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不会好转》第30章


“江医生,晚上好,今天在干什么呢?”
防止他审美疲劳,我绞尽脑汁地打着稿,一周里会变着花样发“做什么”“忙吗”“在干嘛”“这会是不是有事”“What are you doing”,有写夸大但也的确在有意无意地告诉他,我强烈地想要与他互动的欲望,我就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他每天下班后都在进行着什么样的活动,变相地参与着他的人生和日常。
「空闲」——他回道,又在非常正气、正派、正直、正道地卖萌,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萌吧。
明天就要为了他报考医院,这会就让我放肆任性一下,再多给他一个我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吧。我在心里自我宽慰着,又追问出去一条:「其实一直挺好奇的,你空闲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这个首次追问会不会触到他的雷头,觉得我每晚的短信就跟和尚念经一样啰嗦,像查岗的河东狮悍妇一样烦扰不休。
手机被我端放得极近,快挨上双眼,放远了的话会多浪费一秒钟阅读到江医生新短信的时间。如果一不小心手滑,估计能立刻把我自身的五官砸成甩饼大S那种被踩上一脚的情态。大概过去一分钟左右,屏幕重新亮起来,我急切地刮下通知栏,点进去。
果然,他答:「没什么」
我与生俱来的金刚钻立即自动切换成后天形成的玻璃心,导火索是江医生。这条短信硬是被我读出了几分淡漠和自讨没趣的意味。我沉顿了片刻,拉长语调回:「喔……那你可以随便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啊,不然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上班下班,多无聊,淡出水来了」
发出去后,我发现我又能找到新话题聊下去啦,比如补充提供一些点子帮助他缓解无聊时光和工作疲惫,此间我也竭力联想出一万种方法,发呆啊,打游戏,看电视,上网,做家务,看报纸,连花前月下喝红酒翻旧照写日记练毛笔字这样文艺不靠谱的错想我都脑洞到了。
但过了会,手机震开来,江医生还是很有礼貌地搭理我了:
「还是有有意思的事的」
我有点好奇:「什么?」也许我揣摩出的那些事情里有一个能对上号。
没多久,江医生就回复了,
我按出短信框,一下子就怔在原处。
……
……
我把那条短信看了一遍接一遍,反反复复,正着看倒着看,舍不得移开眼睛,以咕噜一样的贪婪和着迷,它就是我的魔戒。
一个世纪内,恐怕都不会在出现任何一条短信比江医生的这一条还要美,还要好,我这辈子恐怕都很难再经历这么美这么好的回答了。房间里的光线愈发清明,床头的盆栽更鲜活旺盛有生命力,枕头松软得像躺在花蕊里,而我埋藏在床褥里的些许懈怠和慵懒,都带上了香味,这一切,都只因为这个回答:
他说,「等小朋友的信息,然后回小朋友的信息」
☆、第二十一张处方单
第二天早上;我精心整顿好行装,拉开抽屉;打算把江医生送给我的“lucky100”带去医院报考。
抽屉最深处藏着一百块的小礼盒;传家宝今天总算得以重见天日发挥功效;我小心翼翼把它捧出来,假装盖子上还有灰一般将它吹了吹;打开……
诶?我的钱呢?钱呢????
我还是翻团团簇簇的纸丝儿,简直要把每一根扒开来看了,还是没瞧见毛爷爷的踪迹。
我大概猜到是谁动了我的奶酪;踹开房门,一路啪嗒啪嗒狂奔到客厅,估计我凶神恶煞的气场那把刀可以直接入职黑社会当主力:“吴忧!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钱!”
我弟正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站起来打算去卫生间擦嘴,他手搭在椅背上头,回头看我,很紧张:“怎么了?!什么钱?!”
“我放抽屉里的钱呢!”我激动到要兽性大发跳到半空去咬断他颈动脉了:“蓝盒子里面的那张!”
