侧边。
十三年未得人如此近身的温雪尘浑身一僵,本能地伸手想把人推开,然而手伸到一半,他竟鬼使神差地心头一紧,手再也伸不出去了。
而他这一晃神,藏回袖中的翠玉铃铛发出了叮当一声的响脆罄音。
就在这一声响动过后,不出片刻,周望便从外一掌推开了小室门。
瞧见徐行之也在里头,经由曲驰教养的周望拱手俯身行过礼,又带着与周北南一般无二的气势走入小室中,径直来到温雪尘面前,摊出手来:“我就知道是你藏起来了!快还给我。”
温雪尘看向少女,薄唇一抿,反问:“什么?”
周望先是避开不看他的脸,后来又觉得自己这般躲躲闪闪,太过软弱,便狠狠地一眼横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两汪小潭,将温雪尘那张俊美清癯的脸毫无保留地浸在其中:“……铃铛,还给我。”
温雪尘拧起了眉头。
周望自是不愿与他多耗费时间,自行翻开他的袖口,把铃铛抢了回来。
被封去全身灵脉的温雪尘已不是周望的对手,轻而易举地被夺走了他精心私藏了多日也未被发现的铃铛。
周望对于这件事很愤怒,手握着铃铛,任那玉丸磕玉璧,叮叮当当地响作一片:“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谁准你私下拿去的?”
徐行之发现,那摇铃声甫一激烈起来,就对温雪尘造成了极大的刺激。他的脸色迅速转为灰白,单肘撑上轮椅扶手,掌心死死地抵住太阳穴,似是想把手探进脑袋里去,把绞成一团乱麻的思绪一点点拨弄清楚。
周望见他面色苍白,心里微恻,又思及眼前人与自己的渊源,便不想在此处多呆,转身准备离开。
谁想,她没能迈开步,温雪尘就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
周望一怔:“你作甚?”
温雪尘的声音有些古怪,古怪得好似接下来的话是寄宿在他体内的另一个人说出的一样:“……给我。”
周望握紧了铃铛,玉雪似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周望不了解温雪尘,但徐行之知道,以温雪尘的性情,他这副样子,已近似哀求。
温雪尘从未这般渴望过某样物品,他想要又重复了一遍:“给我。”
他的“我”字在发抖。
周望自幼未曾见过温雪尘,曲驰将她抱大,陶闲宠她至深,周北南教她习剑,陆御九授她阵法,元如昼与她共眠,而眼前这个叫温雪尘的人,出现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杀了这些人。
十三年未能体验到的至亲血脉之情,对周望而言太过虚无缥缈,更何况,十几日前陆御九身上流出的血色还印在她眼睛里。
她不想、也不愿对这个据说是她父亲的人施展善意。
周望挣开他的手,奔出小室去。
脆亮的铃声洒了一路,一直蔓延到她居住的房间。
从刚才起一直默然不语的徐行之看向温雪尘,温雪尘似在发呆,右手手掌虚虚握着,好像那里头还藏着一颗铃铛。
他翻身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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