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夜蝶》第108章


张庭桢脸色绯红,转眼又现出异样的光彩,仰头,对许瑛娜的父母道:“我问瑛娜的那句话,就是……我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让许瑛娜此后幸福快乐、绝不伤心难过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可不可以是……一生一世!”
许炳元和杨太太全都笑了。许炳元满面笑容问长女:“张公子这般问你,你后来是怎么回答的?”
许瑛娜低头不语。
杨太太笑着道:“女儿家,难为情呢。炳元你也真是的,问得这么直接,让咱们闺女怎么回答。不回答不要紧,回头……悄悄说与娘听!”
“她没有回答。”张庭桢在旁如实道,“当时……当时她确实没有回答,她只是……只是一点头!”
“点头不就是回答了!”许炳元欣喜道,“女儿家,难为情。这般问题,怎么开口回答呢。能点头,已经是新时代新进步了!”
“什么新时代新进步,炳元你真是高兴得糊涂了!”杨太太笑着说夫君。
许炳元欣喜之下,又道:“虽说新时代新进步,可是这婚姻之事,口说无凭,定礼可不能缺。张公子倘若身边有何物事,不论物之贵贱,皆可为定礼。”
张庭桢一怔,想全身上下,腕间一块手表,也不过一二百大洋买来,倘若当定礼,岂不是对心上人的大不恭?
他努力一思索,想到门外被撞碎的花瓶,当即笑道:“虽说不论物之贵贱,但此是张庭桢身上别无长物,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做定礼的物事。倒是家中,有一对祖传的联珠瓶,翡翠雕刻,可为定礼。待明天天亮,一早送到公馆。”
“张公子一言既出,就是驷马难追。这就一言为定了!”许炳元当下把事说定,又吩咐门外下人,“夜已深,请张公子到餐厅吃夜宵。哦,瑛儿,你也陪陪张公子去。”
许瑛娜转身走出会客室。
张庭桢本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当下冲许家二老一鞠躬转身也走出会客室。
会客室内,剩下许家二老,面对顾维崧和白蝶菲。
许炳元又满面笑容地问白蝶菲:“刚刚顾大少爷说的那句问话,蝶菲,也是……点了头吗?”
白蝶菲重新拿热毛巾盖了脸。
杨太太笑道:“炳元说你糊涂你还不承认,这番话问一个年轻姑娘,让人家怎么回答你。还是问顾大少爷的好……”
顾维崧低头道:“她没有点头,可也没有摇头。就是哭。”
杨太太一拍手:“这还不明白,不摇头,就是点头了!哭,是因为……年轻姑娘家,遇到这事,不哭才怪。她不好点头,又不好摇头,她只好哭了。不然,没出阁的姑娘家的,还能怎样!”
白蝶菲在毛巾后面闷声道:“不是……”
“太太说的对,不摇头,就是点头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姑娘家,不好表态,我们做父母的,直接为蝶菲做主了。”许炳元回头问顾维崧,“还是那句话,不论物之贵贱,大少爷身上,可有什么物事,当作定礼?”
顾维崧摘下腕间的白金镶钻瑞士手表,捧到许炳元面前:“这块手表,自我十七岁到英伦求学时,一直戴在身上。可为定礼,请老爷收下。”
许炳元双手接过手表,交给太太,回头笑道:“定礼已收,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一两日内,我自当携太太,和令尊令堂商量大事。”
第二天.
张庭桢果然信守承诺,将一对用整块翡翠雕刻的联珠瓶送到许公馆。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上海滩。
英租界名门许家,一夜之间,定下两门绝好的亲事。
许家大小姐许瑛娜,和“张状元之孙”张庭桢,订下亲事;
许家干小姐白蝶菲,和“茂昌土行大少爷”顾维崧,订下亲事。
一时间,上海滩街头巷尾议论不绝。
许家大小姐也就罢了,本就生来金尊玉贵,和才貌相当的“张状元之孙”喜结联理,那是珠联璧合。
可许家干小姐白蝶菲出身大世界,到如今,攀龙附凤,竟是“步步高升”。
一时间,关于“大世界出身”的白蝶菲,颇是多了几分传奇色彩。
第二天,顾公馆。
“哥哥真是猪油蒙了心!那么多名门淑女大户千金不肯亲近,偏偏跟个……跟个大世界出来的女人……到如今这般田地!”
顾唯妍在饭桌上气急败坏道。
顾维崧抬头道:“以后,蝶菲会是你的嫂子,你言语间,注意些分寸!”
