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光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以为他后悔了想把钱要回去,他却只是告诉蓝田,她的女儿快死了。 蓝田看到常晓春时,真的以为她快死了。多年来一起生活,不是没有感情的,她扶着病床呼天抢地,咒骂时光这小子不是东西。 常晓春听到麻木,一句话不说。蓝田陪了她两天,告诉她说,她生了个儿子,很可爱,她不放心把儿子留给别人照顾,所以隔天就走了。 出院那天,大家都来接她,要带她去吃饭。她拒绝了。她不想去从多的地方。一个人在家窝了几天,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高飞、张佳来、吴爽、贺小冬、艾冉,还有许蔚杰。 她不知道许蔚杰来干吗,她跟他有仇有怨,看到他就想拧下他的脑袋。 高飞说:“经常给我打电话。” 张佳来说:“好好儿照顾自己。” 吴爽说:“我会经常看你。” 贺小冬说:“再见啦。” 艾冉默默无语,许蔚杰定定地看着她。 她背上背包,对众人说:“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如果想我,就去找我吧。”潇洒地挥挥手,她毫不犹豫地跨上了她的火车。 车厢里嘈杂而拥挤,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别人身后。抬头时,看到前面隔了三排的座位上,穿白衬衣的男孩靠窗坐着,撑着下巴凝望窗外,仿佛周围的世界都与他无关。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时,他转过了脸,看到她,对她钩着嘴角微笑,好像在说,怎么还不过来。 肩膀被人推了一把,她扶住一旁的椅背,再抬头看时,男孩已经不见了。她在后边人的催促声中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窗外送别的人不停地拍打窗户,对面座位的女孩从上车就开始哭,邻座的男孩举起行李擦过她的耳—。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发呆。 火车开动了。黄昏了。天黑了。 窗外的风景在夜色中奔跑。 周围人声喧哗,一群大学新生们天南地北地聊,这次的高考有多难啦,高考作文题是什么啦,考上哪所学校啦…… 没人找她聊天,她无聊在趴在桌子上对着窗户哼歌:“The violets are scenting the woods; Maggie。 Displaying their charms to the bees。 When I first said I loved only you; Maggie。 And you said you loved only me……” 喂,时光,还记得这首歌的最后一段歌词吗? Our hopes they have never e true; Maggie Our dreams; they were never to be Since I first said I loved only you; Maggie And you said you loved only me 九、征程 她来到他为她选的城市,走进他为她选的大学,学了他为她选的专业,她的人生开始新的征程,他却在中途下车。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同学们说她有点儿忧郁,其实是因为她总是在思念着一个人,思念是种病,她每天病啊病的能不忧郁吗? 忧郁的女孩子往往能结识到开朗的朋友。 十二月里的一天,晚上十一点,有些寝室睡了,有些寝室琮亮着灯。她们寝室都习惯早睡,刚睡下,一群男生在楼下喊:“刘小卷,我爱你。刘小卷,我爱你。”声音齐刷刷的洪亮。 她们一开始听到,都笑了,还有些羡慕。可是喊声持续十几分钟后,她们就有些烦了,都在盼望那个名叫刘小卷的女孩子赶紧出现,再不然她们就要一盆水泼下去。 男生们想也是疲了,只有一个,估计是主角,在坚持喊着。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泉。 好听的男人的声音是不是都很相似?她在被子里听得心慌意乱,跳下床,打开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也爱你!” 世界顿时安静了。 她关上窗,寝室里其他人都在看她。她假装淡定,指着窗外说:“走了。” 因为这件事,寝室里的人觉得她不仅忧郁,还有那么点儿“疯趣”。 喊完“我爱你”的第二天,叫刘小卷的女孩子找上门,堵在门口兴师问罪:“说,昨天谁陷害我?我已经查了,就是你们寝室。”