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和玛丽》第24章


乔奇祯对不接他电话总会耿耿于怀。白玛一度疑惑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他伪装得太完美,后来又热衷于装神秘。
停了电,避暑胜地的好处却借此机会展现得淋漓尽致。风洞入敞开的窗户,月色柔和而清明,美好得无可比拟。
她接通了。
乔奇祯说:“好痛啊。”
的确伤心过,也彻头彻尾地放手了。
“白天你砸得我痛死了。请问,白玛小姐,”乔奇祯淡淡地说着,“能不能来看看我的伤势?”
白玛说:“去看医生。”
明明以前摔得那么厉害都安然无恙。
“以前摔得那么狠都没事,医生肯定让我滚蛋。白玛,”对他来说,接她的话易如反掌,毕竟经验充足,“你不想我吗?之前装不熟都没有过这么久吧。”
“为什么想你?想也可以看照片,百度一下都是。”说着,白玛穿着睡衣下了床。这通来电不会轻而易举被挂断,她知道。
应急灯照亮了整条走廊。
白玛下了楼梯,经过酒店大门,在昏暗的夜幕里,乔奇祯就在那里。
听筒里的声音和近距离传来的声音重叠。
“去‘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吗?”乔奇祯问。
“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这是乔奇祯和白玛给那座废弃公园起的名字。
他会杀了她毁尸灭迹吗?
白玛丝毫没有这种疑心。
她对乔奇祯,存有一种近乎可怜的信赖。
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那里。乔奇祯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白玛不急不缓地跟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发笑,惹得白玛蹙眉也不解释。
以前学生时代出黑板报,学美术的都会被班主任点名参加。征用课余时间也就罢了,有时候还要求夜里过去。白玛平生最恨计划被打乱,执意不去,还让乔奇祯转达理由:“我夜盲,晚上出不了门。”
乔奇祯憋着笑跟老师说完,还得与其他同学道歉:“多给我分点活吧,我把她的画了。”
直到某天夜里,他们俩在烤冷面摊前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我不想你和那个人结婚。”
公园里有一架长满铁锈的秋千,一旦坐上去,声响连绵不绝。可乔奇祯还是坐下了,甚至肆无忌惮地摇晃起来。
白玛也跟着坐下:“我没说一定要和他结婚。但我和谁结婚,不会考虑你想不想。”
乔奇祯一声不吭,只顾着轻轻荡起秋千。
他们之间,沉默不是缺陷。
她忽然问:“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乔奇祯乐于控制自己,出道前后都一样。他为自己设定好了性格,对外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形象。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成为万人迷,更是因为他清楚自己与周围人有着绝对无法达成共识的弱点。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否定:“不,我知道。”
他必须把羸弱的心脏藏得深一些,再深一些,以防止乱箭中有谁会刺进来。
漆黑的山,隐匿的树。萤火虫漂浮在半空中,如同彷徨的幻境边界。更为浩荡的,是死一般的漆黑。
生锈的秋千徐徐摇曳,乔奇祯问:“白玛,小玛。央金。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白玛有过犹豫。
她的声音浸透了冷静,却在无波无澜的寂静中渗透出悲伤:“乔奇祯,你还记得我为什么改名吗?”
