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迷民国》第88章


花听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意兴阑珊地挑了挑眉,手里的火柴盒转了个圈。
简亦的嘴里开始有了麝香味儿,眼神渐渐涣散,五官以舒缓却又诡异地形状摆布着,嘴唇微张,眉毛轻轻地拧着。一支液体注射完毕,西装男人将工具收好,简亦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意识似乎有些迟缓。
藤田正二瞧着她的反应,将杯中最后一口酒水饮尽,才摇头道,“白小姐果然是白先生的女儿,也如传闻中的那般冷面无情。”
花听的手指一动,心里却似冰渣在一点一点地冻。藤田正二站起来,手下的人将西装外套给他披上,他将酒杯往桌几上一搁,语气里带了欣赏。
“我喜欢同这样的白小姐做生意。”
花听握紧的手松开,冷汗涔涔。
而不远处的陈树,面容平静地看完了对面雅座上的这一幕,才缓缓放下了手中一杯威士忌。
******
简亦是被陈树派人接回去的。
花听踏进别墅,缓慢又茫然地环顾了四周,抱着双臂,捏了捏瘦弱的胳膊,才回过神来一般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
一口气在胸腔憋得狠了,呼出来时竟然让她有些站不稳,扶住墙壁稳了稳身子,脆弱只是一瞬,眼底又迅速地回复了清明。这样的清醒像一个天衣无缝的铠甲,将她牢牢地包裹起来。
花听踢去高跟鞋换上平底拖,不敢看身后被扶着的简亦,只略微转头对陈树的人吩咐道:“将他绑起来。”
隐忍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了许久,终于落下。
简亦被绑在二楼闲置的储物间,暗室里什么也没有,刻意只点了不太亮的煤油灯,怕强光刺激到他的神经。
他被绑在角落的木椅上,旁边两个男人大气也不敢出地守着他。
简亦很安静,或者说是死寂,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瘫软,脖颈无力地垂着,感觉不到肌肉和经脉的牵引。
简亦开始低烧,无法进食,连喝水都会吐。他的神经已有些涣散,却依然想强撑着给花听一个笑脸,面上不听话的肌肉被强行扯动,嘴向两边夸张地咧着,笑容难看又滑稽,却让花听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跳动的胸腔隐隐作痛。
花听抬了抬手,想过去抱抱他,才刚迈动了步子,却见简亦的瞳孔突然急速放大,五官怪异地扭曲,手脚开始不受控地痉挛。两指宽的军用皮带扎进他手腕脚腕的肉里,泛红的边缘渗出了血迹。
花听想上前,两个男人却拦住了他。
陈树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腕。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简亦的意识渐退,抽筋的幅度越来越大,脑袋难耐地胡乱摇摆,豆大的汗珠狠狠地砸到地上。
她咬住下唇,轻声呜咽,咽在喉头的哀鸣里似乎有千万只虫蚁在啃噬着她的筋骨。
她的心里被狠狠地砸出了一个洞,她瞧见简亦这个样子,突然控制不住地要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心里的酸涩极度扩大,在胸腔肋骨间横冲直撞。
穿越来上海滩以来,她从来就没有哭过。
从来没有。
简亦张了张口,艰难地吐不出话来,但花听看得出来,他是想要她离开。
花听握住陈树的手指充血,两只眼可怖地瞪着,睚眦尽裂,她的胸腔愤怒地起伏,表情像一只凶狠又绝望的小兽。
陈树从没见过她这个咬牙切齿的模样,甚为担心地捏着她的手。花听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简亦的惨状,她张了张嘴,却低低地笑了。
笑意从胸腔里发出来,绕过喉头,鼻腔的酸涩,最后从紧咬的唇齿间溢出。原本不出声的轻笑渐渐放大,变成了哑着口的大笑,她的眉眼都挤在了一处,表情放肆到近乎癫狂。
她抬起头,无声的笑中突然从喉头里挤出了一丝喑哑的哀鸣,然后渐渐放大,像被轻轻拨动的丝弦,然后轰然奏响,最浓墨重彩的乐章嘈嘈切切铺天盖地地砸下来。
恍惚间有一滴晶亮的东西从她的眼角滑出,又极快地隐到浓密的鬓角间,快到让陈树疑心是幻觉。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花听的崩溃,也是他头一次看到花听的眼泪。(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陈树心疼地想要去扶她,眼前这个女孩却是拒绝地摆了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现在要怎么办?你能告诉我么?”
