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灰》第28章

学喜点点头，乔铉有些依依不舍，凌箜摸了摸他的头，留了几个作业，便和她们告别后离开了，顾盼间沉静自若，乔其莎隐隐感觉到了一股熟悉感，这个侄儿的老师，有些像大哥，虽然长得比大哥英俊高大许多，但是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共同的气质，似乎是一种超脱的自信，镇定和洒脱，身上的艺术气质很明显。
晚上吃饭时，罗巧薇很善于制造话题，谈笑风生，学喜一向不爱聊天，而乔其莎从前其实和这个嫂嫂也不太亲密，倒是全靠巧薇居中调和气氛，居然晚饭效果还不错，很快乔铉也对这个会说笑话的薇薇姐有了好感。
这之后，乔其莎来学喜家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能遇见凌箜，有时候不。
有一天她买了个电子画板给乔铉，装上电脑，让乔铉拿着笔画，然后电脑上便出现了相应的线条，她信手画了几个小动物，惟妙惟肖，乔铉眼睛睁得溜圆，连一旁的凌箜都忍不住笑道：“乔小姐画画功底不错。”
乔其莎有些赧然，说：“小时候学什么都不成，钢琴也是弹了个三脚猫，力度一直达不到老师的要求，就画画有点意思，只是叔叔婶婶说女孩子学纯艺术，路太窄了，最后学的建筑室内设计，其实我想大概还是天分不够高，所以叔叔婶婶怕我以后没饭吃，所以没有支持。”
凌箜笑了，说道：“你大哥也说过你小时候有次画到半夜都没有完成作业，哭得不行。”
乔其莎有些惊奇：“你认识我大哥？”
凌箜也愣了愣，想起原来学喜介绍没说到这个，便解释道：“我是乔其宇的朋友，所以才来教乔铉钢琴的。”
乔其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说道：“难怪呢，我说你怎么感觉和大哥好像呀，说到那次作业完不成，后来我被老师批评，回来用刀片把之前的画都割掉，说再也不画画了，后来是大哥一张一张的贴起来，告诉我就算没有坚持到最后，之前做的，也都是宝贵的纪念，不要轻易毁坏和丢弃……”
她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凌箜也陷入了回忆，乔其宇，实在是一个温柔的人。
凌箜接过笔，寥寥几笔，居然就描出了乔其宇的头像，乔铉吃惊地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就爱不释手，乔其莎也十分吃惊他的绘画技巧，忍不住问了起来。
学喜从下边过来，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人在共同说着乔其宇的往事，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而乔铉则在电子画板上，很努力地在对着乔其宇的头像描着。
回了家的乔其莎，半夜里睡不着，跑到阳台的躺椅上躺着看月亮。
从店里刚下班的罗巧薇看她在阳台上喝酒，长长的海藻一般的长发披散下来，犹如童话故事里头的海公主，幽辉月光下，她的脸柔嫩仿佛是夜里盛开的昙花花瓣，晶莹而美丽。
罗巧薇笑道：“大半夜的还不睡觉，是发相思了？”
乔其莎叹了口气说道：“有些想大哥了。”
罗巧薇说：“看来你堂哥真的很好，虽然过世了，还是让你嫂嫂和你侄儿衣食无忧的。”
乔其莎说：“从前我有点吃嫂嫂的醋，嫂嫂真的是个很幸运的人，得到大哥的垂青。”
罗巧薇揶揄道：“那你也找个像你大哥一样的人嫁了呗。”一言正触到乔其莎的心事。
她继续叹气，不说话。
罗巧薇观她神色，揣测道：“是不是已经出现了？”
乔其莎说：“那个乔铉的钢琴老师，是我大哥从前的好友，我今天才知道的，真的是物以类聚，他和大哥真的好像，我听说他也没有结婚。”
罗巧薇笑了说：“那你还迟疑什么？大胆的上呀。”
乔其莎有些犹疑道：“他好像对我没什么意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虽然大嫂和他不太说话，我总觉得他们应该很熟识，有些刻意地避开的感觉。”
