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夜蝶》第119章


顾维崧丢给她一块手帕,孙娇茜接过,用力擦了脸,哽咽道:“我会回家向父母说清楚,让他们退了易家的钱物。”
顾维崧低头皱眉道:“这件事,是我不好,做事太冲动。连累了你,只怕后果有些麻烦。”
他当时是一怒之下怒踹了那个“在他顾维崧面前殴打女人的猥琐男人”,踹人力道还不小,对方十有八九重伤,这一回去,绝不会善罢甘休。
退婚也就罢了,孙娇茜这样的好姑娘,岂能嫁给那么个男人?可问题是……倘若易家跑到孙家大吵大闹什么“勾搭阔少”,孙家小门小户,在全街坊面前也没法说清楚缘故了。
顾维崧略一沉吟,回头问孙娇茜:“那个易少爷,家中好像是开绸缎庄的?告诉我是哪家绸缎庄,我去找易家说清缘故。以免他们胡乱言语,有碍孙小姐清名。”
孙娇茜却还是哭着道:“易家人,向来仗财霸道的,你去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只怕不会听的。”
顾维崧看着她不言语。
孙娇茜一呆,很快明白过来——易家人固然在寻常人面前可以仗财霸道,可到了顾家面前……
她暗骂自己“哭得整个人都糊涂了!”然后快速说出易家绸缎庄的地址,终于止住哭声,对顾维崧道:“多谢顾少爷肯帮这个忙。”
“孙小姐不必如此客气,这是顾某人应该做的。毕竟,这件事,顾维崧是有责任在其中。”顾维崧这样道。
顾维崧送孙娇茜回了孙记杂货铺。然后立刻回顾公馆,派人查了易家绸缎庄的底细。
易家少爷送到医院,被查出踢断了两根胸骨。易家人还在病房里大骂“不守妇道的孙家女儿”和“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
当天下午,易父还信誓旦旦对儿子说:“你放心,孙家女儿,如此不守妇道,咱们家不仅让他们孙家立刻退婚,还要让小杂货铺的女儿从此身败名裂!把他们家女儿在外勾搭野男人的事宣扬到孙家附近整条街上,看他们孙家人以后怎么在街坊面前做人!”
易父正在病床前唾沫飞溅说得带劲,门外下人忽然报:“有贵客来访。”
他听闻是贵客,倒也不敢怠慢,快步出病房,一眼看到一个穿绸衫的中年人,正是上海盛泾绸业公所的理事长、义昌春绸庄经理汪少时!
同样江苏吴江县出来的绸商,可易父在汪理事长面前,论资排历,只能远远靠后。倒如今,咋一见同行如此人物上门,颇是吃了一惊。
吃惊中,易父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汪理事长身后——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当下只冲汪理事长拱手,陪笑道:“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汪理事长,却不知道汪理事长因何大驾……”
说到这里,站在儿子病房外的易父,顿住了。
汪理事长看样子是来看自己的重伤儿子,不过业内论资历,自己的儿子受伤,怎么也不至于请得到这位大驾光临!
汪少时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当下一笑,道:“令郎受伤,是和我这位朋友有关。”
他侧身,指着身后美青年道:“这位,是茂昌土行顾永昌顾老板的大少爷顾维崧,昨天才订婚,订婚的未婚妻,是英租界许家许炳元老爷的干女儿!”
易父听到几个名字,赶紧向顾少爷拱手,道:“原来是顾大少爷……失敬失敬!”
顾维崧欠身道:“易老板不必如此客气。今日,是我顾维崧不小心打伤令郎,绝非有意,特来赔罪。”
易父又是一呆。却又听到汪少时在旁笑道:“真的是误会了。刚刚不是说顾大少爷昨天才订的婚吗。顾大少爷的未婚妻,最好的朋友,就是孙家小姐孙娇茜。顾大少爷在银楼偶遇未婚妻最好的朋友孙小姐,自然上前寒喧几句。却不知怎么令郎误会,还打伤了孙小姐。顾大少爷之前不知易少爷的身份,见未婚妻好朋友在眼皮底下被打伤,当然是二话不说动了手,及至知道令郎身份,也颇为后悔。不好独自前来,就托我一起来解释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误会。希望易少爷从此不要再将误会之言胡乱在外说,否则,不仅伤了顾家的和气,也有损租界名门许家干小姐和孙小姐的清誉。”
汪少时这一大番言语,其实也是顾维崧所托。果然易父一听此言,立刻明白事情之轻重,当下一笑,道:“误会,误会,当然是误会!犬子在外不争气,打伤了孙家小姐,也是犬子的不是,回头我们向孙家赔礼道歉。至于犬子之前因误会而产生的胡乱言语……汪先生,顾少爷,尽管放心,既然误会解除,再不会有什么胡乱言语传出!”