“她也配?!”顾唯妍非但不注意言语间分寸,反而变本加厉,道,“那个什么白蝶菲,不是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来历?全上海滩都知道她是大世界歌女出身。可是做歌女之前,她到底还有什么来历,就没人能说得清楚了。哥哥你是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就这么……这么……这么做事不像平时的哥哥!”
原本低头不语的黄薇澜,抬头和丈夫对视了一眼。
顾永昌也开口:“妍儿说得对。这位白小姐,做歌女之前,来历如何,却是无人能道来。崧儿你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来历,终身大事上,竟然不回明父母就擅作主张,成何体统!这事我看不妥,至于定礼,另外解释,反正是后生晚辈在婚姻大事上等同儿戏,当真不得。回头,我会向许老爷解释清楚,再向许家赔礼道歉。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顾维崧突然放下碗筷,一言不发,站起来,上楼回房。
饭桌上一家三口,默然无语。
“哥哥真是猪油蒙了心!”半晌,顾唯妍才低声不满道。
“妍儿,不是我说你,言语间,还是这般不顾分寸。”黄薇澜又回头冲顾永昌道,“定礼的事,就如刚刚所言,我和你同去许公馆,把事情说清楚,向许家郑重赔个礼道个歉,但愿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话虽如此,只怕事情没这么容易。”顾永昌唉一声,道,“我一直觉得崧儿能让我少操心,可真到了婚姻大事上,这个崧儿,怎么就……这么擅作主张,简直要了爹娘的命!”
得闻消息的当天下午。
顾永昌携太太黄薇澜,到许公馆拜访。
许炳元神色如常,携杨太太招待了顾氏夫妇。
“犬子当时仓促,仓促留下定礼,事先却完全没有告之长辈。让我和太太,为父为母的,事后才知情。这真是……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顾永昌坐下来打个哈哈,又道,“婚姻大事,犬子行事如此仓促,真正是犬子的不是了。回头,我一定让他上公馆,向许老爷杨太太,以及白小姐,郑重赔礼道歉!”
顾永昌言语之间,对这门亲事的不情愿,已经表露无遗。
许炳元听此言,却并不生气,当下一笑,又道:“说什么赔礼道歉,顾老板真是严重了。现在新社会新时代,那些三媒六聘之类的,古人才讲究这许多,咱们自不必如此麻烦。昨天晚上才收下的定礼,这一天不到,我许炳元已经收到十多个老友打来的电话,问嫁女事宜。唉,我也是没想到啊,令郎昨晚留下定礼且被我和太太当场收下之事,到如今,全上海滩凡中等以上人家,已经是十户里九户知晓。这事,想必不会再有什么疑问。否则的话,岂不是有人要当着全上海滩人的面,故意打我许炳元这张老脸?”
许炳元言语客气,最后一句,却是全然不留余地。
顾永昌和黄薇澜对视一眼。
顾永昌当下改口,笑道:“许老爷言重了。刚刚说的赔礼道歉,自然是犬子礼数不周,定礼大事,仓促进行,真正是怠慢。这件事,我们事后才得知,亦是仓促之间不及筹办,一时间难以全礼数。今日上门,不过是向许老爷和杨太太做个小小的道歉。回头,我和太太两人,再用心谋划,断不能像仓促犬子那般,失了礼数。”
“顾老板真是太客气了!”许炳元满面笑容,道,“订亲礼数方面,真的不必太过繁重讲究。其实有令郎定礼,足矣。有了定礼,此事自然再无疑问,我和太太也得回头用心择点嫁妆。蝶菲虽是义女,但在我和太太眼里,也和亲女是一样的。许家虽非大富,但无论亲女义女,嫁妆之事,断不能简薄,断不能让我们二老落下个嫁女不周的罪名!”
顾永昌打个哈哈,道:“许老爷,真是太客气了!”
……
又是一番客套话,许炳元和杨太太亲自送顾氏夫妇出公馆大门,目送对方远去。
回到公馆,无人处,杨太太疑惑道:“关于定礼一事,今日公馆,是接到几个电话问询,可似乎也没有十几个这么多。老爷果真确定,现在上海滩社交界,基本都知道此事了?”
许炳元笑了,笑着对太太道:“不敢欺瞒太太,其实今天一大早,收到张公子送来的翡翠联珠瓶后不久,我已经派人有意将消息放出。顾老板携夫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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