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类要温莎负责人的签字才肯松口,麻烦。”凯厄斯说着,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脸颊微微滚动一下,似乎是在磨牙。凯瑟琳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印章,然后说道:“这就是签字的东西。他们在哪儿?” “它?”凯厄斯这才勉强算是认真瞧了一眼那个金色的小巧印章,“舞厅门口,所有人都堵在那里。” “那我们过去吧。”“好。” 出大门的时候,凯瑟琳还在考虑怎么跟那些人解释印章在自己手里的事,但是等她到了舞厅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多虑了。根本没有人质疑她的出现,甚至连一句简单的询问都没有。 前来交接工作的人似乎和凯厄斯认识,凯瑟琳只需要在一份文件上摁下那个印章就可以了。 看着面前的人群正在渐渐散去,凯瑟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个人类,是沃尔图里的人对吗?他想变成吸血鬼?” 凯厄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是英国伦敦警察厅的人,阿罗在三年前接见过他,算是我们在人类世界的追随者之一。”“之一。”凯瑟琳重复着这个字眼,像含着橄榄核似的在舌尖绕着圈,体会着它背后代表的庞大数量衍生意义。 放弃了去延伸想象沃尔图里在人类世界到底渗透得有多么彻底,凯瑟琳转而问了一个比较贴合实际的问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随时都可以,切尔西他们在安排了。”凯厄斯回答,“你要拿点什么念想的东西回去吗?” 凯瑟琳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凯厄斯会主动提出来这个提议。她还记得自己刚和他认识时,凯厄斯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于凯瑟琳以前人类生活和联系的嫌恶。大概是高高在上得久了,已经习惯了把人类当作食物,自然也就会看不起他们的一切。 种族问题,人类也一样看不起他们的食物。 但是,他现在好像没有那么蔑世傲物了,至少在自己的问题上是。 她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想带一些我妈妈的东西回去,就在她房间里。” 伊芙琳的房间是温莎堡朝阳最好的一间,就是空间不大,能放置的东西不多,所以还没有被查理斯一家改造,一切都和凯瑟琳走的时候一样。淡绿色的木门后面,所有的家具都被蒙上了防尘罩,空气里有种常年不通风积淤成的木材气味和家具上的油漆味道。 乌木做成的书柜钉在墙上,凯瑟琳将那上面母亲的所有手账本都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吹开上面的灰尘,露出了原本封面的色彩和缠绕繁茂在边缘的暗金色蔷薇纹样。 她将手账本递给凯厄斯,然后飘到衣柜前,轻盈地跳上去,双手抓住衣柜边缘,将防尘罩的拉链拉开,取下衣柜顶层的那个黑色盒子:“就是它了,我们走吧。不……等等!还有一些我妈妈珍藏的唱片!” 说完,她将盒子放在床上,从壁柜底层扒拉出一些被封存得好好的黑胶唱片。她一张一张数着,刚刚那种阴霾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鲜亮的活力,就像一个第一次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小女孩那样兴奋。 看到凯瑟琳重新高兴起来的样子,凯厄斯有种感觉,他刚刚大概做了他们认识以来最正确的一个决定。目光落在那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上,凯厄斯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了一下:“这是什么?” “我妈妈的婚纱,我祖母亲手做的,我应该有告诉过你吧?”凯瑟琳冲他狭促地挤挤眼睛,然后抽出手里的一张上面印着一个白衬衫男孩,用夸张的花体字写着《Selfish》的唱片,“我小时候妈妈经常放这首歌,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说着,她转头看了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凯厄斯心领神会地走到书桌前,伸手揭开了那个罩着老式喇叭花留声机的防尘罩,凯瑟琳立刻欣喜地将唱片放了上去,调整好唱针。 慵懒流畅的音乐一下子流淌了出来,微微带着烟熏的柔和男音轻柔魅惑地唱着那简单却深情的歌词。 发现唱片还能用,凯瑟琳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连忙打开装着婚纱的盒子,伸手扬开那件因为常年封存而有些泛黄了的头纱,那些繁复的法兰西蕾丝花样像波浪一样在凯瑟琳手里扩散开。 