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原著》第23章


哪会想到这么不容易。
于是,朱曼玉就直说了。
她说,磊儿,小姨没钱了,即使你想向我借,小姨也没这个钱了。因为小姨还想给冯一凡再报个化学班,所以没钱了。小姨想让你拿金牌,但小姨也想让他考上大学。你免试进北大很重要,但他考上大学更重要,因为你是锦上添花,而他是面包有没有的问题。在这个事上,我们不能考虑投入产出,你明白吗?
林磊儿还是中学生,他想的只是自己的金牌,没想过这金牌与冯一凡考不上大学可能会有关系。它们真有关系吗?表弟最近不爱读书、化学考不好又不是因为我。他想。
但他明白小姨没钱了,小姨的钱,还得给表弟报一个化学补习班。这样表弟就有4个班了,而自己只有1个,因为他是她的儿子,因为自己成绩目前比他好,这是很容易明白的,也是没办法的事。
于是,他就脸红了,对小姨说,我懂了,那就算了。
下午去“经纬化学”缴了费,回来后,朱曼玉心里一直在过速地跳。
这甚至影响到了她晚上跟儿子说参加“经纬化学”培训课时的情绪,以致没使出更柔和的语气和更会哄的说法。
所以效果很差。
因为,儿子冯一凡说,我不参加这个“经纬化学”。
为什么?
冯一凡说,因为我已经在补3个班了,没时间了。
他正在餐桌上做夜自习还没完成的数学作业。
朱曼玉说,妈妈给你考虑过你的时间了,还有星期六晚上空着,就两个小时,阿宝,你知道妈妈是好不容易才报上名的。
冯一凡不喜欢听她叫自己“阿宝”,都快1。8米了,还“阿宝”?他从作业本上抬起头,皱了一下眉头,坚决地说,我不去。
朱曼玉说,钱都交了。
冯一凡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爸爸冯凯旋,这爸爸20分钟前才从外面回来,头发吹得像个小开,还说自己在加班,最近怎么这么爱臭美?不会有小三吧?
冯一凡心里就有一些莫名的抓狂,他就看着另一张正盯着自己的抓狂的脸,对她说,我知道你在心疼钱,也在担心面子,心疼钱是因为是你的钱,担心面子是因为托了人又不去了。但是,你的钱与你的面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不去!
朱曼玉都要急哭了。
而冯凯旋却笑出声了,他一直竖着耳朵在听母子俩的话,觉得儿子表达得相当有趣、到位。
朱曼玉像触电似的把视线转向冯凯旋,他这笑得乐不可支的样子什么意思呀。她没好气地说,笑什么?还笑得出来?你看看你这儿子。
冯凯旋收起笑,扬了扬眉,对她说,那就顺他一次呗,别去了,他也够辛苦了。
朱曼玉刚才被儿子点着的火,现在往老公的方向蹿,她说,我顺他,别人不顺他,考试不顺他,生活不顺他,我顺他有什么用?
冯凯旋说,呵,生活顺不顺他,那也要看他的心情,若心情不佳,生活顺他又如何?正如你顺生活,是为了让生活顺你,这顺到了心累,顺又如何?就像有的人要别人事事顺他,他才快乐,那他知不知道人家可能是郁闷的?
他刚刚做了主持回来,语调在往上扬,排比句的语感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冯一凡瞟了这个爸一眼,觉得他有些眼生,但说得比较牛×。冯一凡笑了笑,低头做作业。
朱曼玉面对这堆绕口令似的话,一下子理不出头绪,但知道他怪自己管得太严,就没好气地对他说,如果他表哥有这机会,不知会高兴得怎么样了,真是不知福。
朱曼玉面前掠过中午时林磊儿的面孔。
她说,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冯一凡从作业本上抬起头,对她说,如果他觉得是福,那你就让他去呗,我不去。
冯凯旋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十点半了,他知道母子俩今夜不会吵出结论的,就“嘿嘿”笑了两声,对朱曼玉说:确实咱们一凡不一定觉得是福,每天做作业到半夜,我看着都已经是够苦了,谁还会觉得补课还是福呢,我都觉得不是福。要不,这个“化学班”算了,再想想?
