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盖世英熊》第3章


淖鹧希吹备雒磐呔裙ソ粢磺惺奔淇脊裨薄?br /> 我刚来的时候,陈精典跟神经病一样,每天惨白着一张脸,嘴里念念叨叨,眼神呆滞,跟客人问好,连人家是先生小姐都分不清楚。王牛郎那时候很照顾他,觉得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心怀大梦想的人。所以能帮他干的,都帮他干了,让他专心复习。
第一年考研,哥们差13分。第二年,突飞猛进,差了200多分。
陈精典颓了好长时间,从白着脸的学霸,变成了红着脸的愤怒青年。每天开始骂骂咧咧,把全社会都日了一遍。我们那时候很怕和陈精典一起值班,听完他八个小时的控诉,感觉自己都想揭竿起义了。
暴躁的陈精典,最后被一个伟大的女性拯救了--我们酒店的客房保洁小妹。和小妹谈起恋爱以后,陈精典变成了陈精虫,每天脸上都是笑,平和中带着猥琐。在他愤怒的时期,每天值完班,我们都商量去哪儿吃点儿喝点儿,招呼他,他都不去,垮着脸说自己上班的时候是条看门狗,下了班就连狗都不是了。但谈恋爱以后,一到下班,他就一脸贱笑:“抱小妹去咯。”
我们搬出来住不久,王爷的媳妇就和他分了手。据说跟另外一个常来吃烤串的东北大哥好上了。那大哥是真的东北大哥,在洗浴城是有会员卡的。
所以这套60平米的合租房里,住了一对小情侣,和两个单身汉。王爷住客厅,每天下了班回来,就闷头惆怅,咣咣喝酒,看着月亮想他的剥蒜小妹。精典和女友住卧室。卧室因为隔出了一道墙,所以挡住了阳台上的光,卧室里放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就满满当当了。
精典的客房保洁小妹完美的发挥了自己的职业技能,竭尽所能的把他俩爱的小窝布置的像是过日子的。床单铺的一片水滑,一般妇女是没这个本事的。靠床放着的桌子上,摆了两盆仙人掌。我问小妹,屁大个屋子,还摆这玩意儿干嘛啊?
小妹甜甜的一笑,“搞搞情趣嘛。”
“那养点别的花啊。“
“这屋没阳光,别的花养不活。仙人掌好,能净化空气。”
和他俩房间一墙之隔的,就是我的阳台。平时我们几个人都在的时候,夜深人静,想也知道俩人在干嘛。但精典不愧是个文化人,非常斯文。除了偶尔那木板床会吱吱歪歪的响几声,没别的什么让人着急上火的动静。就因为这个,我对全中国大学本科生的素质教育,简直堪称敬仰。
搬出来住以后,生活上安逸了很多,毕竟能晒着太阳了。但工作上突然变的昏天暗地的痛苦起来。因为酒店里新来了一个前厅经理。
新来的前厅经理姓孙,是个广东人,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刚来的第一天,我们就看他不顺眼,这哥们两只眼睛分的特别开,嘴上留着薄薄一层小胡子,整张脸又扁又平,表情又常常是滑腻腻的。远远望去,就是个成了人形的鲶鱼精。
鲶鱼精当上前厅经理,是2012年的春天。从这一年起,北京开始出现了严重的雾霾,但当时我们并没想到,雾霾天会在之后几年里,变得越来越厉害。对当时的我而言,天气好坏已经感受不到了,有鲶鱼精在身边,天天都是雾霾天。
鲶鱼精来了以后,开始变着法儿的整我们。我们这批门童,已经算是老员工了。刚来的时候,酒店给我们做了培训,事无巨细的教了我们仪表仪容和服务礼仪之类的东西。但工作时间久了,人难免变得有点儿油滑。为了挣钱,我们的服务礼仪突飞猛进,已经到了为十块小费无所不用其及的地步。但服装仪表上,就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当回事儿了。
按酒店的要求,我们每天上岗前,要先像个变态一样自己把自己从头到尾摸一遍。
摸头的时候,要说出来:“发不过眉,后不及领,侧不过耳,清爽好少年。”
然后从脸摸到脖子,边摸边说:“面容整洁,口气清新,衣领端庄,朝气去上岗。”
再把两手放在胸上,一路摸下去,摸到大腿根:“工服笔挺,口袋平整,裤缝笔直,万无一失。”
接下来跺跺脚,伸开胳膊原地转个圈,“准备就绪。”
最后的华彩是,上岗的所有门童大声喊出我们酒店的远景目标口号:“to fill the world with light and warmth with hospitatly!让我们给全世界献上阳光和温暖!”