“如此,我就代我的未婚妻和孙小姐,感谢易先生了。”顾维崧以晚辈身份鞠躬。
易父赶紧摇手,也一鞠躬,道:“顾大少爷切莫如此多礼,我哪能当得起?”
顾维崧倒也没再和他客气,直起腰,彬彬有礼道:“当然了,易少爷的医药费、休养费,由顾某人一力承担。这个,还望易先生千万不要推托。不然的话,顾维崧亦是心中有愧!”
当天晚上,陈兆轩得闻事端,告之了白蝶菲,又道:“顾维崧此人,办事滴水不漏,倒也是个厉害的人物。顾永昌有这么个厉害的儿子做帮手,也真是顾家人的一大幸运了。”
白蝶菲不言语。
陈兆轩又叹道:“如此一来,孙小姐和顾维崧,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白蝶菲看他一眼,道:“前段时间,我还介绍了林家翰给茜茜,两人还一起去看了电影。他们门当户对、相貌学历相配,都是斯文懂礼的人,自然是天生一对。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陈兆轩却道:“本来林家翰对孙小姐来说,是极好极妥当的缘份。可问题是,她偏偏遇到了顾维崧。她心里真有了顾维崧,从此有了比较,怕只怕,再难对其他青年才俊动心。”
“孙小姐的事,与你何关?”白蝶菲直言斥责。
“越说越糊涂了!”陈兆轩反斥对方,“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事和你我的大计划有关?孙小姐心底爱着顾维崧,有了大事,自然向着对方。倘若被她知道你接近顾维崧的真正意图,你以为她全心意护着顾维崧,就不会在知道蛛丝马迹后,向顾家露口风吗?”
白蝶菲低头不作声。
“以前,你可以把孙小姐当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但以后,”陈兆轩衷心劝道,“还是注意点,和孙小姐不能太亲近。否则一不小心被对方知道了一丝半点……到时候,咱们总不能杀人灭口!”
白蝶菲抬头瞪他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不过就算孙小姐知道些什么,跑去和顾维崧讲,只怕也……”陈兆轩说到这里顿住了,低头一思量,还是没有把另一个想法说出来,只道,“总而言之,孙小姐那边,你小心一些就是了。”
孙娇茜回家后,并未父母提起过银楼发生的一切。只说还是觉得和易少爷不合适,劝父母早早还了聘礼。
孙父孙母颇有些狐疑,见女儿态度决绝,却又不肯多说什么,当下只有含糊答应,然后到易家打探消息。
这一打探,就探听得易少爷伤重住院。再小心谨慎托熟人进一步打探,终于探得大致原委。
弄清楚打伤易少爷的顾大少爷的来历,孙父孙母,吓得脸都发白了。
孙父先开口:“这事,回去问清楚茜茜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上海盛泾绸业公所的理事长、义昌春绸庄经理汪少时——历史上实有其人。
此文中,凡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一律为“匆匆过客”,客串性质。
其实某汀一直觉得孙娇茜和林家翰,倘若能成,真正美事一桩,两人各方面都很般配。不比起林家翰这样的民国时期经济适用男,顾维崧对孙娇茜来说是“毒/药”,饮鸩止渴式的“毒/药”。
以孙娇茜的综合条件——
选择林家翰,就是平淡温情、按部就班的真实人生。
狂恋顾维崧,就是轰轰烈烈、不顾天不顾地不顾一切的疯狂爱情。
人生苦短啊,两种感情,倘若只能选一样(搁现实中也只能选一样,无法二者兼顾吧),会选哪样?
如果孙娇茜没有遇到顾维崧就好了,和林家翰奔着婚姻的目的谈场平凡的恋爱,一辈子相濡以沫,日子久了,以两人性情,彼此自然都是真心,爱情变亲情,也是另一种美满人生。
不顾孙娇茜终究还是遇到顾维崧了,到结局……倘若有来世,孙能记得前生,也不会后悔有过这样一场毁灭式的感情。这般不顾一切的爱情,多数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
总之林家翰基本也是个匆匆过客了,和孙娇茜擦肩而过,某汀从现实考虑,也为这二人惋惜。
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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