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信》第30章


得了膀胱炎。可是那一刻,医院里没人敢医治她,所有的医务人员都害怕那是伊波拉病毒,碰都不敢碰她一下。她就那么死了,一个救死扶伤的英雄,死于产后细菌感染。”
他回头,看见她正居高临下望着他,不知为何今天似乎特别好奇:“放弃政治前程,做这样危险的事业,我觉得你父亲很伟大,可是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他?”
有什么可提的,流行病学界的中流砥柱,道德界的标兵。他对曾祖父充满敬爱,对父亲更多的是敬畏。他笑了笑说:“我怕是他失败的作品。”
“怎么会?”她不解地问。
他停了停答:“因为我既没有按他的意思从政,也没继承他的衣钵学医,这辈子怕是无望得到诺贝尔奖了。”
她抱着最后几罐可乐蹲下来,笑问:“要求这么高,难道他得过?”
他接过可乐:“没有,不过被得奖者在得奖致辞里感谢过。”
“医学奖?”
“一次医学奖,还有一次和平……”
这时候她俯下身,探头过来,手臂在他鼻尖掠过,把最后的几罐可乐放进冰箱里。冰箱里的灯光是亮黄色,她低着头整理东西,湿漉漉的头发拢在耳后,露出婉转修长的脖子和小巧莹白的耳垂。离得太近,他总算知道那种淡淡的花香是哪里来的,是她的洗发水,换做平时他早就开始打喷嚏,此刻他只觉得头晕。
几滴水珠滴在他手背上,大概来自她的发梢,冷冰冰的,有种紧绷的感觉。他不自觉地用另一只手掌掩盖住那片肌肤,看见她微微直起身子。
她拉了拉肩头的毯子,笑了笑,轻声说:“麻烦你,这么晚还跑一趟。”
不知道这是不是给他的信号。通常这时候他的台词应该是没关系,举手之劳,然后站起来告辞,欣然退场。脑袋一热,他却听见自己问:“你的耳钉呢?”
她“哦”了一声,垂下眼,难得避开他的眼睛:“收起来了。”
“呃……为什么?”他嗫喏着,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我觉得……特别美。”
冰箱门还开着,冷得要死。灯光明亮,他们两个面对面蹲在冰箱门前这狭小的空间里,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每一次都带着颤抖的回声。
然后他看见她抿了抿嘴角,忽然抬眼,坦然迎上他小心翼翼的目光:“不打算戴了,前男友送的,我们刚刚分手了。”
他顿时僵在那里,望着她茫然无语,一瞬间同一个问题在心里万马奔腾般跑过一万遍 ……… 她这样讲,到底,什么意思?半天才憋出一句:“呃……可惜A。J。快要走了,我看他很喜欢你……”
她听了一低头,他预感到她立刻就要笑了,每次他手足无措时她都那样笑。这次他偏觉得再不能忍受,冲动地将嘴唇合在她唇上。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他第一次感到她的回应,温柔似水,绵延不断。他伸开双臂紧紧抱住她,只觉得不够靠近。不知什么时候她肩上的毯子滑落到地上,露出她里面薄薄的短袖T恤。她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他干脆抱起她,一脚踢上冰箱门。
然后一切有些恍惚。记得她的指尖有吓人的炽热,轻轻搭在他肩膀上。他抱着她,把她放在厨房的台子上,倾身去吻她,顷刻间稀里哗啦,她身后不知什么倒了一大片。她停下来,嘴角一扬,象是要笑,他连忙低头堵住她的嘴唇。可是厨房实在太小,头顶是碍事的橱柜。他干脆抱起她走出厨房,她顺手“啪嗒”一声关掉厨房的灯。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他把她轻轻放在客厅靠窗的桌子上,一手抵着玻璃窗,低头忘情地吻她,从嘴唇到肩窝到耳垂,吻得深情狂妄,明明是第一次,但又象已经在想象中预演过一千遍。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开始狂风大作,“哗啦啦”一声春雷,划破寂静长空。他的大脑“唰”的一声,黑屏了一秒钟。
窗外是噼啪噼啪的雨声,如鼓点般敲打在窗玻璃上。他在黑暗中停下来,那一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Shane Y。 Chen,坦白或闭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眼睛习惯了黑暗的光线,他才看见她的目光,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她显然是误会了他的迟疑,略略低了低头,犹疑片刻,不自然地问:“呃……那个,这不会是你第一次接吻吧?”
