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迷民国》第99章


花听喝药的动作便顿了一顿。
她想起那日陈树问她,为什么要将子弹打偏?
简亦用力地抿紧了双唇,他珍之重之,妥善安放在心里的那个人,若是枪子儿再稍微偏一些,该怎么办?
“子弹打偏?”施因爱笑着解围,“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简亦将最后一口药妥帖地喂入她口中,而后缓缓地站起身,背光面容模糊,看不清楚表情,他说,“是人,总会有失手的那一刻。”
“但我从不失手。”花听抢答似的回答了他所有的顾虑。
庭院里的梧桐要落尽了,暖洋洋的阳光洒在皑皑的积雪上,她拥着大红的毡子,朝他一脸乖巧地笑。
喝了药,简亦从里屋取了剪刀匣子,站定到花听身后,握住她一缕头发,开始替她梳头。
花听的发质很好,漆黑如墨,柔顺又内里坚韧,细细的青丝握在他的手心,桃木梳一下一下地从发丝间滑过。
一旁的施因爱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分外刺眼,她是该离去的,却始终迈不开腿。
在这样一个年代,女人出嫁的时候便兴梳头,一定要选一个福气顶好长命百岁的婆子,将姑娘的长发细细地梳了。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已齐眉。
简亦只梳了两下便放下了梳子执起了剪刀。
剪刀一绞,凌乱的青丝落在地上,层叠零碎地铺散开来。
他不是第一次为花听剪头,却每一次,都让花听觉得剪掉的不仅仅是发丝。
她越是爱他,就越觉得,总有一些什么东西,在发丝指缝间,就这么轻易地被丢掉了。
她不属于这里。
她终究是要离开。
***
才刚刚四月,江浙一带的战火便燃了起来。稻垣志平回了营地,花听也执意同他去了军中。
梁锦司进房内的时候,花听正懒懒地卧在虎皮榻上,狐裘掩到前胸,一手撑了额头,一手握着一卷话本儿,探身同稻垣志平说话。
稻垣志平端坐在案上,一边执了钢笔低头写着公文,一边听着她的笑语,不时宠溺地摇头笑。
花听一见梁锦司踏了进来,便拥着狐裘起了起身,招呼得亲切:“梁副官。

梁锦司行了礼,本想同稻垣志平回话,却觉得花听在此处多有不便,便为难地住了口。花听也只低低一笑,又专心瞧着手中的书,并不动作。
稻垣志平抬头拧了眉,对梁锦司扬了扬下巴,沉声道:“尽管说。”
梁锦司一听他的话,几番思量,却也只拣了不甚秘密的军情回报。原是江浙的战火隐隐扩大,第三区军队有些失利的势态,恐要支援。
花听凝神听了双方的将领,突然清雅地用拳抵住唇,低低地咳嗽,而后抬头,淡淡笑道:“我说这次奉系派出的将军的名儿听着是个耳熟的,可不就是梁副官军校的同学?”
稻垣志平朝花听一瞥,笔下一顿,面上挂了浅笑看向梁锦司,仿佛闲聊一般不经意:“有这样的事。”
“是同学,却各为其主,也是许久未往来了。”梁锦司垂着手,答得迟疑,语气却仓促又紧张。
花听轻轻一笑,不再接话,只继续低头瞧着话本。
稻垣志平倒是得了闲,同梁锦司闲聊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梁锦司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又听得花听又翻了一页书,轻笑了一下,便有些好奇地闲问道:“白小姐瞧的书这WWW。。lā·”
“哪里有趣了?无非是老生常谈而已。”花听眼风淡淡一扫,将书放下,慢吞吞伸了个懒腰,才又道,“这上头啊,讲的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故事,副官想必是听过。”
“曹营”两字拖着咬了不经意的重音。她的一边唇角轻轻勾起,额前的短发划过眉角,低沉的嗓音糯糯地挠在人的心头,竟然有一些耐人寻味的深意。
稻垣志平十指交握,抵住鼻尖,帽檐的阴影里双眼的笑意仿佛一闪而过。
花听食指弯曲,有节奏地轻轻叩在合上的书本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又摇头笑道:“我方才还在同稻垣先生玩笑,古语云良禽择木,只是不知这良禽的枝头若是占了两根,倒还稳当不稳当。”
梁锦司原本军校出身,好歹念过书的,太懂得她话里的深意,只是军营里何曾见过这样迂回婉转的刀光剑影,倒很有些百口莫辩的手足无措。他抬眼看向漫不经心的花听,明明盈盈的笑意还在脸上,明明低语娓娓婉然,却令人平白生出了森森的寒意,贝齿里吐出的话像杀人不见血的尖刀一般,让向来不惧沙场的梁副官背上凉出了·
