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迎春送子》第114章


“二郎,你何时来得?”迎春转头,竟见柳湘莲一袭蓝衫,反手拿着鸳鸯剑,静静站在她身前,慌忙起身问道。
清风吹动柳湘莲衣角,像天边层云微起波澜。柳湘莲背在身后持剑的手转到身前,双手抱臂,剑眉微挑,不答反问道:“你在想什么?我来了好些时候你都不知。”
原来,柳湘莲被婶婶再三规劝不过,也下场参加了此次武试,中举自不必说。冷二郎何等样人,浑没把武举人身份放在心上,奈何婶婶一家欣喜万分,非要设宴与他庆祝。赶巧碰上柳泽莞生辰,柳湘莲勉强答应凑在一处一同庆祝。
柳家虽也是世家,但自从柳湘莲父母过世,堂弟走失,几经波折,如今已然没落,柳湘莲中举大事,所来宾客却也不多。柳家本就是家宴庆祝之意,倒不在乎来客多少,只是湘莲之宴和水溶大婚之期不过相差二日。迎春前儿已称病不去水溶婚礼,后来更不好自毁然诺出席湘莲之宴,依旧由贾琏代为致意,她本人却是不曾去。
为此,向来旷达的冷二郎倒有了三分不是滋味。故而,今日,贾琏大婚,他便巴巴支使泽莞探听迎春行踪,倒要听听他这小师姐有没有什么好由头能打发了他。
“没,没什么。”迎春听柳湘莲问话,心儿忽然慌乱起来,莫名产生一种被当场捉包的怪异感觉,瞬间口舌都不伶俐起来。
“不过看这海棠花儿过了花期却仍旧来得这般艳丽,一时出神罢了。”迎春苦思半晌,终于拼凑出一句完整话儿。
“海棠有灵,府上双喜临门,不过报喜尔,师姐何必大惊小怪?”柳湘莲道。
“师姐?”迎春本垂着头,不敢直视柳湘莲的视线,但听见他久违地唤自己师姐,忍不住抬起头偷偷打量他。
柳湘莲看着迎春谨小慎微的模样,心里那一丝丝怨气也仿佛被自家养的小猫粉嫩嫩的肉掌一爪子拍散,冷面再崩不住,唇畔溢出一抹笑纹。
扑簌簌地,秋风刮过,海棠花逆时而开,到底不耐秋凉,洒落许多。二人之间,花雨缤纷。迎春正站在花树之下,满头青丝转眼变红发。偏偏迎春被柳湘莲笑容蛊惑,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只是木头人儿般站着。
缕缕甜蜜的旖旎和着乐声在二人身周流转。柳湘莲上前一步,抬手替迎春摘下发簪并刘海儿上的碎红,轻笑道:”别人是沉鱼落雁,师姐是人比花娇,既气开了这海棠又气败了这海棠。”
”人比花娇”四个字哧溜一下钻进迎春耳朵,顺着她绯红的脸颊,随着那沸腾的血液,一气儿流进迎春噗通乱跳的心房。
落花、喜乐,人声、过往,刹那仿佛永恒。
迎春虽羞不可抑,却不肯错过柳湘莲此时神情,抬头凝视着他。恰好柳湘莲也垂着头,望向她。
二人目光交缠,迎春从柳湘莲瞳眸中读出了真心实意的称赞与爱慕。直白真挚,一如柳湘莲为人,豪爽任侠,仗义执言,我行我素。正是她心中的恩人,嘱意的……思及此,迎春再耐不住脸庞如火烧,先前脑中乱麻般的思绪彻底放了空。
”你脸怎么这般红莫非当真染了风寒”柳湘莲眼望迎春晕红的双颊,不及产生它念,关心之下便误会了,急急问道。
说着柳湘莲抬起手,想要覆上她白玉也似的额头,看看是否烧烫?却在对上那双笑眼时戛然而止。迎春的眼睛明亮清透如琉璃,将他整个人都映照进其间。
”原来我竟笑得这般痴傻”柳湘莲看着迎春眸中傻笑着的自己,也如顿悟般,知道了何为羞涩,那”轻薄孟浪”的手便再落不下去。
一时院内只闻断断续续的喜乐与风声。
然而一样的沉默,不一样的心境。
”这次恩选……”
”这次恩选……”
二人异口同声。
迎春到底女儿家,见柳湘莲先开了口,便住口不言,只凝望着他。柳湘莲见状,更多了几分底气,直言道:”不知迎儿有何打算我,我欲……”
素来有话直说、直言不讳的冷二郎说到这儿,却突然接不下去了。
迎春也不急,只眼含期待地望着他。
柳湘莲暗地咬一咬牙,自嘲胆怯,深吸口气,再次下定决心道:”我欲请婶婶过府提——”
不待柳湘莲把话说完,别院半开的门扉乍响。柳湘莲和迎春齐齐转头看去,见门扉兀自开合,却不见人影,想来是风儿作怪。二人未放在心上,只是各自心中恼恨凉风误事。
二人又等片刻,见确实无人入内,才对视一眼。这次四目甫一相交便即错开,二人皆是轻咳出声。
迎春羞赧,只觉口干舌燥,柳湘莲亦是周身火热,头顶冒烟,两双眼睛同时四处搜寻,一人欲得凉茶痛饮,一人渴望烈酒入喉,只是满院花香醉人,独茶酒皆无。
“咳咳,”柳湘莲清了清嗓,以目示意迎春坐下,自己挨着迎春坐好,侧头凝视着迎春郑重道:“迎儿知道,我有一块祖传玉佩,”说着柳湘莲视线落在迎春藏在石桌下的左手。
那纤纤玉指未遮住的地方露出了玉佩一角,柳湘莲目光如炬,刚入别院,便看了个一清二楚。
迎春只觉得握着玉佩的手背仿佛被柳湘莲视线洞穿,那灼灼目光更似看到了她的心底,越发晕生双颊,说不出话。
“是母亲让我送与未来妻子的。”柳湘莲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了掀起二人心湖滔天巨浪的话语。
当年,在相国寺后山,柳湘莲将玉佩送她,并说欲要江湖遨游。彼时迎春便想若能随他江湖走遍,此生何憾?