他今晚的表现让朱曼玉很不满,她心想,你怎么了,难道劝小孩顶住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仅不顶住,你还使倒力,什么意思啊?谁不知道读书苦啊,现在哪家小孩不顶住?你倒好,说你自己也觉得苦。
朱曼玉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尖声说,你觉得苦,所以现在混成这样,连当个爸都不像样。你这独生子女,从小被宠坏了,因为没吃过苦,所以不会扛,没意志,永远长不大。小孩子不吃苦,只会是“妈宝”。
冯凯旋心里的气往上冲,他冲口而出:明明在说儿子的事,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我以前是没当过爸,难道你以前当过妈了?
他一边说,一边心想,你总是这样在儿子面前诋毁我,看不起我,你自己有多了不起?
于是,冯凯旋继续说,你说我不吃苦?我都当过兵了,我自考、专升本,怎么就没吃苦?你要别人多出息,才能说一声“够了”?
冯凯旋说,你这么压他,他哪天也会是“妈宝”。
朱曼玉看这老公直着眼睛,这么与自己顶起来的样子,心里虽火冒三丈,但也知道此刻得把火气压下去,因为儿子在一旁做作业,因为儿子做完了才能去睡觉,因为儿子心情得不受干扰。再说,现在已经不早了,所以镇定,必须镇定,否则还租这房子干吗?还要挤住在一起干吗?
朱曼玉于是冷冷地看了冯凯旋一眼,淡淡地说,我现在就对你说,够了、够了,你够了,因为小孩在做作业。
冯一凡从作业本上抬起头,他刚做出了一道比较难的物理题,所以现在脸上的表情有些轻松。他说,你们吵吧,尽管吵,我喜欢你们吵,你们吵,我才能待一边去,你才没空盯着我。
第二天傍晚,朱曼玉拎了一包零食,去实验楼找林磊儿,但没找到。
然后她去了教学楼、男生宿舍楼,也没看到林磊儿的人影。
她问同学。同学说,不知道,也可能在实验楼吧,他是冲竞赛的选手,平时下午、晚上总在那儿。
朱曼玉说,那儿没有,我刚从那儿过来。
林磊儿是没有手机的,即使有,学校也不主张中学生带手机上学。
于是,朱曼玉只好走进儿子冯一凡的教室,找到儿子,问,林磊儿呢,他去哪儿了?
冯一凡像这个年纪所有的少年,不喜欢爸妈来教室里找自己,虽然这样,他还是对妈妈说,我知道。
他带妈妈上了实验楼的天台。
暮色中的天台上,空无人影,冯一凡叫了几声“林磊儿”,没有回应。
冯一凡摸着自己的脑袋,自语道,他去哪儿了呢?他这么用功的人,不会跑到校外去玩的。
他对妈妈说,没事,也可能在卫生间,你带给他的东西,我帮你转交,你先回家。
朱曼玉站在天台上的感觉不是很好。苍茫的黄昏,正在升起的万。家。灯。火,从高空看过去,让她有些晕眩、虚飘。更何况,从昨天起,心里就时不时地“突突”跳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悬着,那种感觉,就像读书时,每每想到还有题目没解完。
今天虽不是周末,她也给林磊儿拎了一包吃的东西过来。除了带了吃的,她还带了一些想说的话,毕竟他昨天是这么失望地走了,毕竟他讨的是补课,又不是什么玩具。所以她还想解释几句,虽然她琢磨了一天,还是无法满足他的愿望。
冯一凡带着妈妈从天台上下来,看见实验楼下的篮球场上季扬扬一个人在灯下练投篮。
冯一凡知道林磊儿喜欢跟这人交好,还常帮这小子去校门外买饮料、外卖,没准他知道呢。
于是,虽不情愿与季扬扬说话,冯一凡还是硬着头皮,冲着球场大声问了一声:哎,季扬扬,你知道林磊儿去哪儿了?
季扬扬没回头,但答话了,说:回家了,上午向我借钱买票回家去了。
哦。冯一凡看了一眼妈妈说,他回家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今天又不是周末。
今天才是星期四。
他注意到妈妈脸上有了急躁之气。妈妈在说,回家?他回家去干什么?
干什么?冯一凡说,还干什么?看他爸去呀。
朱曼玉回到家,抓狂翻找老家青凤村朱忠村主任的手机号码,找到了,打过去问,我外甥是不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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