他肩膀一塌,神情换轻松:“那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呢,就一百块你至于嘛。”
奶奶正在喝枣子茶,淡定地吐着皮和核加入我们:“忧忧刚才还跟我聊起这事呢,说你窝藏私房钱。”
“你凭什么随便拿我的钱啊!那是我的钱!你把它拿哪去了?”我没理奶奶,大声诘问老弟。
吴忧食指点上嘴心,作嘘,接着甩上书包凑近我两步,神秘兮兮得如同要规劝我加入安利传销:“你别这么大声行吗……那一百块,我昨天用掉了,”他双眼摆上信誓旦旦:“急着买个lol英雄,下次还你行吗?”
“你用掉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脸来面对他了,我情绪糟糕得想往他背上招呼天马流星拳,可惜的是,他提前背上了一个保护壳书包作后盾:“你知道那个钱对我有多重要吗?你个小无赖小瘪三,整天打游戏!就知道打游戏!”
我说对了,吴忧的确是无赖瘪三,并且他立刻就开始把这个形容付诸实践:“咦,我用你一百块钱怎么了?上次在餐桌上帮你说话,让你有机会去看江医生,你可是各种ok答应我给我买充值卡的,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我一分钱都没捞到,去你房间翻翻有没有钞票有问题?我打游戏怎么了,你还热衷于追医生呢,这是人各有志。”
“……”我说不过他,轻声跟他讲道理:“你还知道我热衷追医生啊,那钱是江医生借我的,我自己都舍不得用。钱是不多,但你懂那一百块钱对我的意义吗?”
“那我一个小舅子用姐夫——的钱有问题吗?老姐——”他振振有词。
“……”
吴忧真厉害,讨厌鬼,他赢了。脾气在一瞬间掉线,我彻底原谅他了。
##
坐公交到省人医后,我揣着一文件夹的身份证、学历、学位证书、英语计算机等级证书、获奖证书等证明跑去审核登记了一番。
来报名的应届生和往届生有许多,人挤人,不过进展还算顺利,笔试时间在四月十二日上午九点。
我在小本子上记好时间和一些注意事项,就整理好一切,背着书包小跑到住院部十八楼。
今天是周五,江医生不坐诊,全天应该都坐楼上办公室。
不过我扑了个空,上回那个戏称我“田螺姑娘”的同事刚好在这,他告诉我,江医生受邀去北京一家医院交流学习了。
Sad……
他怎么都没告诉我,不过他好像也没什么义务告诉我吧……
可是,还是sad……
那个男医生笑眯眯看着我,完全参透出我的失望,失落,失魂落魄:“怎么,他没提前通知你么?”
“没……”我手扒在门边嘟囔。
“看来你晚饭送的还不够多啊。”他果然还记着这茬,见准了时机调侃我。
江医生不知道今天是我报名第一天吗?想不到我会来找他吗?昨天还跟我发着短信也不顺带着告知我一声吗?可是你又不是美元非得人人喜欢你全地球的贸易经济都围绕着你打转嘛?
我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就半个月吧。”是,就半个月,只有半个月,在我听起来像一百五十年,公元后十五世纪。
“那,有没有可能提早回来啊……”我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诶,”男医生忍不住地笑,好像我很有趣,活体移动笑话一般:“你自己去问他啊。”
“唔……好吧。”我退出办公室的门框。
##
下楼梯的时候,我翻出手机,开始输短信:
「我今天顺利报名了,下个月就考试了。」删,感觉在硬要胁迫他配合着我的小痛小痒一样。
「听说你去北京了?」删,说明我来找他了,还扑空,真够丢脸的。
「我今天来省人医报名了,顺便想来看看你的,你同事说你去北京交流了,祝你在首都玩的开心,虽然那边空气不太好。」删,怎么能把江医生给“顺便”了。
「我今天来医院报名,特地来过来看你的,结果你同事说你去北京了,祝玩的开心,出门记得戴口罩。」一个南京,一个北京,一看就是路途迢迢千里之遥。
「……」
就这么不依不挠地组织了好几条短信,我都快不认识报名、北京、同事这几个字了,就只是为了能成竹在胸地按下一个发送。
江医生大概在飞机上?手机还关闭着?希望他路途顺利,交流愉快,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冷艳美的高智商女医生一拍即合……
总而言之,他一直没回我,从早上lucky100意外流失,我感觉我于之江医生的好运值,就一直在下降。
恨透吴忧了!
浑身没劲回到家,躺沙发上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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