他想也不想断然否认:“不是。”……其实是第二次。
“哦,”她低头,仿佛猜到他的心思,再次抬头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目光闪烁,带一点挑衅的意味,“那就是不喜欢这样?”
他再说不出其他的任何一个字,只能虔诚地吻她:“喜欢。”
那一刻他只想紧紧抱住她,心无旁骛。
那是个怎样的夜晚,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仿佛所有的缺憾都找到了圆满,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回答。窗外夜色沉沉,杂乱的雨声是最动情的伴奏,他们缠绵地拥抱,直到忘记时间和现实。
如果此生有一件事叫他不顾一切,那么应该就是这一晚。即使有一百次机会让他重来,他恐怕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后来想起来,那是个美得绝望的夜晚,仿佛看一部悲剧主题的电影,过程可以凄美,但注定结局不好。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什么道德大义,到头来统统不堪一击。他输给自己的欲·望,输得心悦诚服。
亦萱从北京打电话来,急吼吼地说:“刚刚跟几个同事交流了一下逆行性遗忘症的治疗,什么催眠啊,物疗啊,效果都很可疑,目前有一个新的心理疗程据说效果不错,当然也要看她大脑的器质性损伤有多大,最好是……”
“治疗的事,能不能暂缓?”他打断她。
“你什么意思?”她狐疑。
他沉默了片刻,无言地苦笑:“我看现在也许只能移民南极洲了。”
亦萱在电话那头错愕地停了许久,最后轻叹一口气,说:“那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枼月二三”的地雷,“饮归客”,“自律方得自由”和那个没名字的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第28章 Do you……? (1)
What does our fate look like
Maybe nothing; maybe something forever。
I still love you。 –Anonymous Youtuber
我们的命运将会怎样?
也许是永远; 也许什么也没有。
我依然爱你。
五月的第一周是M公司的hackathon,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 花一周时间做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小项目,第二周的周一,所有人聚在一起做Presentation; 评选出最有创意的项目。
陈亦辰是裁判; 秘书室新来的小姜被派去做会议记录。Jessica在办公室忙一档子年度中评的事,不一会儿却看到小姜抱着文件跑回来,沮丧地抱怨:“怎么没人告诉我Shane过敏?我坐他边上; 他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Jessica走到小姜身边一闻,果然是一股Marc Jacobs 的雏菊味。不是她故意隐瞒,委实是因为这是全办公室人人知晓的常识,只要有Shane的场合; 务必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力求无异味。小姜把文件塞给她,嘟着嘴说:“去; Shane指名让我来换你。”
她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会议室。会议室里坐满人,后排还有人站立; 大概因为人太多,空气确实令人窒息。她跑去开了几扇窗; 才找了Shane对面的一个位置坐下。
Shane朝她投来感谢的一瞥,大概感谢她扔下手头的工作立刻赶过来。她摊开文件,打开电脑; 马上投入工作。各人的新创意层出不穷,从底层的运算优化到应用层的新App,各种demonstration如火如荼。她低头在电脑上十指如飞,偶然找到个空档,直了直腰,抬头,正遇上Shane的目光。
她还从来没见到Shane这样的目光,仿佛是出神,又象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欣赏里蕴藏一点偷偷的喜悦,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呃,胸部!
Shane这样的谦谦君子怎么会……她的第一个反应是,难道她胸口的衬衫脏了?她连忙低头,拉着胸口的衣服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再一次抬起头,Shane已经尴尬地转开了目光。
会开了一直开到下午三点。最后所有人退出会议室,她关上电脑和投影机,撤去投影屏幕,又关上窗,然后发现有人把咖啡杯忘记在桌上。
她想了想,拿着杯子去了Shane的办公室。
Shane和平时一样,正忙着。她把咖啡杯放在他桌上说:“你把杯子忘记在会议室了。”
他并没有停下来,盯着电脑屏幕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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