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拥抱到天亮》第276章

梦婉睁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言夹答列
她是被冷醒的。风从敞开的窗子里灌进来，带着真真切切的寒意吹在身上，混乱的梦境里她都梦到自己被人丢进冬日泛着寒气的湖水里，浑身哆嗦拼命挣扎。正是这一哆嗦一挣扎，她就醒过来了。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头靠在飘窗上时间久了，脖颈的部分都僵硬了。一扭头就疼得呲牙咧嘴起来，只得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动，等到脖颈稍微缓和过来，她才换个方向扭过头。
屋里没有开灯。藉由屋外的路灯映射进来的光亮，屋里隐隐约约看得清一些，但是光亮没到达的角落，仍是一片漆黑。梦婉这才想起，她下了班回来一个人坐在飘窗上，看了几页书，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然后就不知不觉靠着窗睡着了。
腿上摆着的《佛经》还摊开着，书签滑落在腿畔。这一天，她只觉得心浮气躁的，连工作的时候都不能集中精神，开会的时候也神游了不知多少次。这种工作状态令她无比沮丧，于是下班时间一到，也不管手头的工作有没有完成，就直接回来了。小凤今天刚好放假没在，她一回来连口东西都没吃就上了楼。翻看《佛经》是想要让浮躁的心绪平静下来。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她急忙捞过来，不是贝叔榛。
接起来，比蓝欢快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小婉，你干嘛呢？还在事务所加班吧，快来快来，我正在你单位附近喝酒，正好我两有阵子没见了，你现在赶紧的过来，我顺便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可惜，她兴高采烈的话语并没有传染给梦婉。
这端，梦婉缩回了一直伸着的腿，“我在家呢。颐”
这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很干，说话都有些干涩发痒。
“在家干嘛？伺候老公孝顺公婆当贤妻良母啊？”比蓝自己说着就笑起来，“行了，你老公估计这会还在公司轮不到你伺候，你公婆也不可能让你干端茶倒水的粗活，赶紧的出来，等你！”
“不去了，我还有事要忙，你找别人玩儿吧。”梦婉拒绝。
比蓝不信，“大晚上的你还有什么事？”
“有啊。在家伺候老公孝顺公婆当贤妻良母。”说完，抢在比蓝开骂之前，她果断掐断了电话。
经过比蓝这一通电话搅合，梦婉终于整个人晃过神来。她一伸手，拾起书签夹进《佛经》里，合上。然后站起身来，将书放到飘窗上，光着脚丫子，踏着软绵绵的地毯去摸索开关打开了顶灯，顿时流泻下来的灯光，把屋里照得亮堂堂。她的眼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抬起手背挡了一下。此刻整幢楼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到令人心慌。梦婉觉得，她是肚子有些饿了才会心慌。言夹答列她下楼，走进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原本想用前些日子跟小凤学的熬汤知识炖锅汤，可是想到自己一个人也没人可分享，便兴趣全无，改做了碗简单的鸡蛋面条。吃完面洗好碗上楼，人还是懒懒的，她裹了件外套，坐到外头的露台上吹风，想要清醒一下。
过了一会儿，车声响起，由远而近。梦婉从椅子上站起来，靠在露台上看下去，就见司机快步走到后座打开了车门，紧接着，贝铭威从车里走了下来。他站定，抬起头看了眼楼上的房间。司机将外套递过来，他随意搭在手臂上，又抬头望了一眼。
这一次，梦婉突然就很心虚，在他抬头的瞬间缩回了整个身子。一手按着狂跳起来的心脏，急急地呼着气。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但愿没有。
自从昨天晚上在酒吧街听到魏泽扬说的那些话回来，两人间刚建立起来的亲密感全无，昨晚已经分房睡。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梦婉一个人独自坐在偌大的餐厅里，不紧不慢地吃早餐。小凤一边为她倒牛奶，一边说：“太太，老太太昨天晚上跟先生在楼下争执了好一会儿，后来先生气冲冲地上了楼，我出来的时候，只看见老太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她后来叫我打电话回贝府，连夜叫司机来接走了。我看先生刚才气色不大好，估计昨晚没睡好，太太，我看你这气色也不大好，是不是昨晚也没睡好……”
“小凤，你好久没休息了吧？”梦婉接过她手中的牛奶，“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放你几天假，你想干什么都行。”