刘小卷天生一头鬈发,不加梳理,叉着腰奓着毛的样子,没人敢惹。 那些个没骨气的全都指向她。 “你,”刘小卷指着她说,“报上名来。” “我,”她头发一甩,“常晓春。” 刘小卷嫣然一笑:“成了,你就是我朋友。” 刘小卷学涉外护理专业,拿她的话是为了祖国外交事业做贡献。她的宿舍就在常晓春宿舍隔壁。两个人走得勤了,系里给她们起了个外号叫“春卷儿组合”。 她们有很多的共同爱号。都爱好打工赚钱,都爱好搞搞文艺唱唱歌,都爱好单身。大学四年,谁也没交男朋友,外界纷纷传她们是非一般的关系,刘小卷骂:“我还非一般的特步呢,多嘴多舌。” 常晓春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刘小卷说:“这世界上没什么爱情,无非是荷尔蒙的吸引。男女在一起是大自然的规律,别跟我谈什么爱不爱,矫情。” 那些追刘小卷的男生,都被她这套理论挡了驾。 常晓春说:“不。”接着她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刘小卷双手交握在胸前:“那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no!” 她们靠这首歌登上了迎新晚会的舞台。从来只有男生唱的歌,被两个女孩子撕心裂肺地深情演绎,获得满堂喝彩。 常晓春终于弥补了高中时代没能上台唱歌的遗憾。 表演结束后,她们在后台卸妆。辅导员欢笑着走进来说:“当当当当,我们系又诞生了两个校花。” 表扬她们一番之后,辅导员单独把常晓春叫过去说:“咱们这次请了几个医院的院长过来看表演,一附院的何锦如院长对你很感兴趣,想叫你出去聊聊天。” “聊天?”常晓春觉得事有蹊跷,问,“聊什么天?” 辅导员白她一眼:“肯定是赏识你呗,你好好儿跟她聊,争取毕业了就在她那儿工作。” 半推半就地,常晓春跟辅导来到接待室外面。辅导员走了,让她自己进去。 她推开接待室的门,一个四五十岁,短发,衣着端庄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她叫一声:“何院长好。” 院长抬头看她,手里的报纸出沙沙的响声。 “你是常晓春?”院长站起来,想走上来又不敢走上来的样子。 常晓春先惊讶再点头,说:“你认识我爸爸?” 院长没搭话,转过身把头发一遍一遍夹到耳后,很久才转过来,拉住她的手说:“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她犹豫了一下,告诉她,“我是你妈妈。” “妈妈?”常晓春重得了一遍这个生疏了的词,不敢置信地问,“你是我妈妈?” 院长含着泪点头:“刚刚看你在台上唱歌,我就知道你是我女儿。太像我年轻的时候了。” 仿佛过了半生那么久,常晓春才终于相信她有妈妈了。 她曾经想过,找到亲生父母的那天,她一定要大声质问他们,为什么抛下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她。可是事到临头,她除了哭,就是抱住她的妈妈,感觉一下面前的人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相认的过程既喜悦又伤感。眼泪哭罢,她做不到质问,只是平静地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她? 何锦如说,她改嫁的丈夫是政府的人,他不想因为妻子的过去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 她又问:“爸爸呢?” 何锦如又再哭起来。 原来,她的爸爸找到了她的妈妈,威胁她跟他回家,争吵中,爸爸跌出马路,被车撞死了。 何锦如带她去给爸爸上坟。上坟回来之后,她再没找过何锦如,比不想去质问她为什么。何锦如来找她,她只当不认识她。 为了自己的人生,抛弃了他们父女。为了不受牵连,把爸爸隐姓埋名地葬了,连她这个女儿都不通知。 她不知道如何叫这样的人为妈妈。 学校里,没有人知道连生活费都要自己赚的常晓春忽然有一天成了一附院院长的女儿。她的日子照常过,只是每年过节过生日,都会收到神秘礼物,手机、笔记本电脑、昂贵的首饰……过一段时间,银行卡里又莫名其妙地多聘大笔钱。 她提着满兜的礼物,带着银行卡去附找何锦如,把礼物扔到她办公桌上说:“我不需要你的东西。” 何锦如在满桌的礼物里拣了拣,拿出一台粉红色的数码相机说:“只有这个是我送的,还是小右那孩子帮我选的。其他的可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那是谁送的?”她在何锦如的办公室里烦恼起来。 何锦如慈爱地笑笑:“八成是哪个追你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