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如明月》第78章

刚刚放下酒瓶，就听到身后的男人带着笑意：“如果饿了的话，还有你下午烤的饼干，可以配红酒。”
陈皎皎回头，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弟弟，轻笑：“饼干太甜了——想吃泡面。”
陈皎皎以前最爱吃垃圾食品，只是后来有了孩子，慢慢地开始戒掉这些东西，陈少季也一直调理着她的身体，泡面和冰激凌一样属于警戒食品。
陈少季想了想，还是没有办法忽略姐姐讨好的目光，松口道：“算了…吃就吃吧，不能加cheese。”
陈皎皎典型地得寸进尺：“那可以加鸡蛋吗？”
陈少季被她看得没了脾气，叹口气道：“加吧…算了我来给你煮吧。”
于是最后变成了大明星陈少季洗干净手，撸起袖子，在深夜十一点的时候，走进厨房给他的姐姐煮泡面。
陈少季给她煮，自然是不能乱七八糟一锅炖的，满足一下她的馋虫算了，汤底配料都给她换了。
晚上剩下来的鸡汤煮开，把油沫撇干净，调料包放下去，和拆了骨头的鸡肉丝一起煮透，放下面饼和一小把青菜，再卧一个黄白相间的荷包蛋。
然后陈少季就抱着一杯热茶看着他的姐姐坐在那里红酒配泡面。
今夜一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陈少季索性先发制人，抿了一口热茶，开口道：“皎皎，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男人皱着眉头，抱着膝盖，整个人半躺在沙发见，像是一个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孩子：“我没有做过的事情，用再多的肮脏的方式，也无济于事。”
陈皎皎咬着碗里的面条，叹口气：“可是阿季，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逼你承认啊。”
拿着最恶劣的谣言，一次一次地提起，然后将陈少季个人的这一段黑料，牵扯上陈皎皎和江家的这一段往事。
本来就是想要踩着陈少季，给江家造势，把这件豪门秘辛牵扯上娱乐圈的这些星途黑白。
陈少季抬起头，他眼里是太多东西，但是更多的是坚定的温柔：“皎皎，我明白，我的意思是，不要过多地去理会，你我都明白这是假的，我依旧坚持着你教我的信念和正义，这就够了。”
陈皎皎移开眼，尝试着说道：“可是阿季，我还是希望把这两件事分开来，北北是北北，你是你。”
她垂下眼睛：“我只是觉得，牵扯到了你，对你很抱歉。”
陈少季眼睛酸胀得厉害，这么些年来，他从那个自卑又无能的少年成长至今，到了现在，除了陈皎皎，也再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为自己事事周到。
陈少季用手捂住眼睛，然后压抑住眼底翻滚的情绪，慢声道：“皎皎，不用对我感到抱歉。”
他抬起头，眼睛红的厉害：“你永远都不要对我感到抱歉。”
你永远都不要对我感到抱歉，能得到你的认可和信任，你不会明白，对我而言，是这个世界给到我的第一份也可能是最后一份温柔。
能被世人冠上你的弟弟的名号，那个我曾经羞愧面对的身份，都变得温暖如春日朝阳。
陈皎皎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弟弟：“阿季，你长大了。”
陈少季红着的眼角带着一点笑意，他努力地抬起头，说道：“幼稚。”
其实他们都长大了，这样一对姐弟的身份，沉重又痛苦，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有过这样深入又温柔的谈话，所有的东西都一点一点地渗入在他们的生活里。
陈少季低下头，给她倒了半杯茶，解泡面的油腻，然后靠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歪着头说道：“我们不如再来说说你——满天星还挺好看的。”
陈皎皎闻言，视线也跟着他的揶揄，一起落在了桌角的那束满天星上。
星星点点的色彩，像是夜空里闪耀的花火和星光，耀眼夺目、迷人又可爱。
陈皎皎把头靠在了桌子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感受着冰凉的桌面，然后回答弟弟：“我不知道…”
“我昨天去找他，看到他那个样子…他眼睛下面是青的，胡子也没刮，垃圾桶里是外卖盒，桌上的蛋糕是一周前的——我明明应该给许嘉恒报个平安就离开的，但是我当时，居然很难过很难过。”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好好的，我受不了他那个样子…”
陈少季像是被她紧皱的眉头和茫然的神情逗笑了：“你母性泛滥了？”