只是那时他乃江湖游侠,少年意气,风华正茂,自在逍遥;她是深闺弱女,足不出户,父兄孱弱,身无长物。
我欲与卿江湖行,奈何无衣,无食,无一技。
哪曾想,无能若我,竟可得恩公赠玉!迎春眼中刹那泛起一层水雾,可却不及她心中巨浪滔天之万一。
柳湘莲却还不停止,接口道:“今日,二郎还有一物要赠予、赠予二小姐。这把鸳鸯剑亦乃我家族之宝,二小姐若不嫌弃,便收下鸳鸯剑,和二郎结,结永世之好。”
迎春本来见柳湘莲将鸳鸯剑放到桌上,不自觉便伸出右手,欲碰一碰,哪知柳湘莲接着便亲口说出结亲之语。惊得迎春立时站起身,羞不可耐,调转身去,轻一跺脚,就要绕过柳湘莲向院外跑去。
事已至此,柳湘莲哪肯轻易放跑迎春,是死是活,迎春必须撂个准话在这儿。
柳湘莲起身,横移几步,便如山岳在前,牢牢挡住迎春出路。
迎春却不知,只是闷头前冲,堪堪要撞入柳湘莲怀中。坏心眼冷二郎甚至略略张开双臂,坐等美人投怀。
哪知电光火石间,迎春陡然急停,转身绕到石桌另一面,出手如电抓起桌上鸳鸯剑,撒腿就跑。
乍变陡生,任是少侠柳湘莲也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美人跑远,衣袂翻飞间,红云浮动,青丝如瀑,倩影似梦,却只可远观相忆。
迎春一脚迈出院门,蓦然思及自己左手玉佩右手宝剑,到处都是柳家传家宝,却留宝主临风独立,也觉有些不够意思,回首淡淡望了柳湘莲一眼。
见他果然呆立树下,蓝衫萧瑟,原先负剑处失却宝剑相伴,竟有三分孤清意味。
迎春心下不忍,竟又折回身来。
柳湘莲见迎春走回,桃花眼中闪过惊喜神色,嘴唇微张,正欲开言。却见迎春一把将鸳鸯剑塞回他怀中。柳湘莲目瞪口呆,这是反悔了。
”宝剑赠英雄,我又不会使剑,平白让宝剑蒙尘。鸳鸯剑你且留着。”迎春说着,顿了顿,收回手来,撩开衣袖,褪下腕上一只翠绿玉镯,握在手中,直直伸到柳湘莲面前,低声续道:”这玉镯本是一对,也是我生母祖传之物。今日、今日,我将这只玉镯送你,万望、万望二郎好生、好生……”
迎春实在害羞不过,虽是低垂臻首,到底能够感受到柳湘莲炽热如火的目光,玉颈红透,末了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待柳湘莲刚一接过玉镯,立刻转身跑走。
”迎儿,你且慢些跑,仔细摔倒!”柳湘莲得偿所愿,着实志得意满,见佳人羞涩,更觉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再没有不舒心、不顺意的。只是怕迎春埋头疾走,不看路,万一摔倒,赶忙出声提醒。
待红云远去,柳湘莲再难抑制兴奋之情,”呛啷——”一声长吟,柳湘莲拔剑出鞘,一套回风舞柳剑法如水使来。点刺挑划,钩戳削绕,腾身展袖,飞檐走壁。柳湘莲身形辗转腾挪间,对着白日晴空、满院飞花,圈起无数层澜,几多潇洒,何其痛快!
却不知,半掩门扉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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