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时有风》第5章


“真的吗?”
“千真万确!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么恶心啊?”
“对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那个胡桃啊?我从来都不觉得她长得好看,你们不觉得她左脸和右脸特别不对称吗?”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真不要脸!”
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东西传播的速度大于光速的话,那一定就是流言蜚语。
和那些阴暗的、扭曲的、嫉妒的心。
这场闹剧持续了很长时间,校园生活原本就枯燥,也只有这些带着八卦的消息能够成为饭后闲谈,不厌其烦地被重述。
胡桃每天依旧孑身一人,对周围的是是非非不予理睬,她对此已经无比习惯。她从来没有向母亲提过半分学校里的事,她母亲是再嫁,胡近虽然对她们母女俩很好,可是胡桃母亲需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
比如胡近的亲生女儿,比胡桃小三岁,正在念小学的胡琳。因为失去母亲,胡琳从小被胡近捧在掌心里当宝贝养大,是真的又高傲又刁蛮,特别是对待胡桃母女,鼻孔朝天,变着法子要把她们赶出家门。
自己对于周围人的好脾气,胡桃想,说不定也是被胡琳给磨出来的。
5。
可是胡桃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落幕得也很草率。
——男人辞职了。
有天她经过学校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透过又脏又厚的玻璃往里望,另外三个保安在里面玩桥牌。年纪最轻的那个看到了胡桃,说:“你爸爸走啦。”
胡桃没说话。
没有说“他不是我爸爸”,也没有问“他去哪里了”或者“他有没有说什么”,她一如既往地扯了扯书包肩带,迈过学校铁门径直向教学楼走去。
那天放学后,胡桃没有去打扫卫生。
她去了一趟学校楼顶的天台,已经放学了一段时间,不止天台,整个校园都变得空空荡荡。
都说上天是公平的,从你身上夺走了什么,那么就一定会用别的东西弥补。
那它给了我什么呢?
胡桃独自站在天台的围墙边上,风吹得她头发猎猎飞舞,她慢慢地想,它给了我什么呢?
“你摆这个POSE,是在模仿《泰坦尼克号》里的Rose吗?”
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来,一颗石头滚到胡桃脚边。
胡桃回过头,不出意外,看到了林向屿。
他将手插在校服的口袋里,单肩背着书包,向她走来。他反扣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呀晃。
他开门见山:“我听到很多人都在说关于你的事。”
胡桃扬起讽刺的笑容。
那你是来干什么?安慰我?可怜我?还是嘲笑我?她在心底无不恶毒地想。
林向屿却说:“真是可惜了,那个人打篮球很厉害,我和他单挑过,十分钟输得一塌糊涂。”
胡桃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我每周都和他打篮球,他的球技很好,虽然体力比我差一点,但是弹跳力不是盖的,哦,还有,投篮很准,十发九中。像我这样的高手,知音难求,以后不能和他一起打球了,有点可惜。”
他声音听起来是真的十分惋惜。
胡桃忍不住笑出声。
“干吗?”林向屿看了她一眼。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迟早会超过他的,”她笑着说,“还有好多年呢。”
“是啊,那当然啦,也不想想我是谁,”林向屿竖起手指,比了一个“V”,模仿《灌篮高手》里樱木花道的样子,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是天才!”
下一秒,他又摆出一张扑克脸,模仿流川枫的样子:“白——痴——”
“你还是周星驰呢!”
“是啦是啦!”
“……”
夕阳西下,风吹过来,打了个卷,将少男和少女的声音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带你去个地方。”林向屿说。
“什么地方?”
“一个——”林向屿顿了顿,皱起眉头,“哪来那么多问题。”
“你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林向屿懒得跟她争论,只懒懒地跨坐在自行车上,问:“去不去?”
“去去去!”