然后就被他的姐姐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陈少季只能举手投降，然后拉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好吧，当我没说——不过，我一直很好奇的是，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周明凯的呢？”
他撑着下巴回忆道：“我从见到他的时候就很奇怪，他没有江祁泽高，没有许嘉恒脾气好，游戏打得没有顾云起厉害，没有杜浔讨女生喜欢，长得嘛…也没有我帅。”
“所以，为什么是周明凯呢？”
对啊，为什么是周明凯呢？
陈皎皎盘腿坐在沙发上，然后靠着抱枕抱着热茶，想起往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明亮动人。
那样的最初，即使是现在的陈皎皎想来，都温暖又美好。
那也是这样的一个春天，现在的陈西西和陈北北的幼儿园的所谓春游，为了保证小孩子的安全，也就是在学校旁边的公园里野餐。
但是在陈皎皎的小时候，五岁的小朋友第一次的春游，是去了离学校还算远的一座游乐场。
五岁的中班小女孩第一次拥有了春游时光，第一次当妈妈的赵馨瑶也是第一次准备小朋友的春游。
赵馨瑶给陈皎皎的小书包里装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和必需品，唯独没有给她装吃的东西——大小姐赵馨瑶以为幼儿园会给小孩子准备午餐的。
所以当陈皎皎背着她的蓝猫书包跑进了游乐场，午餐的时候打开书包，翻来翻去只找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具和一瓶可乐还有两包小饼干——那还是赵馨瑶怕她无聊给她准备的小零嘴。
更不靠谱的是顾云起。
陈皎皎最好的小伙伴顾云起，昨天为了出来玩去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小吃，然后拍着胸膛告诉陈皎皎：“放心皎皎！你可以吃我的！我书包里什么都有！”
结果等两个小朋友玩完了旋转木马出来，顾云起的书包丢了，两个小朋友跑了半天，绕过了每一个班级放书包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顾云起的小书包。
所以后来的那天中午，顾云起小朋友和陈皎皎小朋友，只能坐在旋转木马旁边的台阶上，可怜巴巴地喝可乐。
哦，还有分着那两袋迷你到可怜的小饼干。
人生际遇真的很神奇，周明凯在陈皎皎的人生里，从来都不是最闪耀的那一个，除了脾气傲娇冷漠，每天皱着的眉头都仿佛别人欠了他五百万。
但是那一天，路过旋转木马的台阶的，是十岁的周明凯。
出来春游的小学生周明凯童鞋，好不容易避开了老师的视线，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出来玩游戏机，然后就在那里遇到了邻居家的小妹妹。
陈皎皎穿着浅绿色的花裙子，扎着可可爱爱的小辫子，抱着她的可乐，可怜兮兮地和好朋友坐在台阶上饿肚子。
周明凯就像是大发善心的暴发户，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把家里的阿姨准备的三明治和各种各样的薯片牛肉干，一股脑地掏出来分给两个小朋友。
陈皎皎就那样仰着头看他，像是在看从天而降的英雄，然后坐在他的旁边，啃着三明治，看这个大哥哥和顾云起一起打游戏。
小可怜终于填饱了她的肚子，然后在周明凯收拾好书包准备走的时候，陈皎皎抬起头对他说：“谢谢你！”
周明凯觉得这个扎着两只小辫子的小姑娘真的是可爱得紧，但还是保持着冷漠的脸，酷酷地对她说：“不客气，小东西。”
老师规定的集合时间越来越近，周明凯背上自己的书包准备离开，但是被陈皎皎抓住了袖子。
周明凯转头：“…？”
陈皎皎眨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顾云起：“我们不认识路。”
周明凯：“…！！！”
敢情喂饱了他们还要把他们送回去？
但是周围全都是小萝卜头，今天是他们学校和好几个幼儿园的春游日，把小东西丢在这里，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的班级？
这大概是周明凯的人生中最有爱心的一次，男孩蹲下来，牵起了陈皎皎的手，然后不情不愿地说道：“走吧。”
男孩已经到了发育的年纪，身子开始一点一点的窜高，牵着小姑娘的样子，像是抓着一只萝卜。
陈皎皎一点也不闹，乖乖地跟着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