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岸的罗德岛》第65章

也许是病魔，也许是药物作怪，她望着他轻轻说：“狄伦，十八岁生日快乐，我很爱你，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
狄伦愣了一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这应该我先说，你怎么可以抢先？”
雨寒低头笑了笑，继续往宿舍走。
狄伦拉住她，十分激动地吻她的唇。
“不，会传染你……”
狄伦给她一个‘我会怕细菌？’的眼神，雨寒无力反抗，只能任其摧残。路灯下他们的影子合而为一，一直蔓延到校园的尽头。
——
开春时，雨寒手腕早已复原，她却一直没有告诉狄伦纹身的事。
总想等一个特殊的契机，可毕业生的学生生活乏善可陈，时光在没完没了的论文，考试，以及演讲中瞬间流逝。
雨寒自知自己别无其他天份，把全副精神集中在学业。
然而近日来有件事使她分心。
一个春暖花开的中午，她试探着问隆介：“隆介，你也是男生，你们男生到了一定时候，脑里是否只想着一件事？”
隆介正撕薄饼，停下来转头看她：“哦？你们已发展到那个地步了？”
这话题比想像中难讨论，雨寒涨红脸，欲言又止。
隆介倒并无像往常一样故作诙谐，看她不回答，不以为然地重新低头，玩弄手中午餐。
雨寒注意到他目中无光，尽管撕扯披萨，可没真正吃下几口。
实际上，隆介的憔悴不止一朝一夕，他本就苍白，这一刻虚渺得几乎透明，她早觉得不太对劲，但因太难为情，没好意思多说，午休结束就各奔东西上自己的课去了。
那堂数学课，雨寒少有地走了神，脑里萦绕着一个问题。
随着感情稳定，关系也更加亲密，她知狄伦怕吓到她，很努力地忍耐，她不是男生，无法想像那是什么感觉。
卡特老师突然冒出一句：“各位毕业生们！”把梦游的学生们拉回现实。
“进入五月末，课程最重要的部分已结束，相信你们有些人已收到大学的预先录取，当然，还没收到也不用太担心，还有时间。本想等你们毕业再说，可事发突然……下星期我就要离开圣乔治，最后一个月将由代课老师监督，我衷心祝福各位前途似锦，能陪你们渡过这一年是我最大的荣幸。”
调皮的男生大声问：“为什么？你要去哪儿？”
卡特腼腆地答：“我要结婚了，未婚妻的家在西岸……”
“哇哇哇，”班级沸腾起来，“老师要做入赘女婿啦！恭喜恭喜！哈哈哈！”
卡特也咧嘴笑。雨寒默默摇头——这老师，依旧如此窝囊，被这般调侃还能跟着学生一起开心。
卡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课室安静下来。
“还有一件事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就是，今早收到通知，我们班有两位学生总分数排全省第一和第四，他们是雨寒。丘小姐和凯文。杨先生，请大家为他们鼓掌。”
关系到凯文，全班响起更热烈的掌声。
雨寒突然听到自己名字，且还是跟凯文。杨连在一起，心虚地望向狄伦，然而坐在前排的他并没有回头。
“两人都很不容易，特别是雨寒。丘小姐，不到十七岁就取得这样好的成绩，是圣乔治的光荣，更是明年麻省理工的光荣。恭喜她，也恭喜凯文得到诺特丹大学的全额橄榄球奖学金。感谢你们让我在圣乔治最后的日子，画上如此完美的句号　。”
卡特说完走过来跟学生一一握手，这时雨寒才见狄伦慢慢转身，眼眸冰冷得让她打心底发寒。
喧哗中，她听见他压低声音问：“什么时候收到的录取通知？”
“……上个星期。”
“你不是放弃去那间大学了吗？”
“……”
“信上个星期就收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她无法狡辩，因一切都是事实。半晌后，她小声说：“波士顿也有其它大学。”
“可MIT的方圆一英里内只有哈佛！”
“……不是还有波士顿大学。”
下课铃此时响起，狄伦颓丧地收起课本离开教室，雨寒没有追他，追上也不知说什么，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反正还有一节课，让大家冷静一下，晚上再好好谈，她如此打算。
☆、Chapter　54
放学后才知狄伦翘了课，人不见踪影。雨寒有预感他会去哪儿，把书锁入储物柜便奔到北口。
她不记得具体是哪根栏杆，故此一根一根扭动，终于，第十七根脱落，她轻而易举地钻了出去。
刚上巴士手机突然响起，雨寒看是隆介，马上接听。
听筒里传来急迫的声音。“雨寒你在什么地方？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有点事，刚离开了学校。”
“什么时候回来？”
隆介从不如此追根究底，雨寒纳闷，“隆介，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
“回来后能否来我宿舍一下，多晚都可以，我等你。”
“……哦。”
对方已经挂掉。
眼前是要找到狄伦，她很快将此事置之脑后。
正如雨寒所预料，男友一人坐在海滩上，手夹着烟，身旁还有一个用棕色纸袋装着的东西。
雨寒知道是什么，默默走上前，伸手一提发现纸袋里750ml的瓶子只剩不到一半的液体。
伏特加这种烈酒他一人竟喝了那么多，她想倒掉，却被他一把抓住手。
受酒精影响，蓝眸有丝朦胧，呆滞地看了她片刻，把酒瓶从她手中夺下。
雨寒不同他争，凭力气也争不过他，叹口气，在旁边坐下。
“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去麻省理工？”她轻轻问，“让你这样烦恼？”
狄伦不出声。
“即使无法上同一所学校，隔壁不是还有波士顿大学吗？”
狄伦依旧无反应，对着酒瓶咕噜又是一大口，良久，才开口说：“我的GPA只有3。0。”
这还真是新闻，雨寒不解，“可是，测验和考试你的分数不低啊？”
“只有跟你同班的课有认真上……”
原来如此，她懂了，他的平均分连波士顿大学都没希望。
海边渐渐起风，校服领带被吹得四处飞舞，狄伦不耐烦地一把扯下扔在沙子上。海浪一波又一波冲向沙滩，大西洋一望无际，他们不再说话，默默盯着浪花发呆。
雨寒发现，如果爱情与理想只能选择其一，她无法轻易选择爱情……或是放弃理想。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得取舍？
“不能走后门吗？”她终于弱弱地问。
狄伦给她一个愤怒的眼神。
的确，就算腐败到这个程度，狄伦也没可能跟得上麻省理工的课程，第二学期就会被踢出校。
“无法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没错，”他答得有些口齿不清，“所以是我重要还是一所破学校重要，你好好想！”
“我不能理解，我绝不会叫你在你的理想和我之间做选择。”
狄伦干笑一声，“那是因为你就是我的理想，没有冲突……”
他完全醉了，雨寒知道说下去也没意义，趁他还没醉到不省人事之前，连哄带骗把他从海边拉走，用全副身家打了计程车回学校。
一个人能是另一个人的理想吗？
丘雨寒不知道。
将狄伦安顿好已是八点四十。回到房间，筋疲力尽地瘫在床上，此时突然想起隆介的电话，离宵禁只剩二十分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了起来。
隆介很长时间才来应门。
“差点以为你不在。”
“……刚刚睡着了。”
“吃完晚饭就打瞌睡，不怪脸都肿了。”她揶揄。
隆介笑得有些无力。“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从何说起呢？”雨寒深深叹了一口气，“电话里不是急着找我？不请我进去？”
他看了一下手表，“没时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明天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