话语轻轻地抖着,抖出了哀恸和悲凉。不等陈树回答,她又眼扫过角落里已经不成样子的简亦,终于忍耐不住,声音几近癫狂,“去找藤田正二!去找那该死的藤田正二!”
她的尾音抖得厉害,吐出的力道却很重,她不知道心里天大的怒气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只是强烈的恨意和怒火灼烧了她的思绪,心里的拉扯和痉挛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她,胸腔里是有东西在跳的。鲜红,火热。是角落那个人留给她的——爱。
“我去找藤田正二!”
她摇摇晃晃地跑下一层又一层大理石阶梯,却虚弱地跌坐在一层台阶上,脸埋进双手掌心,终于崩溃一般地哭了起来。
陈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这番失控得不知所措的模样,伸出的一双手竟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他紧抿着双唇,内心是嫉妒而恐慌的。
花听纤弱的双肩剧烈颤动,不堪重负地蜷缩着,胸腔起伏得令她快要喘不过气,只能声声不辍地抽泣,酸楚从呼吸到鼻腔,再从落珠般的眼泪里滚出来,她用颤抖的手胡乱地捂住自己的嘴,又手忙脚乱地狠狠擦着克制不住的双眼,发丝被肆虐的泪水糊到脸上,口红眼线眉笔花掉的妆容将她英气非凡的一张脸割离得乱七八糟。狼狈极了,难堪极了。
她的哭声喑哑又绝望,像撞壁的幼鹰一般声声泣血。
她突然间想到失去简亦后的自己将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久违的恐慌、孤寂、患得患失便争先恐后地跑了进来,开始折磨她不堪一击的心脏。
她忽然间明白,暗暗黑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乍见的光亮。
悬崖攀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温暖掌心令她日复一日地成瘾,痴恋。
倘若有你,便是春意融融桃花地,我尽可走马赏花干干净净。倘若没有你,便是白骨森森修罗境,我尚能遇神杀神笑下去。可若是炼狱乍然化作了人间,该教人如何面对自己狰狞的獠牙,和上头新鲜斑驳的血迹?
简亦,我终于发现,我爱上了你。
花听擦干眼泪,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视线虽没有恢复清明,但还是认出了眼前因愤怒而几近扭曲的一张脸,是施因爱。
“你怎么可以让他这么胡来?!”施因爱的情绪不比花听平静,只是在吐完这句话后,她深吸一口气,试着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绪,“藤田先生的人就在大门口等你,他说……”话到了这里顿了一顿,视线扫过她身后,“要想拿到解药,就去找他。”
“我知道。”花听脸上的眼泪珠子还在摇摇欲坠,她扯扯嘴角轻声道,“我这就去找他!”
楼梯很短,不过十四五阶,花听站在楼道扶着扶手,踏下每一步台阶,都似被猛然间抽空了力气,脚下一软便要摔下去……
陈树伸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手掌着扶手,历历青筋撑得快要跳出来,一手反手用力握住了陈树湿润的掌心,触手的暖意令她惊惧自己浑身的寒意,终于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
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贪恋的,从来都是简亦手掌间的温度,灼人心窝。
“你确定要去?”陈树的手劲在她胳膊上施力,带着层层阻拦之意。
花听回过头,眸光是他从未见过的寒冷与坚定,“我必须去!”
*****
当她踏进藤田正二的这栋三层式的跃洋别墅,迟来的警惕令她终于清醒过来。
空旷的客厅内,藤田正二穿着深蓝暗绣睡袍,随意地坐在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前,落地窗没有拉窗帘,烤漆的黑面琴身上撒了半面浅浅的月华,一番空灵的琴声便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中倾泻了出来。
“解药呢?”艰涩的嗓音似从齿缝中挤出来。
“别急,”琴声外,藤田正二的嗓音慵懒而骄傲,他在笑,“你放心吧,他死不了。”
“解药呢?”她站在离他五米外的空旷场地,面部扭曲得不像话,“给我解药!”
“说了不要急,”指尖在一处音节上重重一敲,“曲子白小姐还喜欢吗?”
他弹的是一曲《月光》,几个持续的慢板,半是低沉,半是隐忍。
一袭睡袍裹身的他双手不离琴键,一双精锐的视线偏投于花听一张憔悴的面孔上。
她像是刚哭过,眉眼间带着一番浓浓的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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