***
四月中旬,春寒又倒了一倒,大风刮着仿佛也是灰的,平原上的雪化了,却现出底下压着的萧索的枯枝败草,土黄灰黑地杂横在沙场的地上。从前在法租界的别墅区域里,雪化时下人们总打扫得很干净,春日的花盆早也艳艳地端了上来,这还是头一次,花听见到军营里这样苍凉又萧然的春天。
六月,直奉两军大规模的战争爆发。
曹刚依旧坐镇京中,第二把手吴顺亦却亲自上前线点了将,自认总司令,彭来英为第二军司令,冯玉扬为第三军司令,张福顷为援军总司令。并了海陆空各一部,总兵力近20万人。
稻垣志平由河北进了天津,依托长城坐镇塘江按兵不动,固守京都。
吴顺亦原本计划从海上登陆葫芦岛,合围奉军,但由于奉军海军的抵抗以及英国政府的干预,被迫放弃计划,这一事件直接指导直军丧失战争主动权。
八月,奉军从通辽包抄往上。直军开始了被动的反击战,吴顺亦派第二军和第三军从塘江而过,会师迎击。
塘江营地内,稻垣志平正双手撑在沙盘上,沉吟着听几位军官的回报,挺直的鼻梁深刻的眉眼此刻染了霜。?????·原本到了月底,冯玉扬的军队便该至天津境内,却在点凤山失了踪迹,几万人的军队顷刻断了联系,发出去的电报也石沉大海。
这样严重的事件让稻垣志平的眉头深刻地拧起来,指头重重地叩在沙盘上的小山头上,满屋子的军官皆不敢言语,只听得他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声。
紧挨着他的花听抿了坚毅的唇,漆黑的眸子清亮,透出隐隐的光。
气氛正凝滞着,却有稻垣志平的心腹来报。
年轻的士兵端端正正地行了军礼,还未平复的呼吸和面上的细尘带了些风尘仆仆的劳碌。他迅速又小心地掏出了一封信函。
厚厚的牛皮纸,口子上用蜡丸和鱼线封得严实,中央红头正楷大字印着一个大大的“密”。
花听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头,微眯起眼,视线落在稻垣志平拆开的密函上,密函是曹刚的亲笔信,花听匆匆扫了一眼,却看得颇有些心惊肉跳,原是曹刚命稻垣志平和第二军司令彭来英,在冯玉扬到达塘江时,收编其麾下军队,并列了十数条罪状将冯玉扬就地军法处置。
当权者之间的嫌隙竟然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而冯玉扬此刻的按兵不动,颇有些收到了风声的态势。
稻垣志平捏着密函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喉头一动,侧脸的下颌骨轻轻一手,微不可见地咬了咬牙关,才又将信装了,扫着立定的军官看了一眼,却迟疑着将密函递给了花听,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收着。
花听却眯了眼睛,嘴边挂上一个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笑容,却坚定地,幅度微小地摇了摇头。
这封密函太重,她要不起。
稻垣志平将手收回,微垂了头,眉眼掩在帽檐里,看不清表情。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试探着将心底的信任郑而重之地交给花听,她却笑着不想要。
他一回手,将密函递给了近旁的梁锦司。
第三日入夜。
看管牢狱的兵士来报,年初刺杀稻垣志平的案子拖了近半年竟然有了进展,受刑的两人再也禁不住折磨,终于是松了口。
屋子里的钨丝灯亮了几盏,昏黄的光线还是不太亮堂,稻垣志平斜斜地靠坐在红木椅上,拿了兵士呈上来的证供,长长的证词染了血迹,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
站在一旁添茶的花听手抖了一抖,几滴清茶洒在了稻垣志平的手背:“果真是他?”
证词全部指向了梁副官。
稻垣志平抽了唇角,两指夹了证词递给花听,轻轻一笑:“老狐狸,简直是天衣无缝。”
花听接过来仔细地瞧了——与奉系原本有往来,近来被疑,担心败露,便先下手为强,甚至还详细地列举了梁锦司同奉系的接触以及奉系许的诸多职位好处。的确完整得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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