变黄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当时父亲的家境确实不足以支撑他们做出一件十分优质的婚纱,只要还是完整的就已经很好了。这是妈妈最宝贝的一件衣服,凯瑟琳小时候只有极少的机会能摸两下,那就是母亲将它拿出来保养的时候。 那时她就会跪在软垫上,双手捧着婚纱的长长裙摆,看着它像月光一样流淌过自己的手臂,天真地伏在母亲膝头说,将来自己出嫁也要穿这套漂亮的白裙子。 有时候凯瑟琳都会在想,是不是因为凯厄斯的那头银发太像自己记忆里这套婚纱的颜色,所以她才会这么喜欢凯厄斯的长发。 她抚摸着冰凉脆弱的布料,有一种很想把它盖在头上的冲动,但是又怕弄坏了它。凯厄斯看了看那件头纱和礼裙的样式,并不是什么很精美的款式,用料也不算讲究,不过看得出来凯瑟琳很珍惜它。 他勾起头纱的一角,指尖细细擦过那些花纹,瑰红的眸子倒映着凯瑟琳的样子:“戴上试试。” 凯瑟琳一愣,然后望了他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就顺从了凯厄斯的意思,将那件头纱盖在了头上,给视线里蒙上一层并不能影响视力的薄纱:“好看吗?” 问完后,凯瑟琳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微妙的问题。这种对话,怎么这么像那些偶像剧里,男女主要结婚的时候才会说的对话。 凯厄斯垂了垂眸子,目光落在对方被头纱遮盖却愈发醒目的红艳唇色上,呼吸跟着音乐一起愈发缠绕。 她有点尴尬,低头想把头纱取下来,却被凯厄斯握住了手。 “舞会的时间还没结束,不是吗?”凯厄斯的声音很轻,像蝴蝶掠过花朵。 “还有音乐。”凯瑟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明明话题不该朝这个方向发展。 然后,她有点补救性的补充道:“但是这里……太小了吧……”好吧,没什么扭转的作用,反而一股扑面而来的欲盖弥彰。 “足够了。” 说完,凯瑟琳就被凯厄斯整个人朝前拉去,然后一带一转切入空闲的阳台,漆黑裙摆旋成一朵黑色玫瑰。 “Is it only in my dreams? it only in my head? Are you lonely? When you are lying in my bed? Is it only for tonight? Gonna lea/ve me disappointed; only; to take it all away。”(这一切是发生在我梦里吗?又或许是在我脑海深处?当你躺在我床上的时候,你还感到孤独吗?这是否只是一夜就能消散的情愫?隔日你又离我而去,留我孤身一人,把一切都带走。) “close my eyes;and I…I keep my distance……I…can’t let go”(我紧闭双眼,想与你保持界限,但是我根本做不到。) “I know you are not mine; but I know that I am being selfish;and I know that you want me too; can’t help; but to touch your body……”(我知道你不属于我,但是我无法控制的想要变得自私,我知道你也需要我,情不自禁,想要触摸你的肌肤……) 这个歌的歌词……怎么这么…… 凯瑟琳开始无比后悔为什么会选这首歌放上去,实在是太诡异了。 僵硬地跳了一会儿,凯瑟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跳双人舞。她只会跳芭蕾,这种交谊舞不在她的涉猎范围。 踉跄着跟上凯厄斯的脚步后,凯瑟琳开口试图打断这场晦涩的舞:“简他们还在等我们。”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隔着头纱落在凯瑟琳的额头。 音乐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墙裂安利《selfish》这首歌,太适合大凯一开始的心境了,单曲循环两天了。九千字大肥章送上,求评论求抚摸,累死,果然这种大肥章需要分成几天来码…… ☆、Chapter sixty eight 飞机像一只银翼赤红尾羽的巨鸟,从铅灰色的云层里俯冲而下,拉出一道笔直的云线,然后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一路向前,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从伦敦盖特维克机场到佛罗伦萨的佩雷托拉,直达最快只要两小时十分钟。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凯瑟琳他们就已经回到了意大利,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行李都是办的托运,只有那个装着伊芙琳婚纱的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