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无往事》第12章


叶乔的妈妈,也就是千溪的姑姑,在她十二岁那年被查出乳腺癌晚期,而叶乔也在同年因为心肌病住院。医生给出的意见是,尽快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叶母重病之下又遭此打击,身体每况愈下,只支撑了不到一年便郁郁而终。原本幸福和睦的一家三口被疾病和死亡拆得分崩离析。
后来,一直久等匹配供体的叶乔,在最后的时限里等到了一颗合适的心脏,却在痊愈之后和父亲反目。
叶乔从此活得像一个孤儿,性格也变了个人。从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休学两年之后突然改学艺术,考进了表演系。后来她爸爸娶了新妻子程素,父女更加渐行渐远。
千溪扯了会儿嘴唇,又倒行逆施:“最后再提一次!”她把两只手盖头上,当顶了个锅盖,“听说程阿姨最近在备孕……想再生一个。”
叶乔脸色微变:“你听谁说的?”
“我爸。他前几天在医院,遇到姑父陪程阿姨去妇产科检查。”
程素比她爸爸小十岁,今年三十七,高龄产妇,但不是没有怀孕的可能。
叶乔从冰箱里取出一盒鲜奶,喝了一口:“他们没告诉我。”
“你没告诉我。”
叶乔的主治医生也这样对她说。
叶乔说:“情况不严重。失眠是一直以来的,最近有时会轻微幻听,大脑迟钝,偶尔想要求死。这些要紧么?”
“建议你做个精神检查。”医生在她的病历上写上两笔,“心理障碍在大病患者中非常多见。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病患两年内罹患抑郁症的概率将近百分之五十。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叶乔平视前方:“有没有可能,是我换的这颗心脏的主人,在影响着我呢?”
医生忽然停笔,面前的病人双目平静地看着他,却像穿透了他看着别的东西。这让他更加确信了推荐她做精神检查的必要:“这种看法很唯心主义,也许在病人间流传甚广,但目前没有科学依据能够证明,供体的性格会影响接收器官的病人。”
叶乔说:“谢谢医生。”
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浸泡着无数生老病死。
千溪从蓝色的椅子上站起来:“怎么样,表姐,没事吧?”
“嗯,没有排异现象。”
一切都好。只是那颗在她胸腔里的心脏,隐隐希望她死亡。
※※※
连着一周,叶乔都没再见过周霆深。
城市住宅拥有良好的私密性和独立性,即使两扇门相距三米,只要主人不愿露面,便永远无法相识。
白露已过,g市的天终于放晴,阴瑟地凉。
秋天要来了。
叶乔在《守望者》里的戏份不多,在主演中最后一个进组。这段时间一直空着,经纪人帮她接了一档综艺节目。
时下很火爆的明星真人秀《偶像挑战》,集结了娱乐圈最火的一线演员和歌手,连郑西朔都靠这档节目吸了不少米分。叶乔一向不接综艺节目,更不用说这样的节目根本轮不上她这样的二三线女演员。
申婷介绍的时候说:“这一期恰好是密友特辑,常驻的五位嘉宾各自邀请自己的一位异性密友,做特别节目。郑少邀请了您。”
叶乔:“节目组同意他胡乱请人?”
申婷为难道:“郑少的话……节目组应该不会说什么。”
放眼整个圈内,也少有郑西朔这样的,背景与实力俱全,走哪都横行霸道底气十足。
申婷说这话的时候,还补了一句:“薇姐已经帮您答应了。”
连叶乔这样的犟骨头,都要给他这个面子。
郑魔王从来没有上工这么积极过,提前一天飞到了真人秀录制场地,叶乔的家乡,杨城。
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城市,先锋艺术区和博物馆林立,还出过几位当代画坛的巨匠,其中就有近几年艺术品投资人趋之若鹜的徐臧。
一下飞机,郑西朔摘下墨镜,吸一口雾霾,仿佛踏入呼吸塞纳河畔的蔷薇园。
助理点头哈腰:“郑少,要口罩吗?”