这套杂耍是我们刚入职的时候,前厅经理每天都要检查我们的项目。但当时的前厅经理是个女孩儿,人很好,斯斯文文的。每天,我们这群小伙子都要当着她的面自摸,她先比我们受不了了。没过多久,虽然这套流程还写在每天的责任表上,但女经理已经不要求我们照做了,为我们免除了这项当众丢人的责任。
但鲶鱼精来了以后,重新开始要求我们做这套上岗前检查体操,而且对这流程里的要求,查的格外仔细。他上岗第一天,就因为我裤子有褶皱,王牛郎头发太长,各自扣了我们10分的员工考核分。我们每个月能扣的分是有限的,分儿一扣完,这个月的奖金就没有了。
鲶鱼精明摆着要和我们过不去,我们又明摆着不能和钱过不去,所以每到他当班的日子,我们都对仪容这一项,紧张极了。
门童的工服不能有褶皱,在之前的女经理眼里,我们只要不像刚拧过的酸菜一样,皱皱巴巴的来就行。但在鲶鱼精这儿,工服上有腋毛那么细的褶,都不成。我租的小阳台,没有衣柜,地上也摆不开衣服,为了不被扣分,我只好每天睡觉前,把衣服脱了,然后掀开床垫,把工服平铺在床板上。每天起床后,再掀开床垫,像抱媳妇儿一样小心翼翼的把我的工服抱出来。工服被床垫和我压的平平整整的,就是穿上以后,全身都是老木头味儿。
因为鲶鱼精的存在,我越来越讨厌上班。以前没有他的时候,我们这些门童,虽然知道自己做着酒店里很底层的工作,在这座城市里也属于可有可无的家伙。但那时,大家还能苦中作乐,上班时一起发发牢骚,说说笑话,偶尔遇到懂人事儿的客人,还会让我们觉得自己的工作其实也挺体面的。
而鲶鱼精来了以后,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打压我们。每天让我们在大门口做上岗检查,让我们大声喊出口号,路过的人会笑话我们,这无所谓。让我觉得难受的,是他冷漠里带着一点嘲笑的目光。
鲶鱼精从来没和我们骂过脏话,他会用一种最斯文的方式表达他对我们的鄙视,把你的自尊心像分尸一样,迅速卸的七零八落。 
工作时间变得很难熬,所以每天下班后,我都会火急火燎的回家来找我的床,上了床就轻易不再下来了。这张架在飘窗上的单人床,不知不觉间,成了我在北京三年,唯一确定是属于我的东西,是能保护我的地方。
每天工作里,被客人无视或是非难,只要下了班,躺在床上,我就好了,心里平静下来,感觉每天上班的时间,都是替身去演了场戏,躺在床上的,才是真正的我自己。
床的一边紧贴着飘窗,有阳光的时候,我就躺在飘窗上晒太阳,心里总会想起小时候家里的炕。在冬天,家里的土炕也是暖融融的,人躺在上面,筋骨被烤的很舒展。墙上有个小窗子,隔壁邻居家养的大黄猫,老跳到窗台上,隔着窗户瞪我。有时候我妈在炉子上烤花卷儿,满屋子都是焦香。
有时候我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想着明天得和我妈要钱,学校春游去三营子山,我要买零食,这次别拿一兜子大瓜子糊弄我了。看在隔壁大黄猫老来瞪我的份上,我顺便给它买根火腿肠。想着想着一睁眼,自己却躺在北京的一个阳台飘窗上,窗外没有大黄,只有小区的住户,在遛看起来很贵的狗。窗子里的我,离最后一次小学春游,已经隔了二十几年;离不舍得给我买零食的爹妈,隔了天南海北那么远。
我攒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放在床上,电脑配置非常低,但可以上上网,看看盗版碟。从那时起,我就几乎不下床了。我在床上睡觉,吃饭,看碟,上网,甚至连小便都想在床上对着瓶子解决。遇到工休日,我能一天都不从床上爬起来,就像被连根种在了床上一样,以扭曲的姿势上网,吃完饭的碗拿来弹烟灰。累了就转头看窗外,看窗外的小花园里的人,狗,婴儿车里的小孩,四周永远那么安静,没有客人会盯着我说:我这个行李箱很贵,你要轻拿轻放啊。
有一天,陈精典站在我门口,沉默的打量着像海参一样平摊在床上的我。
陈精典要和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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