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胜者为王》第39章

紧接着沉默下来，自行车转动时发出的声响变得越发清晰。
那或许是灯里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在还剩一个路口就到家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问了。
“那个、你急着回去吗？不急的话，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啊……你问哪里的话，我也不太清楚诶。”
“稍微休息一下？喔喔、好啊，那边应该没什么人在吧。”
于是自行车转而开入另一条路，在公园前停下。树木比她数年前所见要高出不少，灯里抱着包在长椅上坐下。
将车好生锁在一旁后他也走了过来，灯里眨着眼睛看着男生在夜色中的身影出神。
说出的话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
“说起来、那天你就是在这里找到我的啊。”
灯里说着，伸手撑住脸颊向不远处的滑梯望去，她眨了眨眼睛，仿佛看到了数月之前站在那里喘着气的少年。
以为不会有人找到的，不希望被人找到的，可却被最不希望见到的人最先找到了。
心中打上巨大的问号，就连逃避也做不到，然后就对着手机那方的友人说出了那般的话语。
现在想想……当时自己还真是过分啊。
她不禁失笑，抬头看向站在一旁同她一起眺望的赤司。
“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的？”
“只是有这种感觉。”
他顿了顿，淡淡的说着，接着朝远方眺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联想到了什么事，他的表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这样啊。”
感觉好像距离他更近了一些。她不由得这么想。
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看着远处，一味的让时间流走似乎也很不错。在一起的话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于是秒针就这么迅速前进，距离门限越来越近。
少年走到她身旁坐下，似乎非常疲倦了的样子。
还是……忍不住想要搭话呢。
“啊啊、说起来，这里还真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啊。”
她眺望着远方，看着正在施工中的新工程苦笑了起来。
“周围的房屋都为了新工程而被搬迁移开，只有这个公园还保留了下来。还是同几年前一样。”
今后如果能够一直保留下去就好了。
几乎是想不到什么其他的话题，女生开口说着，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赤司的反应。
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话语他反而加重了呼吸，接着开口应道：“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附近的？”
没有想到会被这么反问，女生思索道：“国小吧，七年前的样子。”
“那再往前呢？”
“……”
女生沉默了一阵，她眨了眨眼睛，随后移开了目光。
“我……不记得了。毕竟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嘛，国小再往前我怎么会记得。”
基本上全都忘记了。
能够想起来的只有数个片段，直觉一直告诉自己还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被忘却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无法回忆起来、潜意识里一直拒绝回忆过去。说不定是记得的，但却拒绝回忆起来。
想不起过去发生的事情，被强迫不准去回想。
因为记忆的缺失、因为被强迫而不得不去做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无法做到的事情与被强迫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被寄托的期望越来越大，无数次的被以“不可以让我失望”为由而背负更大的重担。
最终结果是，女生变成了如此胆小懦弱、再也无法背负、自暴自弃了起来——就是这样的存在。
“就连那个时候你身边的人也不记得？”
“我、我妈啊。”
“……不对，不是这个。”
变得混沌不清了。
不明白他想要问的到底是什么，不敢与他对上目光。
又一次莫名地产生了想要逃避的情绪，明明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却意外的感到了对方的执着。
赤司看着她重复的发问，这一次则是直白的将自己所在意的疑问直接说了出口。
“你……记不记得青梅竹马？”
语句中的措辞令人在意，然而比那更甚的是男生的态度。灯里不由得抓住了手边的包，咽下一口口水，拼命的摇起了头。
——【【那只是你的妄想。】】
出现在回忆里被模糊掉了的男孩子，就连具体到底同他做过什么也一点也记不起来。
偌大的庭院与精致的房间，又或者是男生伸出的手，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只是你做的梦吧。
那样的场景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边。
纵然过往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这件事还是很清楚的。
有的时候一个半月都不会有零花钱、住在但凡雨天便漏水、换洗衣服只有校服睡衣与两套便装、老妈每天都在为了生活费跟银行贷款发愁的五更家，过着的绝对是与大户人家无法相提并论的生活。
所谓城堡一样的房屋不管怎么看都只是自己的妄想，只是对着经常会在梦里看到的建筑展开了大量的联想而已。
只是这样。
“我怎么会有青梅竹马啦，又不是琉璃。”
肯定着自己一贯的想法，以轻松调侃的口吻回答着。
想要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不安，努力不暴露着自己的情绪。
有点、想要逃避了。
“那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啊，多多少少。”
“他的工作是？”
“管家，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的。”
“工作地点？”
“大户人家……？”
“知道那家人的姓氏吗？”
“……”
不由得抽搐了嘴角。不知为何变得不安了起来，对着男生严肃的表情却不知如何作答。
完全……不、真要说的话或许就是那个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庭院。
但是果然还是……无法确定啊。
“那个、我不记得了。”
就这样搪塞过去，当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你母亲以前的工作呢？”
“我……我没印象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执着于此，然而男生的表情就像他对着几何算术题一样认真。
唯一的区别或许是他对着的不是大量的数字与运算过程，而是五更灯里迷茫与焦虑的表情。
他在失望吗。
看着男生渐渐紧蹙的眉头，不由得往这样的方向想去了。
自从升上国二之后就多多少少有了这样的感觉，男生不再像以前那样更易于将表情展露在外，更多时候是以最平和的表情对待着周围的一切。
平和的——或许应该称之为正经的，以那样的表情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越发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个，怎么了吗？”灯里咳嗽了两声，伸出手有点犹豫的扯了扯赤司的袖口。
通过自己的回答他就像是在确定什么事情一样，有这样的感觉。
也就是说，他方才询问的那些因为她不记得而无法得出答案的疑问——都是他想要确定的东西。
青梅竹马、过去……？
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他叹了口气，似乎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
反而越发变得可疑了起来，女生不禁抿了抿唇，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就直接告诉我。”
有关于以前的东西几乎什么都不剩下，老妈也一直都是那个态度，几乎没有什么线索可疑继续去回忆。
但是……
“我……我会尝试着想起来的。如果是对赤司君非常重要的事情的话。”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我也想做些什么。
然而听到她这样的话语，男生却放松了表情。
带着淡淡的苦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指尖从女生后脑上的伤疤处拂过，最后松开。
“……没事。”
“我只是顺口问问。”
他说着，视线从女生的颈脖处移开。站起身子朝着自行车的方向走去。
然后又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子望着女生淡淡的笑着询问道：
“灯里，要来交往看看吗？”
在那一瞬女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嗯……咦！？”
“来交往吧。”
“……啊、好。”
而后才想起自己答应了什么，脸颊不禁涨得通红，动作更是变得僵硬起来，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
啊、一晚上发生了好多事，大脑都快运作不了啦？！
交往吗……？
她垂下头来，不禁抿了抿唇。
感觉、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呢。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