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灯花》第26章


沈嘉燧:“……”
所以刚才那堆秘辛听了等于白听,真相还是王子得了王子病?!
…………
……
孔贞准确地转向元寅所在的方向,黑布蒙着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障碍,她甚至能够想象出他的目光,那比月光更沁凉如水。
元寅不敢出声,她屏住呼吸,悄悄地俯下身,双手撑在光滑洁净的地板上,像只灵巧轻盈的猫咪那样凑近他。
孔贞微微仰首,侧颜的线条完美,月光在他眼窝下和鼻梁间打出浓淡相宜的阴影,元寅的影子也投上去笼罩住他。
两人如此接近,她的鼻尖几乎能够触到他的鼻梁,他的嘴唇就在她的嘴唇前方,她低垂眼睫,凝视他的下颚,记得自己曾在上面留下一个吻。
孔贞保持着这样的姿态许久未动,似极了月神的剪影,元寅不禁在他面前屈膝跪了下来,就像最虔诚的拜月信徒。
她心里有些矛盾,既想孔贞发现她,又害怕他发现他,一时竟拿不准下一步该怎么做。
最后她决定把选择权留给孔贞。
孔贞似乎没有发现她,她本以为他抬头是看她,后来发觉他只是面朝她的方向出神,又过一会儿,他低头,下了一步棋。
“嗒”,云子落到榧木棋盘上发出明亮的脆响。
元寅既松了一口气又隐隐失望,她挪了挪位置,一声不吭地跪坐到角落里,痴迷地,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她想念他。
真奇怪,以前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思念他,否则她不会浪费半年时光,要是她知道,她死都要赖着不走,或者干脆打包行李长驻在棋院门口。
人为什么要再见才知道思念呢?就好像失去才会懂得珍惜,这一定是一种深植于基因中的生理缺陷。
她看着孔贞继续落子,他左手黑子,右手白子,自己和自己下盲棋。
这是元寅第一次见识到盲棋,即使此刻心慌意乱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见孔贞丝毫没有受到目不能视的影响,一颗颗棋子准确地落在交叉点的星位上,章法严谨,进退有度。
可惜半年前那段真人秀的经历没能让她对围棋产生兴趣,由沉迷撸啊撸变成沉迷围棋,因此她仍然看不懂他的棋路。但她对数字敏感,通过数子来判断,黑子和白子貌似棋力相当,由边角胶着到中盘,就算最后分胜负也不会超过半目的差距。
他不是做样子,元寅心情复杂地想,他是真的竭尽全力地在和自己下棋。
为了准备三天后和AlphaGo的一战吗?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孔贞很不公平,她只知道他长得帅,他有钱,还附带一点现在想来无伤大雅的小毛病,除此之外呢?他是个围棋手,还是个很了不起的围棋手,修恩嫒半年前就提到了“围棋第一人”,她却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这方面的他。
……所以孔贞是对的,她的喜欢一文不值,她真的没有那么自己以为的那么爱他。
☆、第二十八章 来都来了
半年前孔贞突然翻脸,元寅连同整个真人秀剧组一起被赶出苏州棋院,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让她很长一段时间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撵她走?为什么不肯见她?为什么……分手?
元寅不是孔贞,她不知道孔贞一度以为两人的关系进展到两情相悦,在她的认知里,她和孔贞尚处于互撩阶段,根本没有开始的恋情又何谈结束?