小凤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太碎，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噤了声。
梦婉见她立刻静立在一旁不吭声，抬眼很平和地说：“你别多心，从我住进来第一天你就一直尽心尽力在照顾我，都没给你放过假。反正老太太一走，我和先生也不会常待在家，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去吧。放心，就算是给你放假，薪水也会照常付给你。”
小凤这才笑起来，“谢谢太太，您是好人。”
梦婉苦笑。她能算是好人吗？
伤害了子豪哥，跟贝叔复婚，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这样的选择是不是错误的。只是每次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都对自己说：“也许这一选择不对，但是为了毕飞宇当时只能这么做。”现在回过头，也许当时她不止有这一个选择。毕飞宇不可能下半辈子都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确实是贪污腐败还是被人陷害蒙冤，总得弄个清楚明白。如果当时她能想到这一点，如果当时她不那么害怕，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她不知道。
直到昨天晚上魏泽扬那些话，让三年前的记忆翻涌，那些她想要舍弃的过去，她想要忘记的记忆，原来还是那么清晰明了，让她无处躲藏。她以为就算是有恨，三年的时光已经足够遗忘。可实际上，并没有。一如三年前，她对贝叔由一开始的绝望到后来心灰意冷之后的恨意，依旧横亘在心里。她突然觉得三年前的婚姻是一场骗局。当初她嫁给他，是为了确保和巩固毕飞宇的仕途顺利，他曾答应会助毕飞宇官运亨通，可是最后呢？毕飞宇被人举报接受调查后下了台，而贝铭威也消失了一般。于是那一场一开始就目的不单纯的婚姻，只能戛然而止。
梦婉一直以为，当年她毅然决然离婚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可魏泽扬的话，将她一棍子打醒。她才知道原来离婚不是她的选择，而是钻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这叫她如何甘心？！
楼下，司机放下公事包之后走了。
贝铭威看着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厅没人，径直上了楼。他知道梦婉回来了。刚才露台上一闪而过的身影，应该就是她。楼梯上到一半，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梦婉根本就不想见到他。
于是他转身下楼，动手煮了杯咖啡。
当他抬着咖啡上楼，梦婉已经回房。他敲门，“小婉，开门。”
屋里没有回应，隔了一会也不见人来开门。贝铭威心里一急去拧门，发现没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走进去，见梦婉蜷缩在沙发一角，电视开着，是一个做菜的频道，正在讲解如何做肉末蒸豆腐。梦婉一只手托着腮，眼睛却盯着窗子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出神，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给你煮了杯咖啡。”贝铭威将杯子轻放到桌上。
梦婉这才收回略显呆滞的目光，揉了揉眉心，“不想喝。”
“不想喝咱就不喝。”贝铭威立刻附和，“晚上喝咖啡容易失眠，还是喝杯奶比较好。”
他出去之后，梦婉手握着调了一下的电视遥控器，继续发呆。贝铭威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进来，见她又回复到刚才神游的状态，伸手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不舒服吗？”
梦婉头一偏，躲开他的触碰，“没有。”
“不想喝咖啡的话，就喝杯牛奶。”他重新将牛奶递给她。
梦婉摇头，自己扶着沙发站起来，走到床上躺下，背对着他的方向。
“小婉，你放心，我妈不会再过来跟我们住。”贝铭威解释说：“她昨晚就走了。”
梦婉闭着眼躺着，静悄悄地没回话。心里也一片沉静，没有任何想要倾诉和聊天的***。贝铭威刚才第一眼见到她就发觉她脸色并不怎么好，不想让她一个人躺下胡思乱想，便去床上将她抱起来靠在怀里，“喝杯奶再睡。”
梦婉有些烦躁，语气也硬邦邦地，“不喝。”
“小婉！”贝铭威声音有些严肃，将牛奶递到她嘴边，“听话。”
像是才发现他进来似的，梦婉转过脸望着他，“你不是都不想进这房间了么，进来干嘛？”
昨晚她虽然一气之下上了房间锁，可她并没有赶他，他可是连房门都没碰一下就自发去客房睡了。他这一举动，也许是不想?