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天堂里的陌生人》第59章


可惜看不到了。”她笑着说着,还用手比了一下紫薇的大小。
甘遂哦了一声,说:“那确实是可惜了。”左右看一下,问:“抹布?”
茵陈指一指晒在藤架上的一块毛巾,“这是我擦凉席的,就用这个吧。还有,我外公是在医院里走的,屋子是干净的。”
甘遂嗯了一声,问她:“老人家很生气?”
茵陈本来装得很快活,听了这话脸色阴了下来,不说话。甘遂也自觉是说错话了,拉下那块毛巾,在水龙头下打湿了,去擦洗那间屋子里的凉席和桌椅。
茵陈发了一阵呆,还是起来去把封了一夜的煤炉捅开,搁上一壶水,坐在一张竹椅上,用一把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守着炉子等水开。
甘遂出来搓抹布,见她烧炉子,说:“煤气对呼吸道不好。”
茵陈说:“没事,我坐在上风口。你来了这会儿了,我连茶还没泡呢。”结果脏抹布来搓干净再递给他。
甘遂问:“你这里还在用煤炉啊。这个我可不会了。”他骗她说。
“我会就行。”茵陈笑说。
甘遂站一站,拿着抹布又进去了。本来他能言善道,但今天面对茵陈,几次冷场。看到她,他实在是内心有愧。而她丝毫没有怨怼的意思,笑着面对他带给她的麻烦。
他清洁完屋子,开了门窗通气。茵陈水也烧开了,泡了龙井茶请他喝,说这还是今年的新茶,尝尝看,甘遂喝一口,说是好茶。茵陈满意了,一边淘米,焖上饭,把炉门关到最小。
她把两瓶热水指给他看,再指一下靠墙放着的一只椭圆形盆说:“我要回屋去睡一下。你出汗了,擦个澡吧。这里有热水,这个是澡盆。当心手沾上生水。”她扶着后腰回自己屋去,虚掩上了门。
甘遂还真是出了一身汗,他不客气地用那热水冲了个澡,把穿了一天一夜的衣服裤子都洗了,晾上,从旅行袋里取出干净衣裤换了,倒掉盆里的脏水,依原来样子放好。再换一块干净纱布。炉子上饭已经焖好了,他移开,再放上水壶烧着。回手把旅行袋拎进屋里放下,想一想,还是去敲茵陈的门。
茵陈在里面说:“进来吧。”
甘遂掀帘进去,里面暗暗的,他站了一会儿,才让眼睛适应。
茵陈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夹被,听他进来,半仰起上身,看着他,等他说话。甘遂想,我在这里做什么呢?这一刻,他想了好多的话,忽然都跑得不见了,他像是被外星人占据了身体,说出让他悔恨的话来。他说:“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再跟你借本书看。”
茵陈满心欢喜,她指着窗下书桌上的一叠原稿纸说:“那你帮我看一下我翻译的一篇国外论文吧。我这几个月没去单位上班,接了翻译的工作在家做。原稿就在旁边,字典也在那里。”
甘遂只好老老实实坐在她的书桌前,看那些专业术语。他有好一阵没正经看过学术着作了,这一下捡起来,满眼熟悉的名词,一下子把缠绕在心上的烦恼事都驱赶了出去,还就一下子看进去了。
茵陈重又躺好,看着他伏案的背影,心里一松,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甘遂译完一段,倾耳听听她的呼吸声,平缓绵长,知道是睡着了,再看看窗外,炉子上的水也开了。他轻手轻脚地出去,冲了开水,换了杯茶,看看盆里的两条鱼像是不行了,去厨房找到了菜刀,动手把鱼剖了。
一上午就这样安静地过去了,等茵陈睡醒,甘遂的鱼汤已经炖好,汤里放了豆腐,汤炖得雪白,像牛奶一样。茵陈出来看见了,哎呀一声说:“你把豆腐炖鱼了呀,我准备鲫鱼红烧,豆腐煮白菜汤的。”
甘遂择着白菜说:“那白菜就炒着吃好了。”
茵陈抿嘴笑说:“我本来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的,这下倒先品尝你做的鲫鱼豆腐汤了。”
甘遂说:“那明天你再做给我吃好了。还有,瘦肉你打算怎么做?不知道你怎么配,我没敢动刀。”
茵陈偏了头瞅着他说:“天天吃鱼,我吃不起呢。瘦肉就切肉丁,和茭白灯笼椒小豌豆一起炒。”
甘遂把篮子递给她,说:“那你剥豌豆吧,我来切肉丁。”茵陈接过豌豆来剥,看他做饭的姿势纯熟,便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好厨师。”甘遂回头看她一眼说:“当过兵的人都会这一手,要下连队,要到炊事班帮厨的。”
茵陈剥了几粒豆子,对着碧绿的豌豆笑眯眯地说:“听上去不错,那我们的孩子将来也送去部队锻炼吧。”
甘遂说:“你要舍得就行,我没意见。我们家是军人世家,到我已经是第三代了。”