元寅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见钟情,又猝不及防地失恋,过后饭照吃戏照演,空出几天档期通宵达旦地打游戏,至少从外表看,包括沈嘉燧都没发觉她有什么异样。
沈爸爸先是放心,旋即有点忧心,不是为元寅,而是为了棋院中那个自己囚禁自己的小王子。沈嘉燧亲眼见识过孔贞对元寅的感情,因此不信他会轻率地放弃她,如果孔贞做所有事的目的是想试探元寅对他有多少真心,那他只能收获到失望。
有种人一旦动心便沦陷了整颗心,就像孔贞;有种人能把三分的喜欢表演成十分,就像元寅。现实中,孔贞的身份地位让他在这段关系里处于强势,在感情上则恰好相反。元寅实在是个残忍的家伙,哪怕她自己对此也一无所知。
沈嘉燧没有点醒元寅的打算,再同情孔贞,他毕竟是元寅的朋友,站在元寅的立场,孔贞这样的对象无疑太“作”了点,他倒宁愿她把孔贞忘得一干二净。
可他败给了元寅厚积薄发的相思病。
三分的喜欢,到底也是喜欢啊。
…………
……
孔贞还在下盲棋,元寅笑眯眯地双手托腮看他,看不懂棋没关系,她可以看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就在刚才,她终于醒悟了自己真的不够爱孔贞,于是一点也不怪他了。半年前他无情地将她赶走,要说没有怨恨是假的,没有怨恨她也不会走得这么干脆,足足过了半年才找回来。
她曾经赌气地想,他不要她,她也不要他好了,这世上一见钟情以后没结果的男女多了去了,少了谁不能活?
元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饭照吃戏照演,空出几天档期也用来通宵达旦地打游戏,成功骗过沈嘉燧和自己,连她自己也以为成功忘掉了沈嘉燧。
直到她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幻觉。
她会在约朋友吃饭的时候觉得角落里那桌的客人像孔贞,走过去却发现那个位置根本没有客人;她会在半夜醒来到阳台抽烟时觉得楼下停车的司机很像孔贞,下楼才发现那辆车停在那里很久,引擎盖子早就没了温度;她甚至会在拍戏时觉得河对面某个群众演员像孔贞,为此拒绝替身亲自上阵,连续跳水五次……
每当元寅把她的幻觉告诉沈嘉燧,后者都会质问她:你就这么喜欢他?
是的,她这么喜欢他,而她自己也才知道。
元寅考虑了半年才回来苏州棋院,她既然回来就不会再离开,所以就算她还没有爱上孔贞,她对他的喜欢还达不到他的标准,那有什么要紧?她有漫长的时间去为之努力。
不得不说头脑简单的人就是好,元寅纠结了一分钟便放过自己,她不想打扰孔贞练习,因此继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看着他,耐心等他下完这一局。
足足一个小时后,元寅的腿都跪麻了,孔贞落下最后一颗白子。
之所以知道是最后一步,因为孔贞落子后沉思良久,久到元寅明知看不懂仍忍不住伸头去看,却被孔贞伸手抹乱了棋盘。
元寅:“……”
孔贞的手其白如玉,指节劲瘦,指甲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温润反光,比晶莹剔透的云子更像是细心雕琢的艺术品。
元寅顿时忘记了刚才想看的棋局,她盯住孔贞的手发一阵呆,慢腾腾地抬头,目光投注在他脸上,“咕”一声,不由控制地咽了口口水。
就是这声细不可闻的吞咽出卖了她,孔贞应声转头,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谁?”他低声问,“有人在那里?”
元寅代入自己想一想,如果大半夜的发现自己家中多出一个偷偷潜入的“客人”,不管是男是女,好意或恶意,她肯定会气得半死也吓得半死。
但孔贞不愿见她,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元寅既然做了就不后悔,听到他问,她抬手按了按响如擂鼓的心跳,轻声答了一句:“是我。”
孔贞的脸色刹时变得惨白。
元寅不知道他是被自己气的还是吓的,反正她被他吓到了,慌忙道:“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的,我就待在这里,离你远远的,你可以把布拿下来看到我。”
她怕孔贞发病,连忙又往角落缩了缩,要是能穿越次元壁,她恨不得把自己压成薄薄的二次元纸片贴到墙缝里。
孔贞的呼吸声仍然像是徘徊在宫墙永巷间的风声,急促、响亮,夹杂着不明原由的撕心裂肺。
“你别喘了,”元寅心疼得要死,“我这就走,我不该来打扰你!”
她爬起身想跑,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皮肉底下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蚂蚁在啃噬她的血肉,元寅又痒又痛,跑三步倒要摔一回。
她回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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