白玛央金与白玛不过两字之差。
却又有着天差地别。
万籁俱寂的过去并不辽远。
她还是小学生,脸上总洋溢着骄傲而灿烂的笑容。
白玛央金曾经跪倒在地痛哭着向人哀求过,而白玛不曾。
这就是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提前了,下章晚点更
第20章 
白玛改名很仓促。那时候年纪还小,条规也松。于是不过是某一天放学回家; 白婉像告之今天晚餐吃什么一般通知她; 从今往后她的名字不再是白玛央金。
白玛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在那段日子里; 家里的气氛沉重了太久。泽仁普措不是别人口中那种“只有零次或无数次”的家暴者。他只对白婉动过一次手。
这也是白玛记忆中父亲偏执形象的开端。
小学时白玛是做过中队长、大队长,擅长画画,热爱写作。她很外向; 阳光开朗; 待人友善; 朋友颇多。
那时他们去外地探亲访友。还好在外地——后来无数次; 白婉在母女单独相处时这么说过。年纪太小; 加上刻意模糊记忆,具体事由如何已经记不清了。
总而言之白婉被打倒在地; 耳光持续不停一个接一个落在她脸上,并且被踹击着腹部。白玛冲上去阻拦; 瘦小的身体立即就被甩到一边。白婉像死去的尸体一般安静。
白玛第一次朝泽仁普措吼出了“我恨你”。
深夜的巷道上空无一人; 她跌跌撞撞不断地上前阻止;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好像没有路灯。
记不清了。
一丝光也没有。
当她在这偏僻的城市角落偶遇到有人经过时,白玛毫无迟疑地五体投地; 软弱无力的孩子恳求那个人; 报警吧。求求你报警吧。
什么都没有做到。
白玛什么都没做到。
没有救下妈妈; 也没能阻止爸爸。白婉连夜回去了,带着满身伤痕。而泽仁普措回到酒店倒头就睡,留下白玛一个人,止不住地在黑暗中拼命抑制住呼吸。
强忍下去的抽噎引发全身的抽搐; 疼痛不堪,却只溢出更多的眼泪。她听着父亲的鼾声,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上前,走到床头,她拨打了乔奇祯的电话。
便于联络,乔超早早就给身为小学生的乔奇祯买了手机。
可是,那时候是深夜。
未成年人的手机通常被监护人没收。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最后归于莫大的沉寂与冰冷的提醒。
时隔多年,乔奇祯目光潮湿,蹙眉说“对不起”,可后半句却不自然地中断,只因为白玛伸手按在他脸上。
“又不是你的错。”她笑着说。
父母的纠纷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回去以后,白婉上班,脸上来不及蜕去的伤疤将秘密在沉默中宣告。其余人或许只能猜猜,可对于乔超和明丽来说,有的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能说离婚就离婚的人不是大多数。
要顾及的事太多,孩子,长辈,财产,人际圈。最终白婉还是在无疾而终里回到家,曾经也是少年时代牵着手共同渡过难关的恋人,却终究在痛殴的肮脏记忆下无法挽回过往。
白玛央金到白玛,从藏名变成汉族姓名。
这是白婉挣扎般卑微的警告。
察觉到细微末节后,乔奇祯曾和爸爸妈妈义愤填膺地抱怨过“为什么”,而爸爸妈妈却教育到他无法反驳:“所谓家事,是外人不能轻易插手的。于你于对方都好。”
而且,白玛不希望他知道。
飘渺苍茫的山林里,白玛的声音像孤鸥回旋:“没有人有义务在你需要的时候立即出现。我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敢跟你提这件事。
“这么多年,我一点也不后悔。也许我单方面给了你很多东西,但对我来说,那不止是为了你,也是眼前唯一能让自己得救的办法。我一直很害怕。跟你在一起,多少能好受一点。”
“那以后也这样不就好了吗?”乔奇祯终于按捺不住,将心底最后的要求说出来。
可他看到白玛摇了摇头。
“你也清楚的吧,我们会分开的。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她语速很慢,却好像早已做了定夺,“没有谁非得和谁在一起不可。”
乔奇祯说:“你太悲观了。”
“不是悲观,事实如此。”她闭上眼睛。
“你为什么偏要这么想呢?就算我们要分开,那也不会是现在!”他死死捉住她的手腕。
白玛被他抓得有些吃痛,冷静也抛之脑后:“我受够你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么多年,这种缺漏的发生也是必然?”乔奇祯像是恼怒,反而被厚重的不甘愿掩埋了真实情绪,“我缝针那一天也去找过你。”
听到这句话时,刚才还激烈挣扎的白玛僵滞了一下。
那是乔奇祯小学升初中时的一次“意外”。
他头撞到图钉凸起的桌角,于是去医院缝了四针。
白玛去医院探望他时,他正面无表情坐在病床上。头包扎得很滑稽,可稚嫩的脸上所附带的表情却让人完全笑不出来。
她没有勇气问发生了什么。
“是我妈推的我,因为我问她为什么送我去艺校。其实我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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