胡桃一路上猜了许多地方,还是没想到林向屿会带她来到水族馆。
这是她第一次来水族馆,除此之外,游乐场和电影院一类的娱乐场所,她也从来没有去过。
水族馆算不上很大,因为是工作日,也没有什么人。工作人员自顾自地干着手里的活儿,连检票都有点漫不经心。
林向屿轻车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先带胡桃去了水母馆,一踏进去,温度骤降,光线也暗起来,模仿大海的深处,不时能听到海底生物们吐泡换气的声音。走道两旁透明的水缸被隔成一格一格,每一格里漂浮着不同种类的水母,墙壁的斜上方有暗暗的蓝光投下来。
其实除了体型,胡桃不大分得清每一种水母的种类,却还是装模作样地看着简介。
林向屿陪着她慢慢走,不时停下来给她做常识性的讲解。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了这里,林向屿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胡桃觉得,他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
好像全身都在发光一样,胡桃想。
“水母是一种低等的无脊椎浮游动物,肉食性。据统计,水母的出现比恐龙还早,可追溯到6。5亿年前。全世界的水域中有超过250余种的水母,它们分布于地球上各地水域里。水母美丽,但是凶猛、有毒。”
少年的声音冷冷清清,落在这深蓝色的梦中,却温柔地包围着她。
胡桃看着走在她身边的少年,他穿着宽松的校服,校服拉链一甩一甩的,还有淡淡的青草香气。此时的他,和那个戴着大金链子,趴在课桌上睡觉流口水的少年判若两人。
她忽然十分舍不得走完这趟旅程,只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
转了一个弯,胡桃忽然发现水母馆中别有洞天。
这里的水缸忽然变得十分巨大,占据了整面墙壁,这间屋子的灯光似乎也比来时的暗道里更明亮一些,各式各样的水母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荡。
胡桃趴在玻璃上,望着水里的水母,忍不住感叹:“真想变成一只水母。”
“为什么?”
“因为没有烦恼啊,”胡桃轻声道,“什么烦恼都没有,活着,就仅仅是活着。”
“那样真的会让你快乐吗?而且,水母就真的没有烦恼了吗?”
胡桃抬起头,看向林向屿。
“你很喜欢这里吧?”胡桃问他。
“不,”林向屿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我很讨厌这里。”
“为什么?”
“为什么?水族馆本来就是让人讨厌的存在啊。”林向屿说,“我讨厌水族馆、动物园,就像鸟笼一样,我们为了给自己的世界增加乐趣,束缚了这些生灵的天性,它们会让猎豹忘记草原、让鲸鱼忘记海洋……世界上总有一些灵魂,不能生存在属于它的地方。”
“胡桃,其实所有束缚你的事,让你不快乐的事,都是不重要的事。”林向屿终于侧过头,对胡桃说。
“你的过去,你的父母,你的家庭,那些诋毁和流言,都不重要。”他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跨一步到了胡桃面前,在她的脖子上一圈一圈围上,围巾很长,将胡桃的嘴巴和鼻子都遮住了,林向屿伸出手指压了压围巾,露出她美丽乌黑的大眼睛,他顿了顿,继续说,“重要的,是我们将如何度过我们的一生。”
胡桃觉得眼睛有点涩,努力眨了眨。
“忘掉它们吧,忘掉所有让你不愉快的事情。”
林向屿将手收回来,放进衣服的口袋里,微笑地看着胡桃。
只是他没有想到,十几年后,他这一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胡桃喉头一动,认真地说:“谢谢你。”
“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林向屿转过头,再一次给胡桃指了指他身后的水母,整面墙壁的水母慢悠悠地向上涌动着。
胡桃那一刻心有灵犀,脱口而出:“你说得对,猎豹忘记草原、鲸鱼忘记海洋,都是很悲哀的事情。而这些水母,也不是真的快乐。”
“或许吧,说不定它们能闻到海洋的味道,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少年怔怔地看着这些透明美丽的水母,冷静而残酷地说,“终其一生,它们都无法再回到大海。”
林向屿仰起头,说:“几年前,我爸爸曾经带我去美国的海洋公园。那里很大,有很多很多的海洋生物,我们走了一天,在傍晚要离开的时候,去了最后一个水族馆,鲨鱼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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