罗巧薇想起学喜在店里，也是极受周奕和一些男服务生的喜欢和爱戴的，不禁撇撇嘴，没说什么，安慰乔其莎道：“你想多了吧，不过是个钢琴老师而已，你如果喜欢就要抓紧了，女追男，隔层纱，你说是不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这样漂亮，哪里会有男人忍心拒绝你呢。”
乔其莎轻轻摇晃着那玻璃杯里头的透明的酒，有迷人的酒香微微散发出来，她迷茫地问罗巧薇：“到底什么是爱呢？我似乎也没有书上说的那些一见钟情，心跳加速什么的感觉，怎么知道那个人对不对呢？”
罗巧薇笑了，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我也没爱过……书上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想，应该是遇到了那个人，觉得和他一起过日子，会安稳，幸福，开心，有安全感，这样就是对的人了吧？”
乔其莎已经觉得有些微醺，想起第二日还要上班，便也不再发疯，丢了酒杯上床去睡了。
渐渐的乔其莎跑得多了，连秀姨也有所觉察，嘟囔道：“从前先生在的时候也没看到来这么勤呢。”
学喜笑笑，乔其莎天真单纯不知掩饰，只看凌箜如何应对了，若是凌叔叔变成姑丈，倒也不错，她压下心里那股酸意翻腾起来的泡泡，强迫自己理智的想问题。
终于有一日，乔其莎鼓起勇气羞涩地向凌箜提出了晚上吃饭的邀约。当然，乔铉不在，已是去了厨房找吃的。
凌箜微微一愣，面上仍笑如春风，婉转地道：“乔小姐，其实我是在追求令嫂，只是她一直不同意，若是晚上吃饭能邀请到令嫂一同就餐，那我定然十分高兴能赴约。”
乔其莎满脸的羞涩被冻结了，她感觉到自己脸部的肌肉似乎在跳动，然而那样努力，依然无法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然后巨大的窘迫和羞辱感随着血液哗然冲上了头部，她匆匆忙忙地回去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乔铉、学喜打个招呼。
学喜看她匆忙得犹如溃败的兵士，将车子开走了，以不赞同地目光望着凌箜，这下小姑子定然又要迁怒于自己，只怕乔铉又要好久见不到他的小姑姑了。
凌箜耸了耸肩，无奈道：“我已经尽量以最婉转的方式，只是她真的十分不善于遮掩情绪。”
学喜无奈，知道这事真不能怪凌箜，更何况，她不能否认，心里不是没有一点点窃喜的。
☆、二十八章
乔其莎开着车在马路上乱逛，无所安置自己那一颗受到羞辱而纷乱万分的心；她想起了罗巧薇；却想起她现在应该还在咖啡店里上班。
天黑了下来，她肚子饿了，干脆直接开去咖啡店；心想吃点东西顺便接巧薇下班算了。
进了店子，她想起嫂嫂，依然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理智告诉她不该如此迁怒；大哥不在了；有人追求嫂嫂是很正常，更何况自己还是后来的；是自己没看清形势；再说凌箜也说了，嫂嫂没答应。
然而平生第一次的主动，是如此下场，心里不是不惆怅的，乔其莎除了父母缘薄，其实叔婶疼爱，一直以来少受挫折，加之自己美貌出众，一直是众男士小心翼翼捧着的对象……
罗巧薇看到她来，看她脸上有些郁郁，便赶紧过来替她倒了茶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乔其莎勉强笑道：“无聊经过这里，过来接你下班，你今天白班，应该差不多了吧。”
罗巧薇笑说：“还有一个小时，你先坐坐，想吃点什么？”
乔其莎心情不好，并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只是随意说道：“咖啡和一些点心吧。”
罗巧薇替她点了个慕斯，便下去了。
片刻热咖啡和点心都上来了，乔其莎郁郁地喝了口咖啡，忽然有人递了碟马卡龙过来，一个个发着热气，玲珑小巧。
乔其莎抬起头，周奕的笑容犹如蜂蜜一般善良而甜蜜，他微笑道：“杏仁马卡龙，刚烤好的，适合满怀心事的少女下午食用，何以解忧，唯有甜食。”
乔其莎忍不住笑了，说道：“还少女呢，都奔三了。”
周奕做出个十分夸张的表情：“不会吧，时间的魔法在您身上停止了！”
乔其莎被逗笑了，拿了个马卡龙咬了一口，酥脆的带着杏仁味的饼干，中间甜而软的奶油，她的确被安慰了，又惆怅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