郑西朔踹他:“懂什么?艺术的气息,就是这么朦胧。”
不是艺术的气息,是叶乔的气息。
他迫不及待想看见她,特意跟她经纪人接洽,让她回杨城录节目,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叶乔表现得兴致缺缺,下飞机的时候对他那张“”的俊脸毫无热情,跟他约法三章:“我从来不录综艺节目。下不为例。”
郑西朔还是强行抱了她一下:“散心不好吗?总比回g市看顾晋那张老脸强吧?”
叶乔用一种平静的,嫌弃却纵容的神情,淡淡瞥了他一眼。
郑西朔觉得她就是傲娇。
第二天正式录制,嘉宾聚在杨城最大的先锋艺术园区门口,摄像机后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米分丝,尖叫着偶像的名字。
郑西朔的呼声很高,以至于叶乔站在他身边都萌生一股无形的压力。她为镜头而生,却不适应这么多现场观众,显得有些拘谨。郑西朔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道:“放心,任务锦囊是按人气分的,有我一定能赢!”
她在意的当然不是游戏输赢。
而是透过艺术园区画廊的玻璃墙面,她分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浮着薄雾的日光下,影影绰绰。
周霆深双手插裤袋,熨烫平整的定制西裤挺括修身,将他的双腿衬得像松竹一样挺拔修长。雪白的衬衣包拢凌厉的肌肉线条,剪裁得体的西服扣了一粒纽扣,在他胸前修出男士正装禁欲性感的v型。
站在画廊的玻璃墙幕前,身后工笔精妙的现代艺术品,不及他入画。
梁梓娆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突然顿住,问他:“霆深,怎么不走了?”
☆、第11章 可卡因01
艺术园区最醒目的位置是杨城最大的市立美术馆,出自s著名设计师手笔,室内由白色的经典底色搭配绿色仿真植物,馆内的温度掌控得恰到好处,以全自然的展览空间烘托艺术格调。
就连办公区的会客厅,都采用了一脉相承的淡雅装潢。
馆长杨志松签署完委托书,和梁梓娆姐弟一一握手。周霆深伸手道好,面上无甚表情,透着与生意场格格不入的倨傲。杨志松也是今日才见到周家这个独子,为示友好,与他闲聊两句:“听闻你曾拜在徐臧门下学画,是他的关门弟子?”
梁梓娆听到“徐臧”两字,表情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看向周霆深。
周霆深不置可否,抬眸道:“杨馆长认识老师么?”
“我与徐臧是少年同窗了,交情一直不错。倒是没听他说过,曾收过这样一位才俊作徒弟啊。”浸染艺术的人,易将恭维的话说得好听。杨志松拐弯抹角地将几人都褒赞一通,梁梓娆也神色如常地赔笑。
周霆深却觉得,他说起话来腔调文绉绉的,像一个人。
他不知所来地淡笑:“过去太久了,老师兴许已经忘了我。”
梁梓娆帮他圆场面,向杨志松解释:“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会儿霆深还是小孩子,徐先生也未有如今的名气,来家里任教。说来也是缘分。可惜舍弟心思不在此,学无所成,后来满了年纪就去部队参军,近几年才退役回来,技法全荒废了,和徐先生也不再联系。”
杨志松讶道:“那真是可惜。杨城如今有不少高门子弟想请徐臧指导,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梁梓娆道一声是,自然地扯开话题,与杨志松攀谈了一会儿,才带着周霆深出门。
他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手上摆弄一只烫金打火机。
梁梓娆一出美术馆脸色就沉了下来。
周霆深故意戳破她的心思:“提到徐臧不高兴?”
梁梓娆瞪他一眼。他倒是装得轻松,说徐臧会忘了他。怎么可能,那人这一辈子都难说会不会忘记拜周家所赐的一切。
她反唇相讥:“是我故意要提徐臧么?这一趟过来你一共说了几句话?人家提起徐臧,你话倒多了起来。周霆深,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再一回想,他隔壁住着徐臧他女儿,还与他关系匪浅,更加觉得他无可救药,“算了。爸管不了你,我也管不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着坐进了来接送的车里,把他一个人留了下来。
周霆深面上云淡风轻,两指在额角轻轻一挥,一个军队的告别礼。
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周霆深在艺术街上闲逛。沿街走到深处有许多独立画廊,多是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和画家开办的私人铺子,既展览也售卖,各式各样,能逛上一天。沿路由于在拍摄某个真人秀节目,偶尔会有扛着摄像机的节目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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