茵陈又剥了几粒豆子,鼓起勇气问:“这孩子,你打算给他取什么名字?”她这话问得很婉转了,那意思其实在暗示他,这孩子姓什么?如果是跟他姓,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结婚。
甘遂停了一下,避重就轻地回答她说:“甘洲。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茵陈轻轻啊呀了一声,“你都想好了吗?是取‘八声甘州’的意思吗?这个名字好,真大气,男孩女孩用都好,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甘遂说。他本来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这个名字也没人用了,没想到上天如此厚爱他,给啦他这个天赐的礼物。
茵陈因为他这句话,像是吃了定心丸,一颗心在悬了近九个月后,终于放回了心窝里。“其实我是知道你的地址的。”她忽然说。
甘遂吓了一跳,嗯了一声。
茵陈忽闪了一下眼睛说:“那天我在东湖宾馆签到处签到,你不是在签到薄上留单位名了吗?我一直记得的。我一直想给你写信,可你当时走得那样匆忙,回去后又不跟我联系,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就没敢告诉你。我也怕你知道了会怪我,生我的气。后来外公他们怎么问我,我也没说,要早知道你是这个态度,我一开始时就说了,他们就不会……算了,不说了。你……”
她看见甘遂的脸色铁青,吓得住了口,忙又说:“跟你没关系,是我惹他们生气。”她定定地看着甘遂,眼睛一眨,眨下两颗泪珠,“对不起,我多话了。甘洲这个名字很好,谢谢你肯给他取名字。”
甘遂把菜一样样切好,茵陈沉默着剥完了豌豆。炉子烧旺了,甘遂放上铁锅炒菜。茵陈盛了两碗米饭,两人相对吃了,一顿饭,一句话没说,茵陈没胃口,只用鱼汤泡了饭吃,这次换她用汤泡饭了,而甘遂也不阻止。
吃完饭,茵陈抢着洗了碗,炉子上接上一块蜂窝煤,封了火。又擦了脸和手,说了句我再回去躺一下,对了甘遂回屋去了。
甘遂跟到茵陈屋里,茵陈没有上床,而是坐在书桌前的藤圈椅里,看他写的笔记,听他进来,冷静地说:“我前天已经请了一个有经验的阿姨,这两天就该到了,有她照顾我,你不用担心的。你来过了,名字也取了,心意尽到了也就够了。我一个人住,有陌生人住进来,邻居们看见不太好。你要是累了,去隔壁屋里休息一下,下午就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我还有工作要做,不想有人来打扰。”
她下了逐客令,甘遂更加觉得有必要说了,不然她始终怀着一个虚幻的梦想,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虽然事实更加残忍,可甘遂已经不能再欺骗下去了。
“茵,”他用他们相处时的昵称叫她,“茵,听我说。”
茵陈抬头看着他,等他说。他终于肯说了,她等了近九个月,就是等他的实话。她不会像电影里的女主角那样任性地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她们有骄傲的本钱,她没有。女人的信心是她们的男人给的,男人对她们残忍,她们就不觉得有这样的权利。
“茵,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甘遂判她死刑一样地说出实情,“我已经结婚了,我结婚已经四年,妻子名叫白薇:”他看着茵陈的脸变成纸一样白。“白薇的子宫有病,不能怀孕,她看了一年的医生,终于怀上了。半年前胎停了,她去医院引产,孩子没有活下来,白薇的子宫也被摘除了。这半年我一直在照顾她,因为觉得对不起她,我没有跟你联系。却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我非常抱歉。”
茵陈像傻了一样,微张着嘴看着他,半天才问:“你已经有了妻子,却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她不置信地说i”你在你妻子有身孕的时候,却邀我游南京?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让你妻子怎么想?你让我怎么想?你竟然是这样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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